犬养健从成名以来,就没有遇见过如眼前此人这般狂妄的敌手了。
他遇到的那些敌人,就算是再难缠,对上他,多少也会有一些恐惧,害怕或者……
尊敬!
至于对他的师父凉宫御,那种敬意的流露,就更加的明显了。
一直以来,犬养健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过来的,所以乍一碰到像小木匠这般生猛的角色,还真的有一些难以适应。
在如此劣势的局面下,对方居然还能够说着如此大话。
这是脑子不太好么?
犬养健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太表现出来,而是淡淡地说道:“阁下的确很厉害,但说大话的毛病,却让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中国人……”
小木匠却平静地说道:“在你的眼中,中国人是否都是谦逊低调,甚至忍辱负重、默默承担才行?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么?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你师父为目标,打败他,才是我的宿命,而不是你,懂了么?”
哈、哈、哈、哈、哈……
犬养健一反常态地大声笑了起来,仿佛在听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
这世间,居然真的会有人觉得自己能够打败半神?
即便是活在人间的半神,但那也是神啊?
神,怎么可能被人打败呢?
犬养健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的,那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本来想让师父多瞧见一些天下英杰,给他进军天道的路上,多做一些参考,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狂妄和固执……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来送阁下去黄泉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而小木匠则淡淡地指着林中说道:“那些,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敌人已经很强了,而潜藏在林中暗处的那帮人,也并没有多弱。
特别是那帮人还有其它的手段,虽然未必有多恐怖,但还是需要分精力去防守的。
小木匠需要知晓,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少。
犬养健很懂,开口说道:“你放心,这些人是为了防备你逃跑而特意布置的,只要阁下能够遵守规矩,与我认真交手,单打独斗的话,他们是永远都不会发动的……”
日本武士道,对于荣誉的重视,更甚于生命。
作为半神的大弟子,犬养健不屑于以人数来取胜。
当然,对于眼下级别的战斗,人多也未必是一种能够改变战局的优势。
听到犬养健的话语,小木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他明白,潜藏在周围的这些人,在局势变化之前,并不会贸然出现。
而一旦犬养健陷入巨大劣势,或者危及生命之时,一定会果断出手,将他给拦住的。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自己只需要面对一人。
这事儿对于小木匠而言,无疑是一件不错的消息。
小木匠深吸了一口气,往前一步,拱手,认真地开口说道:“甘墨,甘十三……”
如果换做是别人,定然会报上自己的宗门、籍贯或者外号之类的前缀。
但小木匠是一个有师承却没有宗门,而且无家之人,至于“鲁班圣手”这所谓的外号,他也一直都不是很喜欢。
真正能够走近他心里的,只有这两个称呼。
甘墨。
甘十三。
而对面的犬养健也是无比的正规,右手一招,一把宛如月牙一般皎洁明亮的长刀便浮现在了他的手中来。
犬养健用腔调音准极为标准,甚至比小木匠这个南方人还要标准的话语,缓缓说道:“半神门下、清天伊照流创始人、鬼武神社荣誉副社长、日本修行界大联盟协会秘书长、天皇荣誉教习、日本陆军格斗总教头、北海道手稻山的山主……大地毁灭者犬养健!”
嚯!
好大的名头……
小木匠听到犬养健口中说出这么一大串的头衔来,顿时就有一些头大。
相比之下,无论是武修罗,还是人形虎,都显得如此简陋。
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名称头衔来,说明了一件事情——即便是犬养健表现得毫不在乎,但他的心底里,却还是有了几分火气。
他想要让小木匠知晓,自己是谁,免得小木匠到了黄泉路上,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有多牛皮。
犬养健最后说出自己的姓名时,将那把长长的日本刀拔了出来。
他看着手中这把宛如月牙一般皎洁的长刀,眼神温柔得仿佛是在凝望着自己的情人。
他开口说道:“这是我的配剑,它的名字叫做‘伊势之虎’,上一任主人,便是我们日本国江户时代的第一代征夷大将军,战国三杰,我们日本历史上最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江户幕府之神,东照神君德川家康阁下……此剑一直被供奉于幕府之中,作为至高权力的象征,后来倒幕运动之后,落到了天皇手中,而我从师父门下出师,进入天皇门下时,得以赏赐,便一直当作我的配剑,用来统御日本修行界,距今已经有三十载了……”
小木匠从鲁班秘藏印之中,摸出了旧雪来。
他开口说道:“旧雪,以前叫做寒雪,结果被弄断了,然后我重新找人熔炼了一下……”
两人说罢,拱手说道:“请。”
话毕,近乎于同时出手。
铛!
那威名赫赫、在日本近乎于象征无上权力的伊势之虎,便与旧雪重重地撞在了一起来。
两把刀都是法器级别,而且就连历史,都相差不远。
所以在撞击的一瞬间,比拼角力,更多的是彼此双方的主人。
这是试探,也是奠定一切的基础。
小木匠一触即收,紧接着向后猛然跃开。
犬养健也同样如此。
上一秒两人近乎于零距离,而下一秒,却有相隔至少七八丈之外去。
而他们刚才相击之处,却有一大片的空地出现。
劲气迸发之下,树木倒落,杂草倒卷,泥土翻开,随后被陡然浮现的劲风吹向了别处去。
一道横向出现的地缝陡然出现,长达十数米……
而在两人看来简单的一次接触,在那些潜藏于暗处的家伙面前,无异于一场火星撞地球的轰击。
众人都为之震撼。
这,才是真正恐怖的巅峰对决么?
小木匠站定之后,手腕抖动,旧雪如同长蛇一般摇晃了几下,将犬养健身上传递而来的强劲冲力给缓解了去。
仅仅接触只是一瞬之间,但小木匠却能够感觉得出,犬养健身上传递而来的厚重力量。
这种力量,并非是他身上的。
而是……
青州鼎!
是的,那家伙在负重交战,而小木匠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有犬养健,还有青州鼎。
他的这一刀,相当于砍到了青州鼎的鼎身之上去。
青州鼎上传递而来的反震之力,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悸。
好狡猾的家伙。
小木匠心中暗暗想着,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
生死教技,哪有那么多的说法和讲究?
大家还不是尽可能地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等一切最有利于自己的事物和东西,来给自己的胜利添加筹码?
犬养健不叫人一起上,已经很够意思了。
小木匠眯眼打量着对方,知晓对方能够利用青州鼎的恐怖气息,来压制住自己,说明犬养健至少已经破解了青州鼎上的禁制,获得了调动里面上古灵气的力量。
不过即便如此,对方的时间仍然有限,故而不可能运用自如,还是存在许多缺陷的。
比如……
速度!
身怀着青州鼎的犬养健,在速度以及矫捷方面,绝对是要落入下风的,而这一点,或许能够成为击破他的关键所在。
小木匠确定此事之后,没有任何犹豫,足尖一点,人便化作了一道幻影去。
铛、铛、铛……
凤头交股雪花镔,剪断吴淞江水浑;只有相思泪难剪,旧痕才断接新痕。
长刀翻飞,人无影踪。
小木匠化作了翩翩起舞的蝴蝶,人不见,刀纷飞,无数刀光浮现,却是将犬养健笼罩刀丛之中。
各种充满了极致想象力的刀光,从无数绝不可能的角度,朝着这位日本顶尖高手的周身袭来。
每一刀无论力量、角度、速度还是气势,都攀升到了极致,近乎于道。
倘若是懂行之人瞧见,都忍不住抛开立场,击节称叹。
太强了!
这样的刀法,这样的手段,能够瞧见一回,都可以回去吹上一辈子。
而倘若是当初曾经目睹过纳兰小山落幕之战的人在旁边,瞧见这一回,定然也会叹服,说一声:“当年纳兰小山,今日鲁班圣手……”
甘墨,不愧是纳兰外孙。
这刀法,这境界,一般无二……
然而即便是这样近乎于道的刀法,在犬养健面前,都占不到多少的好处。
小木匠固然没有瞧错,那犬养健因为青州鼎的缘故,矫捷不够,但那假货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却也防守缜密,没有给小木匠任何的机会。
特别是他那件将赵公明困住的黑色斗篷,居然有如另外一个犬养健那般,往往能够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奇招陡出,将小木匠的长剑给招架下来……
当然,即便如此,从场面上来看,犬养健一时之间,居然是落入了下风。
潜藏在暗处的那帮人,有好几个眼力不够,却是忍不住冲到了场间来,随后被犬养健恶狠狠地喝退了去。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犬养健的脸上也有一些挂不住了。
又一次重重交击之后,小木匠落在了二十米外的树木之上,五六丈高的参天大树受不住他的力量,轰然倒下。
犬养健看着尘埃中的小木匠,缓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被师父尽心培养着,倾尽了大部分的精力,方才成就今天这模样——我的师弟们对我嫉恨不已,以为师父对我另眼相待,但他们却不知晓,师父之所以如此尽心,并不是别的,而是想要让我成长为他的对手,成为他通往天道的磨刀石……”
话说至此,他的脸色不再平和,而是变得狰狞起来。
犬养健直勾勾地盯着小木匠,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磨刀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