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这深谙御剑之道的术士,除了给我下了穿心箭之外,居然还在穿心箭上下了个下桩法。
下桩法是行内的秘法,施展任何法术如果附加了下桩法在上面。除非自己亲自来拔桩,解开咒语,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破咒,所以也有个称呼叫“施法无人可破法。”
这法术极其阴狠,且风险极大。一般都是下在死咒上面。但如果被人解开的话,那就会直接伤害到施法者的心神,严重的话甚至会当场毙命。除非是解不开的死仇,你我双方到了只能有一方存活的境地。否则,一般的术士道士,都会留有一丝余地,不会把巫咒给人下死。
心脏是人的身上的死关之一,现在这御剑的主人先是以穿心箭伤我,紧接着又在穿心箭上下了下桩法,他这根本就是狠下了心,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胸口处越来越痛,此时的我犹如心脏病发的病人,呼吸越来越困难,即便是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股窒息的感觉仍在不停的加强。
如果再这样下去,死的一方绝对是我。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我一咬牙,缓缓盘膝而坐,掐着指决准备施展百解法。
任何一样看似强悍的东西,都会有相对应的存在克制他。没有绝对的强与弱,输与赢。这就是所谓的阴阳衍生,万物生克。
在符箓术法之中,百解法就是下桩法的克星。不仅如此,百解法更可化解一切惩治害人之法。这是一门秘法,但也算不上是秘法。懂这门法术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却鲜少人敢使用。
因为他很鸡肋,鸡肋的同时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弊端。
它的鸡肋,就在于施展百解法来破法的法师,实力必须在对方的十倍,甚至十几倍以上。只有双方的实力悬殊到一定程度时,这百解咒语才会起到作用。而弊端则是,如果你的功力没有达到比施术者高十倍的程度时,你就无法解开对方的法术,甚至乎,你会被咒术上的力量加倍反噬,
所以,这百解咒是很鸡肋,绝对说的上是符箓术法里坑爹的法术。我初接触时,都觉得创造出这门法术的人很扯淡。你想想,当双方的实力悬殊到十几倍时……谁还需要用你这百解法来解咒?
只不过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直以来让我觉得扯淡而鸡肋的法术,在这一刻居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感受着心脏那越来越强烈的刺痛感,此刻的我也只能抱着不成功,便成……死人的勇气冒险一试。
我绝对可以肯定,这飞剑的主人因为飞剑受损的关系,心神都受到了伤害。只不过这对方也绝对不是泛泛之流,即便是身上受了伤,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了。
因此,在使用这百解法,我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舌尖血也叫真阳涎,瞬间咬破舌头,可借助舌尖的阳气将法力提升上去。每咬一次舌尖之后,道士本人就会虚弱一段时间。
这个方法当时在遇见蛇婴的时候也用过,并且替我恢复了瞬间的力气。如今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我选择了再次咬破舌尖施法。
在咬破舌尖之后,我左手掐着灵山决,右手三清决,脚踏禹步,左魁右罡,再以丁步而立,缓缓施展百解法。
施法的瞬间,也是斗法的开端,是百解法与下桩法的交锋的开始。而交锋的宿体已经从那稻草人,直接变成了我。
第五十五章  御剑主人身损
我从未想过,这身份的转换居然如此的陡峭。前一瞬间,我是揪着猎物不放的猎人,这一刹那,我却成了彼此双方争夺的猎物。
穿心箭是红莲教中一门非常凌厉的法术,也曾在江西的民间流传。
下桩法为狠法,如非生死冤仇,绝不泯灭最后一丝生机。
百解法虽百解术咒,但前提却需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鸡肋而充满了风险,两种法术,缠斗之时必是生死攸关。成败不仅代表着输赢,输的一方更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时的我双手互掐灵山决,指端紧紧得互印在胸前。从表面上看,我是在双手互掐,不停的往胸前推动,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在抽疯的神经病。
然而,个中的凶险只有斗法的双方才得知,而我的痛苦,也只有我这当事人才感受得到。
穿心箭不仅是一门术咒,落咒之时,是真的有一支箭插在中术者的心头。只是这支箭是无形之剑,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只有修行过的人,才能够感应得到这支箭的存在。
施展着百解法,双手互印于胸前。将插于胸口这支箭缓缓的拔出。个中的过程已不是痛苦和艰辛可以形容,时松时紧。时而心口一缓,时而胸口又猛得一痛。
如果要我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特么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猪肉,被一支箭前前后后的捅着。随着双方的斗法在胸口进进出出,这支箭在我胸口进进出出。时而进一寸,时而又缩一分。前一刻身处天堂,松了一口气,这一秒立即又陷入了地狱,痛得死去活来。
我深知自己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拖得越久,我就越疲惫,真阳涎的效用就会褪失的更快,一旦效果过了,那我绝对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因此,我只能铤而走险,孤掷一注。
咬破中指,我狠狠的一咬牙,一瞬间爆发了全身力气。
“破……”
震天般的怒吼,双手使劲全身力气狠狠的一推,要么借着这阵爆发力推出去,要么爆发过后,被穿心致死。
一瞬间,手臂的关节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用力过度,紧绷的筋骨瞬间松开的声音。
终于,我赢了,这瞬间孤掷一注的爆发。我终于将这一支箭给拔了出来。
与之同时,我耳边隐约听到了噗得一声。一瞬间,我断定对方的御剑术士吐血了,穿心箭被拔出来,就意味着对方失败了,自然要承担下桩法的后遗症。
就在我蹲在地上无力的大口喘气时,耳旁传来了一阵透彻心扉的痛苦怒吼。
“痛,痛煞我也……啊”
怒吼声仅仅维持了片刻,便瞬间消失。
是从北方位的这个路口传来的,我眼前一亮,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挣扎着爬起朝路口里跑了过去。
从拐弯处的路口进去,同样拐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由于那声尖叫稍纵即逝,所以当我进到巷子中时,也无法根据声音辨别出来源。因此,我只能在小巷的几户人家处漫无目的的搜寻。
真别说,虽然我现在是胡乱瞎撞碰运气,但还真的给我揪到了些端倪。
在一处较为昏暗的瓦房子,我揪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很熟悉,是拜神用的那种香,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某位神明菩萨的诞辰,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点香上供。
既然寻常人家不可能,那就只有行坛做法的时候会用到了。
当即,我毫不迟疑的从铁门爬了进来,进到院子处。拿出令旗,小心翼翼的准备推开这老旧的木门。
刚一走到门口处,那传来的味道更加证明了我的揣测,这味道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掺杂了桑叶粉末炼制的引魂香。这种香常人根本不可能会有,只有术士道士在引鬼,或者布阵的时候才会用到。
想到这,我顺手一推,推开了房门。
屋子内,有个一米宽的黄色神坛,坛上有令旗,符纸,还有着写上了陈正八字的稻草人。
一个身穿法袍,双鬓半黑半白的老头子倒在神坛的一旁,嘴角和耳朵眼睛处,已经溢出了鲜血。
还有那柄银色的飞剑,此时静静的放在老头的一旁,只不过这柄飞剑已经没了半丝灵性,显然已经成了一丝锈铁。
果然,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这御剑的主人,因为飞剑受损和下桩法的反弹,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
唯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老头还是个出家道士。
所谓出家,指的是常住在观里,一身伴随在青灯下修行的道士。道士有俗家和出家之分,俗家道士只是挂个名头,不住在观里,只在浮沉俗世中修行,除非特定的日子,才会回到观里去住上些时日。
在我们法教之中,也有这样的道士,而且还不是少数。法教出身,民间学艺有成后,后来在同行的介绍下,皈依道教收录,拿了个国家颁发的皈依证,在某个道教挂了个名头,当了个俗家道士。可以结婚,也不用时常住在观里,都在家里修行,除非特定的日子,某位神灵的诞辰,或者想师傅时,才会回观里去住上些时间。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也是参研,学习道教的经义,融于法教之中。令一方面,由于我们法教中人都是民间流传的法脉,师徒之间代代相传,属于民间宗教,国家是不认可的,也鲜少为世人熟知。
而我们法教中人的法术,一般都是在现实生活中实践出来的,重实修,在切磋与交流实践中不断成长。大多数人除了修行的同时,也得养活家庭,谋一份生计。所以我们法教中人除却上了年纪里的居在某个偏僻的小村里,不喜外出之外。其他的一般都会经常在外跑,接些单子,给些有钱,当官的看看风水,处理些事情。
因此,为了更好的走动。我们多数都皈依道教,挂个俗家道士的名头。
俗家道士与出家的道士的区别,其实从外表上就可以分辨的出。俗家道士的要求是相对较低,不用蓄发。而出家道士的要求较高,一般都蓄发修行。
眼前这老头高高的发鬓挽起,怀中还有着受录的度牒,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出家道士,而且修行的日子绝不会短,只不过这老头可能精通养生之术,或者是一些另辟奇径的养颜术,从外表上看,分辨不出实际的年龄。
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无论是威名盛传的大教大派,或者是流传民间隐而不显的法脉,都不缺乏心术不正之人。好与坏,善与恶,已经不能用眼睛来辨别。
我伸手将老头翻过来的同时,从他怀中掉出了几本泛黄的古籍,摊开其中一本一瞧,居然就是祭炼飞剑的法本。
初见这本古籍时,我激动的双手颤抖,飞剑呀,这多么牛逼的法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这又是多么的牛逼哄哄
我迫不及待的翻开这本泛黄的法本,研读上面的修行之法。可是,当看清楚上面的祭炼之法时,我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满头黑线的放下了这本古籍。
鸡肋,简直就是太鸡肋了。
这飞剑的祭炼之法,不难,只要掌握了诀窍之后,长久滴血便可与飞剑通灵。
只是……这里面的要求太苛刻了,先是要选寒铁锻造出一把精细的飞剑,接着每天的辰时,紫气东来时,午时,阳气最旺时,这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里。需盘膝滴血祭炼,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必须不能中断。
更加离谱的是,从祭练飞剑的日子开始,修习者只能吃素,不能吃荤,不能让浑浊之气沾染了飞剑,否则就会半途而废。且吃素还不能沾辛辣,像辣椒,韭菜,葱蒜这些还不能吃。
尤其是当我看到书中那行小字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这叫什么话,‘半甲子剑可通灵,日久祭炼,一甲子可略有小成,方可达至心神一动,以气御剑之境。”
末尾还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此术乃据门中前辈修炼心得编撰而成,自本门开派以来,修行此术者仅有三人人,后辈弟子观此法术时,慎之!)
我顿时压抑得想把这法本给撕了。半甲子三十年才能和剑通灵,六十年才能御动飞剑。而且末尾这行不起眼的小字更是婉转的说明:“小辈呀,我们开派几百年了,修出这门法术的人只有三个,你看的时候可要慎重些,要是运气不逆天,你就当看着玩吧。”
而且就算你修炼出了飞剑之后,也不能被女性的天葵(月经)带碰到剑刃,否则飞剑立马就会报废,修术者就得从头再祭练一把。
所以到了最后,我只能悻悻然得放下了这本古籍,六十年,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还得看运气,不是经常走狗屎运的人根本没办法练成这门法术。
我弱弱的自问我的运气比不上胖子,也比不上这逆天的老头,就算运气比的上,等练出飞剑时我也半老不残了,花半辈子去练这把被天葵血一碰就会残废的飞剑,不见得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只有将视线转移到其他的法本上。
从老头身上搜刮出的法本共有四本,除却这御剑之术外,还有其他红莲以及一些民间巫教的法本。
从神坛的坛图,隐约可见这老头是出身于法教,后来才皈依道教的,至于说这么多个门派的法本从而何来,我却是无法得知,兴许是抢的,又或许,是他真的拜了这么多教的师傅。
无论如何,逝者终逝……虽然我心中有千般的疑惑,但也不能逮着这尸体刨根问底,人已经死了,啥仇恨怨恨的都应该放下了。
我看了看地上老头的尸体,叹了口气,拿起这几本古籍,走出了这间房子。
第五十六章  大局初定
从巷子内拐出之后,我直接在街上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这会儿,我却是不敢再回宴会厅的别墅了,而是朝司机说了了第一次见陈正的地点,也就是那栋只有两层高的普通小楼房,陈正的家。
等我乘着出租车回到陈正的家时,发现屋里屋外都围满了保镖,一个个神情肃穆,整装待发。
这个情形说明,陈正他们都安全的离开了那座小山,并且安全也回到了这里。
守在门外的保镖也有几个认识我的,所以几乎没有阻碍,我便很顺利得就进到了屋子里头。
而这时,我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他,姚依容的哥哥,姚文巨。除了他之外,屋子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好几个老头,还有一些和陈正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手臂更是负了伤,低着头,站在陈正的旁边不敢说话。
“你回来啦,那用飞剑害我们的人找到了吗?”与屋子所有人的严肃不同,姚依容一见到我就眼前一亮,直接一阵小跑朝我跑了过来。
“胖子呢!”我没有答,此时我心中更担心胖子
“他和阿常都在楼上的房间里,医生刚刚给他们包扎好,现在正在休息!”陈正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去看看他们吧,好好休息下,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我嗯了一声,望着着姚依容的哥哥姚文巨点了点头,算是彼此间打了个招呼。然后我迫不及待的跑上了二楼。
在二楼的小偏房里,我找到了胖子和范无常两人。
“胖子……”刚推门进来时,我的心还是悬着的,很担心胖子。可是当我看见他一边拿着个大苹果啃,一边甩着扑克牌朝着范无常得意洋洋的大笑:“哈哈,你输了,加上铜钱剑的费用你一共欠我四万五千八百八十八,这次我绝不会给你打折了。”
这死要钱的模样瞬间让我改口,本来关心的话到了嘴边立即变成了:“介尼玛的,你怎么还没去见华光祖师。”
“有你这么问候兄弟的吗?没文化,丢人。”胖子翻着白眼,狠狠得鄙夷了我一把,然后转过身,继续和范无常玩梭哈。
《阴山道士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