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她说:“小破孩,别用你兵不像兵,将不像将的家伙来威胁爷。爷玩鬼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这女人年纪不大,语气倒是不小。她这番语气自然不可避免的激怒了我,虽然同样知道她是行内人,而且本事还不低。但她这语气,简直是让我有种狠狠把她揍一顿的冲动。
“别说的调兵谴将好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样似的,有种你将自己的兵将叫出来,让我好好见识下。“我直视着她讥笑道。
“唉,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知所谓呢。”韩朵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我说话仍是那一副我不出手是为你好的语气。
“小破孩,你可要想清楚了,爷一旦出手,你就只有撒丫子跑的份”
“恩,你出手吧,让我好好见识下是不是真的那么石破天惊!”
“唉,你真的想清楚了!一定要逼我出手吗?”韩朵的表情很纠结
我:……,尼玛的,你倒是快点出手呀。
“对,我就是要逼你,看看你这模样,前辈子像掉进钱眼里,这辈子不伦不类的像个男人婆,没人的屁股比你的大,没人的样子比你讨厌,我肯定,绝对没男人想靠近你的身。你要是在不出手,就连在鬼面前做人的尊严都没了!”我被韩朵气的七窍生烟,能想到的脏话,我几乎都一脑子骂了出来。
在我的这阵叫嚣之下,韩朵彻底的怒了,气的脸色涨红。她怒视着我,将双手掰的啪啪作响,连道了三声好。
“好,好,好!”韩朵吃人似的目光射来,咬牙切齿道:“你是第一个逼得我这么生气的人,爷现在就用兵将轮了我!”
说完,韩朵居然吐了几口唾沫,从地上掏起两把泥土,混着口水涂抹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个面具,朝脸上戴了上去。
这韩朵是在干嘛,自黑吗?而且这面具是什么面具来着,除了像电影里常放的恶鬼夜叉,模样还很熟悉来着。
虽说这面具看得很眼熟,但我心中也没有多大在意,反而继续自顾自的朝着韩朵嘲讽讥笑
“来呀,你这么有种,来呀,招出几个跟你一样的男人婆,把我给轮……轮……轮了。”话到最后,我气势逐渐落下,最后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韩朵连续咽了几口唾沫,重复着轮字,差点连自己要说些什么都忘记了。
我之所以会这样子失神,是因为我在韩朵的口中听到了一段咒语。
“弟子起眼观青天,弟子出门起山人化为惊天动地五猖兵,挡路人化为捆山截人五猖兵,祖师前领五猖兵,……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下时,韩朵的身旁居然有雾气开始凝聚,随着这阵阵雾气的凝聚,我心头居然涌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再一看她姿势倒立,联想到她之前的一系列动作,我瞬间炸的头皮发麻。
想都未想,我立即撒丫子就跑。妈的,这韩朵居然是梅山师公教的人,而且修为居然能够招来兵马中诡辣无比的五猖兵。这尼玛还怎么打,五猖兵可是兵马中最为强悍的一支之一,除却阴山的煞神兵,华光的火灵兵,茅山的六甲兵,普通的孤魂野鬼压根就不是它的一回合之敌。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第一次见韩朵时,会有一丝畏惧感缠绕在我的心头。原来,她居然是梅山师公教的人,而且修行已经可以到了随意调遣五猖兵马的程度。
梅山师公教,是在少数民族中因地域文化自成一脉的宗教。少数民族特色极浓郁,虽然是法教,但浑身上下就是“巫”的气息。他们号称是离鬼神最近,最容易沟通天地力量的一个法脉
梅山师公教的主神是猎神,翻坛张五郎,这位主神特别好认,身子倒立,属于下坛神,师公教弟子个个尊这位神灵为祖师爷,放猖收兵,也时常学着这位祖师爷的模样倒立。此教的道统虽然是由闾山教而来,但是由于当时朝廷有法令规定“不得以汉民交通”“不得耕牧”不得已,他们只能靠打猎为生,由于地域闭塞的关系,造就了梅山师公教这另类的道家巫教。虽是道家法教,但浑身上下就是巫的代表。而且,梅山师公教的五猖兵,更是令一般的法教闻之色变。
在兵马之中,道士普遍招来的都是孤魂野鬼,即便是成煞的冤魂,但都是处在层次较低的兵马,我们一般都将此类兵马归纳为阴兵阴将。
五猖兵则是不一样,指的是在灵气结晶处死掉的山怪树精。在法教中,这类兵马就是五猖兵。这类型的兵马桀桀不驯,最难掌控。玩兵马的人,很容易一个不好被这些猖兵结果了性命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民间野史中传说的诡异五通神,就是五猖兵中的一类。连五通神都敢玩的法教,怎么看都绝不会是好捏的柿子。
除了阴山煞神兵和华光座下的火鸦兵,还有六丁六甲神兵之外,几乎就找不到能够和五猖兵对抗的兵马。皆因这些在结晶处成型的五猖兵,喜欢以恶鬼孤魂为食,简直是一般兵将的天生克星。而我的阴山旗,根本就没经过五方煞神的洗礼,根本算不上煞神旗,也招不来煞神兵,怎么和这韩朵打。
“该死的,我早就应该想起了。梅山神张五郎,梅通煤音,梅山师公教的弟子不是喜欢用泥土和口水将自己的脸上弄得黑不溜秋,以此来说明自己的身份吗?”一边跑,我一边懊悔的埋怨自己。
早在韩朵擦口水,戴上面具倒立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出了她的身份才对。梅山师公教,这尼玛的就是最好认的法脉,双手倒立,学着张五郎“立天柱。”做科仪法事时经常喜欢戴上猖神的面具。
听着身后的风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些兵马的怪叫声,我连忙鼓足了气,撒开脚丫子跑的更加迅速些。这韩朵被我气蒙了,逮着我下手肯定不是一般狠。而且我现在手中只有令旗,根本就没准备好符咒和其他法器,但论用兵之术,我又肯定比不上这韩朵。所以,我绝对不能和她硬碰硬,只能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而就在我奔跑之际,远远的就看着前方一个身影朝我走了过来。走近一看,来人正是胖子,他的手中正拿着那破开两半的龟血网
“胖子,救命呀,快来帮忙,我不行了。”看到胖子,我顿时一喜,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跑的更快了些。
第十七章 调虎离山 山中精魅
胖子一声大吼,剑指轻点铜钱剑柄,在我闪开之际,胖子马步似弓,手中极快速的往前一挥。炙焰闪过,我似乎感到脖子有一股热浪扑来,连忙蹲下了身子。而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动物因为吃痛发出的叫声,回头一看,头皮再度炸开,不自禁倒吸了口凉气。
金累,日晖……,介尼玛的,四大山精居然被她招来了两类。
在韩朵的身旁左侧,守着三个似人形,但却趴在地上,如同蝎子般匍匐在地盯着人看的怪物。此怪的身形肥大,只有一只脚,呈鼓红赤色。而在韩朵的右侧,站着数个头戴斗笠,身长九尺,模样似垂钓老翁的身影。
这些都不是人,乃是山中成型的精怪,也正是韩朵在这短短时间内召唤出来的兵将。
抱朴子有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儿而独足,走向後,喜来犯人。人入山,若夜闻人音声大语,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热内,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日晖。又或如人,长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见之皆以名呼之,即不敢为害也。”
如今在韩朵的身后,就已经出现了抱朴子中记载着的两种。左侧趴在地上,只有似尾单足的正是日晖,而右侧头戴斗笠的则是金累。这两种精怪,都是山中树精六畜,或在结晶地的怨恨所衍生。普通的兵将见到他们,就只有被吃的份。
不过尚好,山中成型之物皆怕火,有胖子在我身旁,倒是有了些保障。
胖子用铜钱剑打飞了一只日晖之后,站立在我身旁,也同样皱着眉头望向那韩朵。
“韩姑娘,你这是何意?怎么无端端和我兄弟打起来了。”而后,胖子又转过身望着我,问道:“你也是的,不是去追那撒网的蟊贼吗?怎么又脑子犯抽,和韩姑娘打起来了。”
韩朵双手抱肩,头仰天的哼了句,虽然有五猖面具的掩盖,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我猜想她现在一定是非常得意的。
而我则是擦了擦冷汗。……胖子这怂货尼玛的也太笨了,那撒网的蟊贼穿的就是红色衣服,韩朵也是。而此刻我又被韩朵追赶,这还用问吗?明摆着的韩朵就是那撒网的贼人。
我不做声,朝胖子打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韩朵身上的衣服。胖子愣了半响,很快也回过了神,他望着韩朵,疑惑的确认道:“韩姑娘,你就是那撒网的贼人?”
韩朵又哼了口气,算是默认。而胖子则是皱起眉头问她:“韩姑娘,你与杨家可是有什么仇怨?”
韩朵干净利索的摇头:“没有。”
“那杨家是不是欠你钱了?”胖子狐疑的盯着韩朵,再问
韩朵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败坏杨家的风水祖地?”胖子不解了。
“她被人收买了,拿了钱奉命来败坏杨家的风水祖地。”我站在一旁,为胖子解释道。虽说那兵将的天生压制使我心中还是好一阵惊悸。但胜在我心理抗压能力强,还算是顶得住。
韩朵看我道破了她的阴谋,非常赞同的点头跟胖子说:“没错,爷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胖子愕然了半响,总算理清楚了其中的脉络。不过胖子并没有放弃,继续打算诱导韩朵说出背后的主谋:“韩姑娘,既然你是为钱而来。那你告诉我,你背后的老板给多少,我加倍给你。你告诉我金主是谁好不好!”
或许韩朵收到的价格很高,我和胖子未必给的起,但是杨守仁一定很乐意给这笔钱。所以说,钱并不是问题。
不过,韩朵显然不买账,她哼了口气,注视着胖子冷冷道:“你也是道家人,应该知道家人重信。我答应别人在先,又怎么可能答应你出卖他。”
胖子还没答话,我就撇了撇嘴,望着韩朵不屑道:“既然你知道你是道家人,那你也应该知道道家戒律的首条就是不得为金钱迷失本心,不得为利益伤天害理。可你呢?我压根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爱钱的道家人。”
“哈哈,爷就是爱钱了怎么着。只要有钱,让爷轮了你都成。”韩朵挑衅似的看着我,怒极反笑。
“照你这么说,我们之间是不能善了,只能手底见真章了是吧。”我有些无奈,顺手拿来了胖子腰间的八卦镜,念动法决,防备着韩朵,阴山派的法术不行,我只能用茅山的。我提醒韩朵说:“你可要想清楚了,华光的法术正好克制着你手底下的山精妖怪。真打起来,你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说不定,还会被我们生擒住。”
胖子也点了点头,在一旁应和道:“韩姑娘,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吧。虽然你本事很高,可我们两个要是联手的话,你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只怕你会……。”
胖子的好言相劝,往好的方面理解,便是劝导。但若是往坏的方面去想,便是实打实的看小。
韩朵明显偏向了后者,以为我和胖子看小她,便怒极反笑道:“好呀,说的那么厉害,就让爷领教下你们的功夫。”她的眼神有些鄙夷的望着我嘲笑道:“别又是像这个光头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柿子。”
韩朵的话让我一阵苦笑,谁叫她在兵马上的调遣比我强上不是一两个档次呢?在我苦笑之际,韩朵顺手在腰间拿下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她缠在腰间的绳子,拿下手时,就变成了我们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拿着的长鞭。
可是,当我们看到韩朵抖了两下鞭子,念动着法决将鞭子变成了锏之后,我和胖子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
锏是十八般武器的短兵器之一,无刃,但四边有棱,又名节锏。大堂名将手中的兵器,就是两把节锏。
让我们吃惊的不是这兵器的形状,而是这兵器传来的气息。节锏虽然看似普普通通,但那锏上的气息却比姚文巨动手时的吼还要古老,更加使人惊悸。明显的,这是一柄巫家的武器,充斥着蛮荒的气息。
这样的武器,定然是大有来历的。而在我的熟知中,梅山师公教似乎只有两把传承之宝,一把是梅山神张五郎的开山斧。还要一把,是梅山师公教传承中的……
“巫神锏,你是梅山教的巫神女?”胖子倒吸了口凉气,一口道出了韩朵手中这把锏的来历。
“算你有些眼力,怎么样,还敢不敢看小爷。”韩朵得意的笑着。
我和胖子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巫神锏是师公教的传承之物,其重要性和厉害之处不亚于茅山的三宝。而在梅山教的传承中,每隔百年就会出现一位巫神女。
巫神女的出现,就和转世活佛一样具有传说。相传,巫神女是梅山神所定。天生就能调遣五猖兵马,而且颇具灵根,在法术的修行上,比许许多多的修行者都具备天赋。只不过,巫神女虽然在修行上颇有天赋,但有得必有失,
天赋。只不过,巫神女虽然在修行上颇有天赋,但有得必有失,巫神女这一生,也注定只能是孤独一人。因为是巫的代言人,所以她也只能孤独一生,被诅咒所累。
诅咒是什么,我无法得知。或许外人也不知道,能知晓的,只有在梅山教中地位崇高的人,或者巫神女本人。但是,韩朵是梅山教的巫神女,这却是铁一般无法争辩的事实。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这韩朵年纪轻轻,却能随意调遣山中精灵。
“怕了吧,要不,你们再给我写一张欠条,或者,用钱私了吧。”韩朵笑眯眯的伸出手,眼睛中绽放出财迷似的光彩,望见我们犹豫,韩朵贼兮兮的转了转眼珠子:“要不,这次我给你们打个折好不好。
我和胖子被这掏钱的手势雷的哑然失笑。这韩朵的性子咋这么精灵古怪呢,说她爱钱吧,又不完全是,至少她没有被我们的高价收买,可是,你若说她不爱钱吧,偏偏她又是为钱办事,整个人就好像掉下了钱眼似的。
明明实力极高,但却撒了网就跑。被我追上之后,又调遣兵马想将我狠狠揍一顿。有这样的实力,还跑个屁吗?直接和我们开打就行。你说装着实力不如,然后扮猪吃老虎,这很好玩吗?
不对,这韩朵不是实力不如,她是在……?
苦笑之际,我心头猛然咯噔,闪过一道惊雷,韩朵这番奇怪的作为,难不成是在……调虎离山。
“胖子,你想办法拦住她,我现在回杨家的祖陵”我一声大吼,拿着八卦镜迅速的往回走。而这时候,韩朵身后的兵马飞出,朝我扑了过来。幸好胖子反应的及时,挡住了扑来的金累。
腾出身后的我撒开脚丫子,迅速的往回跑。韩朵的此番动作更加让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韩朵根本就不是今晚的主要人物,真正破坏杨家祖坟的人,根本就是另有其人。韩朵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守陵的我和胖子引开。
想到这,我加快了速度,憋足了气跑。快要跑到杨家祖陵时,一个石头绊倒了我,使我滚下了山腰,而当我昏昏沌沌站起来时,眼光触及的一幕却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远方山下,杨家祖陵的那个点上,郝然出现了青红绿白蓝,五色影子。这五色影子并排着,肩膀上似乎抬着东西。再定晴一看,我整个人呆若木鸡,手脚冰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我阴山派的五鬼抬棺。难道,败坏杨家风水的主人,会是于泰祖师爷吗?
第十八章 阴山门人吴飞
五鬼抬棺向来是于泰祖师的标志,我永远忘不了于泰祖师降临的那晚,漫天的压力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整个空间都似乎凝结了,即便可以呼吸,胸膛仍旧窒息得让你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的死去。
那杨家墓旁的小点儿,和于泰祖师爷降临时的情景是何等相似,同样是一副铜棺,五鬼兵将。
只是……眼前这副铜棺的主人,真的会是于泰祖师爷吗?
疑惑的我步步的靠前,来到了杨家墓陵跟前。走近一瞧时,我才发现,那副铜棺根本就不是于泰祖师降临时的那一副。于泰祖师的铜棺是乌光发亮,纹路古朴的。而这一副棺材,却是实打实的一副银棺,通体银色发亮,上面刻着夜叉五鬼的纹像。
靠近这副铜棺时,守棺的五鬼也发现了我,可是很快,这五色五鬼便再也无法动弹。
因为我念动了一段镇五鬼的咒文,守棺的五鬼都听从祖先的号令。虽说调遣兵将,先师阴神五鬼阴师的名字可能不一样。可是阴山门人如果要调遣五鬼守棺,定然要请到五个阴神的名字。这五个阴神是这五色守棺鬼的祖先,名字是固定不变的。只要念动配有五方阴神的咒语,守棺的五鬼便再也无法动弹。
“阴山李氏一脉传人,请问阁下是何方高足。”定住了五方五鬼之后,我急快的踏前一步,紧盯着盘膝坐在杨家坟墓主碑前的那背影。
如无意外,这背影的主人,才是今晚的正主。
“咳咳……”那主人轻声咳嗽了两声,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瞬间,我便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