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说完这句话,彼此之间都有些沉默了,因为彼此之间实在是找不到话题,貌似就刚才,我们大家还是死仇来着,刚一呼吸的时间,大家却忽然间变成了朋友……这态度的转变,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应。
“我……我先走了,下次有空的话,我再找你玩吧”我挠了挠头,半响才憋住这么一句话。
“恩,慢走”韩朵依旧这么惜墨如金。
“对了,你记住,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用法术了,你神魂被伤,还没恢复过来,继续再用法术,你是在耗损自己的生命……”刚走两步,我又回过神继续提醒了韩朵一句:“记得,千万要记得。”
韩朵依旧轻道一声知道了,可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是不能放在心上,还是现实的无奈迫使着她不能不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在她那看似大大咧咧,目空一切,犹如大男人性格的身上,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压得他根本就办法透的过气。
其实,我们都是一群被命运压得不得不低下头颅的人而已……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望了头顶的天空一眼,天空很蔚蓝,但蔚蓝只停留了不到一分钟,马上就被乌云遮住了光亮,变得非常灰暗。
“小子,你看够了没有?”我正感叹着时,一个雄厚的声音从我……上面传来。紧接着我发现,丫的不是乌云遮住了蓝天,而是有个熊一样的男人遮住了我。
这男人真的好像一只熊熊,那鼻子整一就是熊鼻,体型至少过一米八,我望着天空的时候,他整个人恰好朝我凑了过来,那圆圆的大脑袋直接遮住了我的视线。
“没看够,你谁呀你,连人家看天你都要管……”话到一半,我戛然而止。
似乎,有点不对劲。
除了这体型粗壮,身形高大的“熊哥”之外,我的四周,忽然多了好多好多的人,他们呈半圆形的,将我和韩朵围在了一起。
这是要干啥……我又不是胖子,没骚扰过哪家大姑娘呀?
第十五章 黑话
“韩小姐,我们大哥请你去一趟。”熊哥板着脸朝韩朵冷道。
“你们是谁,大哥又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韩朵皱眉看着这身形高大的彪型壮汉。
“韩小姐想知道是谁,去了便知道了。”熊哥的脸色冰冷,并没有打算和韩朵做更多的解释。熊哥话音刚落,看着韩朵又是一脸的不情不愿,四周的壮汉冷哼一声,纷纷挪动着脚步朝我们靠了过来。
这情形,是不想去都不行了。
在路旁两边摆摊的算命佬被这箭弩拔张的气氛影响,不禁拿着凳子纷纷撤离,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吱呀一声,车门打开,大熊哥朝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无奈,我和韩朵只得屈服于这群人的淫威下,乖乖的上了面包车。关键是这情形,根本由不得我们选择,试问两个虚弱的人,又怎么会是这群大汉的对手呢?
面包车一直开到了郊区,在一栋别墅前面停了下来。下车之后,熊哥依旧一言不发,把一头雾水的我和韩朵领进了别墅的正厅里。
“韩大师,别来无恙”一个头发有些许发白,面容有些许憔悴,年纪约莫有五十多岁的唐装老人从二楼的阶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韩朵见到这男子,立即就忍不住惊讶出声:“陈老板,怎么会是你?”
唐装老人呵呵的笑了声,笑容有些勉强,脸上还有一股悲伤之色。他伸手朝韩朵招呼说:“韩小姐,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吧。”
韩朵和我跟在他的身后,往饭厅里走了过去。从开始到现在,我心里就忍不住纳闷,韩朵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了呢?这老头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文儒雅的,但骨子里却有一种街头的厮杀之气。
这样的人普遍都是狠茬子,无论衣着打扮如何变,那种气质都已深入到了骨髓里,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再看这屋子的一众手下,有街头那种破皮无赖的油滑,但也有着杀人不眨眼的狠辣。
“话说这姓陈的老头子是什么来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拉着韩朵的衣角,悄然问道。
韩朵附在我耳边,轻声的答:“这陈孝是香港黑帮的一个大哥,半年前,一个中间人向我介绍了他,那时候我看陈孝的额头有三针破印,就知道他日后不久会有官司缠身,所以帮他请了个神像化解。但这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这陈孝现在请我来,究竟是因为些什么?”
所谓三针破印,是命相学里的术语之一。印堂之上,悬挂着三条似针的纹路,便是三针破印。如果三针明显,为先天面相,一生潦倒,奔波无靠。如果纹路晦暗,则是后天运势所成。关于三针破印的介绍,自古相书便有云:“人面天听照地格,方圆饱满总关命。三针天听破官印,前后皆有十难逢。官家是非总关己,命脉穷同先注定”
先天三针破印,主一生命势,后先天破印则预示着官司缠身,如果后天印堂出现三针破印,请神像安宅化解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韩朵都说了,这是发生在半年前的事情。半年后,陈孝为何又重新找上了韩朵,而且还是来势汹汹的阵势……
难不成,韩朵坑她钱坑的太多了?
坐下来的陈孝沉吟了很久,一旁的我憋的差点就喘不过气。而话题,就从他的一声叹息声中开始
“实不相瞒,韩大师,这一次请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陈孝说。
韩朵正了正身子,倒是不敢托大:“陈老板,不知道你请我来是为了何事,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帮的上忙呀!”
哎……陈孝脸色悲苦,又是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他朝旁边的手下招手道:“去吧,搬上来。”
随着陈孝的吩咐,几个手下朝屋子外走了出去,没过几分钟,四个手下就抬着一幅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底下也不知道盖着什么样的东西。
“陈老板,这是……?韩朵皱眉问。
陈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着走到了窗边,时间在静谧,几分钟却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韩朵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跑到了担架上,一把掀开了白布。
“啊……”一声惊人的尖叫划破了静谧的别墅,四周的手下被吓了一跳,但都不敢走上前来。只见韩朵在掀开白布的瞬间,立即就惊恐着连续往后后退了几步。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也不禁感到有些疑惑,纳闷的我站起身子,然而,当我看到担架上露出了一个头的尸体时,我却也是忍不住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邪术,一定是有人在练邪术”
这是我看到尸体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担架上的尸体是个小孩,他的脸色已经泛黑,印堂至眉头这个部位尤为严重。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在他的头顶正中,有一个约莫五公分圆的缺口,像是被一个锥子狠狠的刺进了脑壳里面。
当我走上去仔细一瞧时,却是更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从这窟窿透进去一看,发现里面的血肉早已干枯。当然,你可以说人死之后,血肉一定是干枯的,但是这男孩的尸体很不一样,他的脑袋里面,窟窿的四周泛着一圈白白的东西。这意味着他在死之前,曾经被人掏干了脑髓。
“这是我儿子,小志。”陈孝忽然转过了身,脸上露出几许悲容:“韩小姐,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出杀害小志的凶手。不,不是找出,我要你杀死他,替我儿子报仇雪恨。”陈孝的语气里怀着冲天的恨意。
“不……不行,我决不答应。”韩朵尚未说话,我就上前帮韩朵做了决定。
开什么玩笑,韩朵现在的法力根本就没恢复,渣的不是我两回合的对手,让她去和人斗法,等于让她自动去送死。再者说,杀人是犯法的事情,在如今这个法治社会,是要被枪毙的。
韩朵蹲在小志的尸体旁,久久未有回应。陈孝似乎是被我的语气激怒了,刚刚还流着眼泪的脸忽然就阴了下来。
“我陈某人做事,向来尊崇两条法则,能为我所用的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不能为我所用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一个什么?一个死吗?我是听出了他话里浓浓的威胁,而且别墅里响起了整齐的唰一声,四周的那些大汉不约而同的上前了一步,更有甚者,已经将一只手伸进了西装的内袋里,看样子,是准备掏枪了。
“头发未干出世迟;家贫少读五经书;万望义兄来指示;犹记花亭结义时。”我这猛然开声,让屋子内的其他人顿时一愣。
这时候,我又将小指和无名指弯下﹐将拇指﹑食指和中指伸直﹐做了一个手势。
这是洪门内部的暗语,在澳门时范无常曾经教过给我,诗是洪门中人见面的交际诗,手势是天地人中的天势。韩朵说陈孝是香港那边的黑帮老大,既然是黑帮,那就极度有可能和洪门有关系。现在这情形,我也只有拼拼运气了。
当我将暗语说出口时,我就知道自己拼对了。不仅屋内的手下不动,就连刚才嘴上挂着浓浓威胁意味的陈孝,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错愕。
“你家住何处?”陈孝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疑惑,但还是嘶哑着喉咙朝我问道,与此同时,他也用手互做了一个手势。
洪门手势有三,将小指和无名指弯下﹐将拇指﹑食指和中指伸直﹐这就表示「天」字
大拇指和食指弯下﹐将中指﹑小指和无名指伸直﹐这就表示「地」字
将大拇指和食指伸直指向地下﹐这就代表「人」字
加起来就是天地人三才合一,我刚才打的是天势,而自然而然的,陈孝就打了个地势来接应我。
“一湾过了又一湾,我家原住五指山,一心找寻姑嫂庙,左右排来第三山”
“来了几个人,”
“三个!”
“还有两个是谁?”,
我毫不犹豫的答:“李福生和万云龙。”注:(洪门创始人)”
陈孝又问:“要到何处去?”
“木杨城里去”
“可有公票牌?”
“有,”我狠狠一点头,左手微曲,露出三指,右手为掌,道:“左手为票,右手为牌,合掌为印,心为凭,口为号令。”
陈孝问完之后,忽然静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沉吟着再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楞了一下,但马上反应了过来,跑到墙壁边拿起一把扫把,指鹿为马道:“手里拿的是刀”
“什么刀?”
“此刀不是非凡刀,乃是洪门义气刀,不伤兄弟半截毛,杀尽清兵志气高”诗刚念完,我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好范无常说的时候仔细听了,否则还真记不住这么长的玩意。
在我苦思着对应了所有暗号时,陈孝立即挥了挥手,四周的手下纷纷散去,坐回到了两旁。我以为这考验应该完了吧。
没想到,陈孝坐下来之后,居然又拿起旁边的茶壶,往两只杯子里各自倒了一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外一杯放在对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模样,看似是请客人喝茶,但实际上,这才是洪门对头的绝密暗语。一个不好,就会掉脑袋,踏进万劫不复之地。
第十六章 倔强的韩朵
洪门自古以来除了手势和黑话之外,最主要的便是茶阵,以前天地会的人联络的据点常在酒市茶寮之中,茶阵便起了很关键的一个作用,除了忠义阵,救援阵,更有彼此试探对方的木杨阵。
比如说陈孝摆下的,就是洪门传说中彼此试探对方身份的木杨茶阵,看似请茶,但如果你捧起那杯茶一饮而尽的话,四周的洪门汉子就会将你脑袋轰开个脑洞。
真正的应对破法,应当是将盘外茶放进茶中,再捧起相请。
“木杨城内是乾坤,义气全凭一点洪,今日义兄来拷问,南海东陵一蛟龙。”移进盘子之后,我捧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自报家门。
“原来你是东陵的人,不知道你和南天王是什么关系?”陈孝疑惑问道
虽然试探已过,但毕竟口说无凭,因而我立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枚金币,递到了陈孝手中。金币是范无常所赠,据说和洪门的某位始祖有关。
“日出东方一点红,秦琼打马过山东,跨下一匹黄骠马,五湖四海访仁兄。苏秦六国

说和洪门的某位始祖有关。
“日出东方一点红,秦琼打马过山东,跨下一匹黄骠马,五湖四海访仁兄。苏秦六国访张仪,文王渭水访太公,张良背剑访韩信,刘备关张访卧龙,敬德访的白袍将,天下英雄访英雄,地下豪杰访宾朋,惟有兄弟无处访,今日幸得遇仁兄,义兄之恩无处报,兄弟交结寻不到,过门不清,望祈海涵海涵……”
陈孝看到了金币之后,脸色瞬间变了,站起来,双手抱拳道出了一首交朋访友的洪门诗谒。
“陈老板,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而是我这位朋友身上带伤,有心无力,请你见谅。”我同样抱拳拱手相请,相信有东陵罩着,陈孝并不敢为难我们。
陈孝听了我的话之后,面上呈现出了一片黯然死灰之色。不曾想,韩朵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韩朵直视着陈孝道:“我要三百万,如果你能给我,我就帮你把凶手给找出来。”
“你疯了是吧,你现在的状态……”我怎么也想不到韩朵居然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虽然我不知道杀害陈孝儿子的是谁,那尸体透出的那股咧咧寒气,足以说明此人的功力至少在我三倍之上,这样的人,即使是全盛时期的韩朵也未必能力敌。
“我只要三百万,先预付一百万,等我找出了凶手之后,你再付清楚尾数,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这单生意,我接了。”韩朵不理会我,继续追问陈孝。
“没问题,别说三百万,你再要多三倍我也给你。”陈孝很激动,颤抖着催促手下去开支票。直到陈孝和韩朵立下了契约之后,我还愣着像块木头一样没回过神。
本来我是打算拿出范无常给的金币,亮出自己的身份,让陈孝知难而退,可是现在韩朵和陈孝连合同都签了,我再插手,那就是违背江湖道义,以大欺小了,这事换在哪个社团里面,都不会有人出面帮的,出来混,即使是砍架,也得想一个折中的理由,得以师出有名。
和韩朵离开了陈孝的别墅之后,刚一跑出门口,我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起了她
“韩朵,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你现在需要静养,为什么还去接这样的生意。你难道就没有看出,陈孝儿子天灵盖里的那个窟窿,根本就不是一般法器可以造成的吗?”
我苦口婆心的劝说,换来的依旧是韩朵的不领情。不知道为什么,韩朵从出来别墅之后,脸色一直是阴沉的,即便我在身后苦苦的劝说,可韩朵却依旧板着脸,走在前面,眼角撇都不撇我。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关你个独眼龙什么事?”韩朵终于受不了我的婆妈,转过身来朝我大吼:“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八婆吗。人家都不想你管,你却死不要脸的赖上来。”
《阴山道士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