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那里属于多少年都未曾被开发的地方,在山区的周围,有寥寥不多的山民,一靠近山区,人烟几乎就绝迹了。在距离山区还有十几公里的地方,我们最后一次落脚。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里,我总觉得无念老和尚言行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伤感。这种伤感从何而来,我不知道。
“喝一点酒吧。”无念老和尚突然对我道:“总有十几年,没有尝到酒的味道了。”
我一愣,我知道无念老和尚不戒荤腥,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并未发现他有饮酒的习惯。但他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多问。郑童给我准备的钱还有不少,我跑到山民那里,找他们换了些去年酿的米酒,整整一坛子,约莫有二十斤。
我和无念老和尚就坐在山区外围,他不多说话,一口一口的喝酒。我的酒量不算小,但跟他比起来,完全就不在路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坛子里的酒一点一点的减少,最后,无念老和尚一个人喝掉了十七八斤。
“快要到时候了。”他站起身,慢慢朝山区里走着,一边走,一边如同自语般的念叨道:“又快要到时候了。”
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又不好发问,但我看出他的情绪有一点点不对。
这一路上,无念老和尚很少说话,就那样默默的赶路。我们两个人走了大概有一天半的时间,无念老和尚的情绪似乎又恢复了,信口跟我提起一些陈年往事。
正走着,无念老和尚突然停住脚步,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冒出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之感。那种预感就像电流,瞬间升腾,我下意识的一回头,就在左边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些东西。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群山环抱,雨量充沛,气候暖湿,植被远比山外要茂盛。大约七八米之外的一丛荒草里面,隐约露出一片片五彩斑斓的皮毛。我的心随即一紧,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只成年的豹子。
动物的隐忍远远超过人,这只豹子不知道静静在这里潜伏多久了,就连无念老和尚也是接近之后才发现的。看到豹子的一刻,我仿佛能够闻到它呼吸之间所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任何反应和缓冲的时间,在我看到它的时候,豹子猛然从草丛里飞扑而来。它的体型没有虎大,但动作却灵敏无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几乎想象不出它这一扑就如同贴着草丛滑翔一般,猛蹿出七八米。
我一下子就懵了,甚至连反抗和躲避的意识都来不及产生。我能看到的,就是豹子飞舞的身形,还有在阳光下烁烁生辉的獠牙。我条件反射般的踉跄着后退,但那种速度远不及豹子。恍惚中,我能看到它前伸的利爪,距离我已经很近很近了。
这时候,无念老和尚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人体的速度会达到这种程度,那几乎已经算是奇迹了。
无念老和尚快的像一道光,双手如铁钳,他一把抓住豹子的一条后腿,豹子的体型不是很大,但至少也得一二百斤的样子,无念老和尚抓着豹子的后腿,就好像提起一只并不沉重的麻袋,直接把豹子甩动了一圈。紧接着,他伸出另只手,又抓住豹子的另条后腿,猛然顿住转动的身形。
那一刻,我的视线又恍惚了,我看着老迈的无念,就好像看到一尊发怒的神灵,威猛至极。
刺啦......
无念老和尚须发花白,猛然抬起自己的双手,豹子在他手中挣扎,但他的两只手就像一道不可逃脱的枷锁。我看见他把豹子高高的甩了起来,甩过头顶,之后,整只豹子就如同一块斑驳的布匹,被无念老和尚硬生生的几乎撕成了两半。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那一幕,不管多少年过去,那一幕就好像一个烙印,留在自己的心里。
豹子的鲜血一点点的从半空洒落,无念老和尚的目光随即就安静下来,若无其事的丢掉两截豹子的残躯。我们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互对望了一下,我心里的预感又一次强烈起来,我预感到,有些话,是到要说出来的时候了。
“世事变迁,我只想让一些东西,留存下去。”无念老和尚道:“奔波一世,一世不能停息,我很倦了。”
他的目光淡然柔和,他的话像是一种感慨,但是我知道,他寻找了那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直至遇见了我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寻找总算有了结果。
“入长生之门,授你长生之道。”无念老和尚静静望着我,道:“不死不灭。”
一些事情不用他再过多解释,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我不怀疑无念老和尚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他是长生观的巨子,或许是最后一个巨子,他在无尽的时间中奔波挣扎煎熬,只是为了把长生观的道统传承下去。就和我想的一样,他的朋友,他的亲人,都在流逝的时间中死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后山的那两个孩子,可能是无念老和尚现在最亲近的人,但那两个孩子迟早也会死掉,到了那时,无念的人生,又将是孤独寂寞的,痛苦的寂寞。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选择,我知道他很疲倦。他寻找长生观的下一个巨子,是为了传承道统,其实也是在寻找自己的解脱。
但是我呢?我有能力去承受连无念老和尚都承受不住的痛苦吗?我没那个信心。如果让我亲眼看着一个个自己熟悉的亲近的人因为衰老而在眼前死去,最后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干脆。
无念老和尚望着我,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他平静的目光里,有一种淡淡的渴望。
第三十六章 拒绝
说实话,我并不忍心拒绝无念老和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可怜,从若干年前他坐上巨子的位置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他生不逢时,没有享受到巨子所应有的荣光和尊严,他拿到手的,只是巨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我还有十年时间。”无念老和尚接着对我道:“可以帮带你十年。”
我犹豫了很久,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低下头不敢正视无念的目光,拒绝是一种让双方都难堪的事情。
“无念。”我的嘴皮子动了动,想好的一套说辞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最终,我对他道:“有些东西,我割舍不下,有的事情,我做不到。”
“人各有志。”无念老和尚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太多的失望,也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改变态度,他依然很和善,慢慢擦了擦手,道:“走吧。”
无念老和尚还继续和我攀谈,他又说了一些事情。在长生观立足于法台寺之后,关于长生的追求,其实他们并没有放弃,一个人想要探究更多的秘密,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性,只有活的更久,才能知道的更多。所以,长生,一直作为一个重点被研究。
我想,长生观的人可能是成功了,否则,无念老和尚不可能活那么久。
但是这样的长生并不是说他可以一直活在世上,不受法则的约束。长生需要一个缓冲的阶段,现在的无念老和尚在不断的衰老,最多再有十多年时间,他的身体将要衰老的极点,到那个时候,他就需要做一些准备。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所看的那张照片中,无念老和尚静静躺在巨大图案正中的情景。那肯定就是他所说的缓冲的时间,衰老之极的躯体在那种缓冲中得到休养和恢复,等恢复到一定程度,他就可以活过来,继续开始那一世的奔波和寻找。
我想起了传说中的凤凰,于烈火中焚尽残躯,浴血重生,是为涅槃。
随着无念老和尚的讲述,我也突然明白了他目光中时常会有的那种萧索。他孤独的活了那么多世,可能在每一世,他都有自己想要保护和爱惜的人,但那些人先后离开了他,接连承受无数次生死离别的痛苦,无念老和尚或许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毕竟,他也只是个人而已。我想我肯定无法承受那么多,不说别的,如果,只是如果,青青假如有一天老去,最后闭上双眼永远离开我,那么我可能会悲痛欲绝。想想那种感觉就让我后背发凉。
快乐的活一天,不算短,痛苦的活一世,只嫌长。
虽然无念老和尚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产生疏远和冷淡,但我心里却总觉得过意不去,有些愧疚。我肯定不能再找他打听实质性的问题了,那些都是长生观的秘密,属于巨子的秘密,即便我问了,他也不会说,这是原则。
我们在狼山并没有停留太久,无念老和尚这么多年寻找,一个是服食过不死鸟血卵的人,另一个,则是在寻找不死鸟,如果他能够找到血卵,就能培养出下一任巨子。这一点至关重要,长生观的人认为,服食过不死鸟血卵的人会有至灵的能力,但事实上,服食不死鸟血卵,才是长生最关键的因素。在长生观存在还有破灭前后,很多人了解到一部分长生的秘诀,先后进行过尝试,但毫无疑问,他们最终都失败了。
我们离开狼山的时候,我也打算要告别无念老和尚了。我离开之后,他可能仍然要行走在各地,他这一世的寿命快要耗尽了,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葬”自己,为涅槃做最后的准备。
“无念。”我又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对他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何处?”
“大雁坡。”我想了想,没有必要欺骗无念,他对别的世事都看的很淡,但我觉得,他心底深处的那份率真,还是没有随时间而完全消失,对于这样的人,我不忍欺骗。
“再陪你一路吧。”无念老和尚可能知道大雁坡这个地方,远远的眺望了一眼,道:“既然相逢,就是缘分,再走一路。”
无念的态度让我心里的愧疚慢慢的消失,他既然豁达,我就应该坦然。我们和过去一样交谈,当我了解了关于长生还有巨子这些事情之后,心里就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问。照片中的无念老和尚肯定是找到了他暂时的葬身地,但他最后的结果呢?涅槃重生?还是?因为老神棍讲过,长生观这个团体,一直到我们的那个时代仍然存在着,作为最后一个长生观的巨子,只有无念还活着,才能表示长生观依然存在。
那么,我们那个时代中的长生观,依然是无念在主持?他活到了那个时代?
我初想到这个问题时,并没有什么猜忌,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希望无念老和尚可以好好的活着,但是他的涅槃地都被人拍了照片,那说明涅槃过程肯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我打了个哆嗦,如果无念老和尚在涅槃中出了问题,没能活到下一世,那么我们那个时代中的长生观,又是怎么回事?
“无念,我想问你个事情。”我考虑再三,问他道:“长生观,只剩下你最后一个人了么?”
“很多年了,只是我一个人,一个人而已。”无念老和尚笑了笑,道:“若非如此,我何必那么辛苦,要把道统传承下去。”
“但,长生观,一直都是存在的。”
无念老和尚出自法台寺,自然对那种六角印记的作用很清楚,我不加隐晦,把自己逆时间而来的过程讲给他听。听着,无念老和尚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长生观仅存下来的传人。
“长生观可能真的是一直存在的。”我想想,又把陈老死去的情况告诉了无念,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却觉得,陈老的死,不仅仅是因为西周鸟喙鼎的原因。
“我将死了。”无念老和尚的眉头舒展了,但是语气却隐隐的沉重:“活不到下一世了。”
“恩?”我讶异的看看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无念老和尚身处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知道下一个时代将要发生的事?他真的如同某些大德高僧一样,能精准算出自己坐化的时间?
“鸟喙铭文,不会主动杀人。”无念老和尚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肯再说下去。
刹那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长生观的人必然跟鸟喙铭文有密切的关系,无念老和尚对鸟喙铭文的了解,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深。他那句话的意思,是鸟喙铭文不会主动杀人,除非有人刻意的触及到其中的禁忌部分。就和当时大雁坡事件一样,还有我和青青在荒山中看到的石鼎,一旦试图解读鸟喙铭文,就会遭到危险。但那种危险是即时发生的,试图解读铭文的当时,危险就会发生。
可是陈老呢?陈老是在接触了西周鸟喙鼎之后,在家里被杀掉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鸟喙铭文从被动变成了主动,这种主动不可能没有原因。
有人刻意把鸟喙铭文的被动,变为了主动。
这只能说明,有些情况失控了,如果无念老和尚能够一直活下去的话,这种失控肯定会被他察觉,之后进行补救,但是失控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陈老死后,周副所长也跟着死了。失控的情况得不到缓解,那就意味着,无念老和尚将彻底死在这一世。
“无念,其实......”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猛然激动了一下。
“其实甚么?”
“其实,你可以到我那个时代看看,找出原因。”我咽了口唾沫,道:“我为了想知道过去所发生的一件事的真相,从而逆穿了时间,你同样也可以。”
想想我就非常兴奋,无念老和尚这种人一旦肯跟我回去的话,那么我想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第三十七章 分离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弄的相当激动,无念老和尚生裂虎豹,即便在武器发达的以后,那种神威依然会让人非常震慑。但是兴奋了半天,我看了看一旁沉思着的无念老和尚,突然觉得自己瞎高兴了半天,因为想让他回去,只能先征得他的同意。
“无念。”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跟他讲,我把事情的大致计划,还有其重要性着重说了出来,我想着不管怎么样,都先把他忽悠回去再说。
无念老和尚静静的听我啰嗦了半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我说完之后,他的眼神突然变的清澈起来,接着,他对我摇了摇头,很明显,无念老和尚拒绝了我的建议。
“为什么?”我感觉很奇怪,因为我知道,无念老和尚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尤其在对待长生观的事情上,他紧守着他师傅当年的训诫,我觉得他会竭尽全力去维护长生观的利益以及道统,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怎么考虑就拒绝跟我一起回去。
“风起云散皆有因,既这样,随它去吧。”
“你自己说的,你活不到下一世了!”我开始着急,从我自己的分析还有无念老和尚的预感都能判断出,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一世,我干着急帮不上忙,因为我不知道当时在老神棍手里看到的照片究竟拍摄于何处,所以就不清楚无念老和尚将要面对的危险会发生在那里:“回去,你可以亲自去找找原因,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后面的话我没有直说出来,我是想告诉他,如果方法得当并且尽力,他很有可能会逃脱厄运,会不死的,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无念老和尚游离在岁月中,年岁越大,就越应该知道生命的宝贵。
“那都是天定的,不可改,我也不想改。”无念老和尚继续摇头,他的眼睛清澈的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无欲,无念,无悲,无喜,又像是参透了大千世界所有奥秘的圣人,风轻云淡。
“那关系到你的生命!”我一下子抓着他的衣袖,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我都不想他死去。
“我累了,很想睡一睡。”无念老和尚微笑望着我,道:“只愿睡后,无人扰我。”
我慢慢松开了手,我突然感觉自己彻底的理解了他的想法,还有他的感受。他可能真的累了,自从接受了师傅的遗愿,他一直在努力,不曾松懈,但就和我想的一样,无念,同样是个人,他也有疲惫到无法承受的时候。
生死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和意义了。
这是他的决定,当我理解了他之后,就觉得,他似乎应该这么做。
“路还有一段,还要走,还要走......”无念老和尚转身前行,我沉默了一下,跟了过去。我们的交谈并没有中止,他豁达而且开朗,明知自己会死在这一世,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和消极,也没有放弃自己将要做的事。
接下来的路,我们走的非常慢,隔一段时间就会停一停。无念老和尚跟我说,相逢的缘分不能继续,他很遗憾,可能到达大雁坡之后的离别,就是永别,永远不会再有见面的日子,他想教我一些东西。
他教我功夫,我虽然岁数不大,但练武其实已经迟了,不可能有很扎实的基本功。但无念老和尚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修佛求圆满,可是真正圆满的东西,不会存在,所以,尽力就好。
练武的人,十年苦功,才能聚出一手精华,我的时间来不及了,就按无念老和尚说的,尽力而为。我们一路走,一路教,一路学,我慢慢的练,进展不算快,但是我相信回到现实的社会中时,随便就能放倒几个大汉。
从这里到大雁坡本来就路途遥远,再加上我们这样耽误时间,一走竟然走了半年多。在这一年的十一月份,我们终于来到了大雁坡。
这是我第一次来大雁坡,但是因为有地图和其他人的讲述,我觉得它并不陌生。至于无念老和尚,对这里更加熟悉,大雁坡那块稻田下面,本来就是长生观一些人最终选择的葬身地,他们对大雁坡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无念老和尚出行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他为寻找传人,也为了给自己寻找一块合适的涅槃之地。我想着自己了解这里的地形,但无念老和尚带我走了另一条路,大雁坡的地洞入口不止一个,当年陈老他们的队伍是从稻田下面直挖下去,探索了一番之后才找到的另一个入口,无念老和尚带我走的入口更加隐秘,估计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跟陈老曾经讲述的一样,大雁坡地下的那片空间相当辽阔,也很复杂。但无念老和尚没有走的太远,进去之后略微观察了一下,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再朝那边走出去很远,就是稻田的下方,也就是那座巨大又古怪的“屋子”的所在地,那里埋葬着几十个历代奔波到此的长生观人。
“长生,长生......”无念老和尚在眼前的黑暗中矗立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有些感慨,真正有机会不死不灭的,是长生观的巨子,可当年的那些人只求活的更久一些,徒劳的做了许多无用功,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具具干枯的躯壳。
“无念。”我不想打断他,但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以后,你不要把这里当成涅槃地,这里会有人挖掘的。”
“好。”无念老和尚不怀疑我的话,我想他一定听从了我这个“过来人”的建议。
无念老和尚本不想久留的,但是我需要熟悉大雁坡的具体情况,所以他陪我在地下走了一圈。我很用心的记下了所有细节。
从地下回到地面,我有点伤感,因为无念老和尚要走了,我无法挽留,他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能够相遇相识,已经是奇迹,不该再有更多的奢望。
“无念,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