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我马上转过身,想让视角更宽阔些,但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八匹神骏所拉的车子顿时就不见了,死村还是死村,废墟还是废墟,周围完全陷入了没有一点点生机的死寂。我又驻足观察了许久,不过再没发生任何变化。
我想了想,继续朝远处走了走,然后休息,不管怎么说,这片死寂的废墟让我意识到,它或许并没有完全沉寂下来,等到天亮之后认真的搜索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也不敢熟睡,每每等到眼睛酸涩忍不住闭上的时候,总会冥冥中觉得,那八匹神骏拉的车子一直都在眼前回荡,仿佛一个呼吸间它就会猛冲而来。这样的感觉说不上有没有危险,但让我心里忐忑不安,反复的次数多了,索性翻身坐了起来,望着远处的废墟,一直坐到天色发亮。
很不凑巧,天亮的时候,天气就变的阴沉沉的,又刮起了大风,这样的地方不会像沙漠一样起风之后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漫天的尘土还是影响了视线还有行动时的速度。风力相当大,背着沉重的背包迎着风走,就好像整个人陷在泥泞中逆行一般。风把废墟上覆盖的沙子吹掉了一些,当我靠近废墟时,就觉得当时的那场大火,烧的非常的惨烈。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自然引发的火,不可能在这种以砖土为主结构的建筑上燃烧那么长时间,但废墟中曾经引发的大火那么厉害,只能说明,那场火不仅仅是人为的,而且当时很可能借用了汽油煤油之类的助燃物。大火发生的时候,村子已经空旷了,该搬走的人全部搬走,已经是个死村,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有人纵火,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小心。我记得,昨天晚上看到那虚浮的八匹马车出现的大概位置,是在废墟的深处,所以顶着风开始慢慢的朝废墟里面走。天亮以后,废墟就完全正常了,全神贯注也无法捕捉到一丝丝异样的气息。村子的规模不大,废墟的面积也有限,顺着废墟间的小路走了一会儿,大概就走到了中央部位。
一片坍塌的院落的废墟出现在眼前,我不知道这个院子过去是谁在住,但是看着那些残垣断壁,就能想象的到,这片院子估计是村子还没有毁灭前最大的住宅。废墟的一半已经被积年累月的风沙掩盖住了,一眼望去,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堆。
风大的有点让我顶不住,无奈下,我暂时蹲到一片废墟的背面避风,想等风势小一点之后再说。我蹲着还在努力的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飞扬的大风终于减缓了一些,但我还没有直起身子,就看到从迷迷茫茫的飞沙尘土中,飞过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只鸟儿从风沙中急速的穿梭着,飞到了那片最大的废墟上方,视线不清楚,但我还是能分辨的出,那好像是一只我曾经见过的不死鸟。
它通体的金黄色被风沙遮盖了,变的有点灰突突的,但那种尊贵和风姿却无法被隐藏,它凌空飞舞,就像鸟中的王者一样。这只不死鸟绕着废墟飞舞了两圈,一个俯冲下去,就再也看不到了。我睁大眼睛去观察,确实是看不到,这说明它肯定落在了废墟的某个角落里。
这种鸟非常敏锐,很少会被捕捉到,当年的西域人驯服它们,估计有独特的秘术。我很诧异,因为不死鸟出没的地方寥寥无几,在我的印象里,它们不会生存在这种荒凉的地域中。心里想着,我马上站起身,奔向那片废墟,我小心的沿着废墟整整走了一圈,但是没有发现那只不死鸟,它飞下来之后好像就消失了。
我停下身,觉得这只鸟是不是刚才从我视线的死角中飞走了,但我不肯死心,依然在仔细的找。最后,在废墟背风的一面,我看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东西。
那好像是一个用泥捏出来的类似屋檐样的东西,紧紧贴着废墟的墙角,大概二三十厘米高,这个屋檐只留下了一个小洞,因为这里的风基本都是一个方向吹动,所以废墟的这一面在起风时永远都在背风位,再加上这个构造比较奇特的泥捏的“屋檐”,尘土和沙子就很难灌进去。
稍稍一看,我心里就有数了,用棍子在屋檐的立面扒拉了一下,果然,薄薄的一层沙子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洞,洞很深,一米多长的棍子伸进去也探不到头。我判断着,刚才那只不死鸟是从这里面飞进去了?
我把“屋檐”周围的积土都扒拉开,又把已经干透了的泥块敲掉,那个洞非常小,我使劲的顺着洞开始挖。干透了的土质就和一个巨大的蚁穴一样,挖了不久,轰隆塌下去一片。把松散的土全部清理出去之后,位于地下的小洞立即拓宽了不少,再挖一下,估计就可以钻进去。
我没敢妄动,把洞弄好之后,先趴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但是洞的下方像一条曲折的甬道,通道延伸了五六米就转了个直角,光线照过去,可视范围有限,除非亲自下去,否则的话,具体情况无法看到。
我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但那种让人不安的气息仿佛一直流动漂浮着。我不想太过冒险,但是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一些信息。犹豫再三,我慢慢握着那根当做武器的棍子,从洞口跳了下去。
洞下面的通道完全是人为挖出来的,挖的非常粗糙,顺着通道走过九十度的转角,我发现这条通道很曲折,转角不断,可能当时挖掘的时候要考虑到地形还有挖掘的难易度。慢慢的走了两三个拐角之后,眼前猛然出现了一片比较宽阔的空间,大概六七十平方的样子。
手电的光线在照射进这片空间时,立即影射出一些东西。
整个空间的四壁上,全部都是壁画。但是粗粗一看,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些壁画粗陋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就好像是个根本不懂绘画的人信手涂鸦。壁画的内容也相当简单,主题只有一个,八匹神骏所拉的马车。
各种各样的马车,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出现在壁画中。但是我没有继续观察下去,因为看到壁画的一刻,空间里扑啦啦响起一阵声音。紧跟着,两只不死鸟从空间的某个角落里飞了起来,它们很惊慌,然而却不想离开这里,绕着空间像蜻蜓点水一样的飞来飞去。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种香味并不算陌生,很清淡却很好闻的味道,略略一回忆,我就想起这种味道,在过去青青带我进入荒山的地洞时,曾经闻到过。
气味令人心旷神怡,感觉精力都充沛了许多,但是两只不死鸟飞舞升腾的时候,我又看到这片并不大的空间地面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花纹,那些花纹就好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所有纹路从四周慢慢汇聚到了空间的中心。这里的地面像是半透明的玉,尽管有点模糊,可我依然能分辨的出,在纹路的下面,仿佛有一股泛着淡淡金色的东西在不停的流动。
金光流彩,让那些纹路闪烁着点点神秘的光芒,在纹路的正中,静静躺着一个人。
我的瞳孔猛然一收缩,手中的武器下意识的就挥了起来,不过就那么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一直在躺着,纹丝不动,它好像是具尸体。
我说不上来这具尸体到底存在多久了,它身上的衣物已经烂成了一片一片的。村子之所以建在这个地方,是因为地下有水源,所以空间并非绝对的干燥,尸体身上长满了一块一块铜钱那么大的霉斑,看上去就和一截发霉的烂木头一样。
那绝对是很怪异的一幕,一具像烂木头样古老的尸体,躺在一片流光溢彩之间,神圣,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邪异。
不由自主的,我联想到了苏小蒙的讲述,想到了那座不知位于何处的地下古墓,连篇的壁画,栩栩如生的古尸,两个倒霉的放牧人,以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我想确认一下这具古尸的相貌,慢慢的走近了一点。两只正在飞舞盘旋的不死鸟嗖的从我头顶一掠而过,盘旋在古尸的上方。空间本来就不算大,尽管我走的很慢,但几步之间,已经距离古尸非常近了。
我隐约能看到,在古尸脸庞上那一块块黑色的霉斑下,它的皮肤还是完好的,我怀疑伸手去按按,就能感觉到正常皮肤的弹性。它的头发和胡子像一片杂乱的草,至少有好几十厘米长。
骤然间,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因为耳朵里突然轰鸣起来,仿佛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马鸣。紧跟着,眼前的金光还有手电光线黯淡到了极点,一辆古车如同从虚空中出现,轰隆隆的冲我碾压过来。
第六十章 枯井
随着那声马鸣,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眼前的一幕太过真实,看着那辆马车冲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强大的毁灭力量要冲垮自己。但是在身体和思维僵硬的同时,心底那点意识在不断的告诉我,这是幻象,绝对是幻象。
无法形容此时我的情绪,尽管心里一个劲儿的自己提醒自己,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产生了抵抗的意识。如果换了一个胆子比较小的正常人,可能这时候已经被那辆马车和轰鸣的马鸣给彻底震慑了,说不定会拔腿就跑,不过我没有,随着马车闪电般的冲过来,我一下子举起手里的铁棍子,用力砸了过去。
这可能是身体在遇到危险时所产生的一种习惯性的动作,我用尽了全力,比大拇指还粗一点的铁棍子呼呼的带着风声砸下来,但它不可能触及到任何目标,因为那辆马车本就是虚无的。
铛......
这一棍子最终砸空了,所有的力量全部汇集在铁棍上,又砸到了地面,一声金属和地面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这时候的我可能陷在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中,明白自己的处境,却又不可自拔。我仿佛想要把这辆马车砸的粉碎一样,重新抡起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挥过去。
自然而然,每一棍子都落空了,不知道来回挥动多少次,我混乱的思维被噗的一声轻响给打断。这声音非常非常小,但如同震耳欲聋一样,眼前马车的虚影像泡沫一般消失在眼前,整条胳膊几乎都在刚才的怒砸中被反震的发麻。
在意识完全清醒的那一刻,我看到那层刻印着乱七八糟花纹的地面上,好像被铁棍子砸出了一道很窄很窄的缝隙,这层石皮肯定非常的薄。但是我来不及想别的,因为这条缝隙中像是喷泉一样,一道淡金色的气流不断的喷涌。
浓郁的异香随着金色气流的喷涌而散发出来,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好闻的气味,我一下子就仿佛被融化在这股香气中。两只在空间内不断飞舞的不死鸟也顿时停住身形,它们缓缓的绕着那股气流在盘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层半透明的石皮下面缓缓流动的,可能就是这种淡金色的气体。气体喷涌的非常快,从地面四周不断的涌到裂缝处,然后挥发。整个空间里面完全被香味浸泡了起来,闻着香味的感觉妙不可言。我拎着铁棍子,顿时就不想动了,好像骤然间回到了人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刻。
气流喷涌的时间持续了那么两三分钟,随着这些淡金色气体的喷发,石皮下面那片淡光渐渐消失了,空间的通风很差,香味全部淤积在里面,经久不散,但是金光消散,到最后彻底黯淡下来。
透过手电的光线,我看到氤氲的气体那边,地面上静静躺着的那具“尸体”如同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精髓,本来它裹着一层发黑的霉斑,但皮肤和毛发都显得那么正常,然而金气散尽的时候,“尸体”迅速的开始变色,枯萎。好像被拖到强烈的阳光下暴晒了整整一天一样,几乎要脱水变干了。
一片一片发黑的霉斑下,“尸体”的皮肤像是干裂的大地,它头顶的头发和胡须很快就褪去了那层黑黝黝的光泽,变的灰暗。根据我的目测,这具“尸体”本来的长度应该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但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暴缩到了一百七十公分都不到。
那一刻,我恍惚中意识到,可能就是在无意中,我破坏了这个空间内一些微妙的平衡。因为我能听到两只不死鸟的低鸣,它们盘旋在尚未散尽的香味中,叫声欢愉,然而这种欢愉的背后,好像又有一种遗憾和不甘。不死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生存在这种荒僻的地方,石皮下面那种淡金色的气流可能是吸引它们的东西,不过现在气流散尽了,它们可能呆不了多久,要继续寻找下一个存在淡金色气流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股淡金色气流流动在石皮下面的时候,整个空间里都有一种神秘而又生机勃发的气息,但此刻,这种气息不存在了,空间黑暗阴森起来。
我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心里非常不安,这个空间里除了那具“尸体”之外,几乎没有其它东西了,不便再久留下去,我迅速的扫了一眼,顺着原路退了出去。从废墟下面钻出来之后,我有点后悔,孤身行动的弊端太多,如果现在有个靠得住的同伴,我就可以尽力再多摸索一些情况。
我猜测不出这个废墟下面的空间是不是整个死村里面唯一值得关注的地方,天色还早,而且风也小了一些,我就打算继续沿着废墟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其它发现。废墟中的地表几乎都被沙尘盖了一层,观察和搜索受到限制,进展很慢。
半个多小时后,我才走出去十几米远,当我又抬脚迈出去一步的时候,感觉脚掌触到了一层微微带着弹性但很不稳当的地方,我马上缩回脚,用棍子扒拉了一下,果然,一片薄薄的尘沙下面,露出了一块木板。
村子已经完全荒废了,不知道现在所在的位置过去具体是什么所在,我继续拨开尘沙,下面的木板一共有两块,直径差不多有两米多,不用掀开木板我就知道,下面肯定是空的。我观察的非常细致,把木板上的沙尘全部清理掉之后,我就在木板的边缘发现了一点点异状。这个村子至少荒废了十五年以上,但是两块木板没有那么陈旧,也就是说,它们很可能是在村子毁灭之后被铺在这里的。
而且木板的边缘处那点细微又不易觉察的痕迹透露出,这两块木板经常有人挪动。
看到这些,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忍不住抬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这样的死村里,还会有人吗?
很多线索无形中被串联了起来,村子之外的古墓,经久不衰的尸体,两个惨死的放牧人,从内部被掘开的土坟......
这两块木板下面的未知之处,马上引起了我的兴趣。尽管感觉不是那么安稳,但我考虑了一下,做好充分准备,还是慢慢掀开了木板。
果不其然,木板下面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洞,掀掉木板之后,我就能分辨出来,这可能是一口枯井。这样的村子没有自来水,附近也没有河,过去村民用水只能靠挖井。按道理说,在这种地方打井,一般要打很深才能出水,不过我觉得这口井不算深,估计干涸了很长一段时间,井底有不少沙子,而且井壁上搭着一架很长又很简陋的木梯子。
我朝井里丢了两块石头,不过没有什么反应,从我这个角度看,什么都看不到。井比较窄,铁棍子施展不开,我丢掉棍子,随手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把背包整理了一下放在井边,踩着那架简陋的木梯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梯子虽然简陋,但是非常结实,踩着梯子的时候,我看到它被磨的几乎光滑,说明有人经常从这里通行。
因为这样,我更加的小心。枯井大概只有六七米深,不过当我轻轻顺着梯子走到井底的时候,立即发现这口枯井,被人改建过。井不是自然干涸的,肯定还有水,不过被人用石块堵了起来,井底的一侧,被横着挖出一个一米多高的洞,我弯腰拿着手电朝里面照了照。眼光一瞥,心就顿时提到嗓子眼上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井壁上被挖出的洞不很大,长宽都是六七米,我看到里面杂乱的堆着一些盆盆罐罐,还有烂糟糟的被褥。让我感到紧张的是,那些被褥上,躺着一个人。
他侧躺着,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看到一头杂乱的长头发。这头长发顿时混淆了我的判断,我甚至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他侧躺着一动不动,我同样分辨不出他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甚或处在睡眠状态中?
我暂时不敢进去了,也没有退走,就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以我的判断,这应该是个活人,因为我嗅不到任何尸臭的味道。尽管我从上面爬下来的动作非常小心,不过在空旷的枯井里,这种声响绝对不算小,这个人依然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这让我怀疑,他真的处在深度睡眠中?
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死村,这样的枯井里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来历和身份都很值得怀疑,我必须想办法和他对话,如果正常手段不行,就只能来硬的。青青他们失踪的时间越久,就让我的耐性越少,为了获取更多的线索,我不得不让自己变得狠一点。
这是我的原则,我从不想主动去伤害谁,但也不允许我身边的人受到谁的伤害。
看着洞里侧躺着的人,我始终有一点怀疑,我怀疑即便熟睡,也不可能睡的那么死。所以我打消了进洞的念头,稍稍后退了一下,就守在井壁的洞口边。我观察清楚了,井壁上的洞是个死洞,如果这个人想要出去,就必须从枯井的梯子离开。我守在外面,等于掌握了一点主动。
在洞边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洞里的人竟然连动都没动一下,躺的像块石头一样。但越是这么安静,就越让我觉得里面有猫腻。
我握着匕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六十一章 青铜
随着我的等待,洞里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如此一来,气氛顿时变的有些诡异。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但是我根本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七八个小时。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里面那个人出现了什么意外,现在已经没有知觉或者意识了,第二,这个人的耐性超乎想象。
我在这两种可能之中紧张的思考,但实在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等。我爬下枯井的时候是上午,足足等了有十来个小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枯井里面漆黑一片。我开始怀疑,难道那个人真的已经因为某些意外挂到里面了?我白等了十多个小时?
我又认真回想了一下进入枯井后的种种情况,然后仔细的推敲,最后我觉得,这个人可能真的是没有知觉的,因为我对于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外来者,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外来者,对方应该不会把情绪和动作都掩饰的那么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犹豫再三,终于一点点的靠近了洞口,用手电朝里面照着,钻了进去。洞里的空间很小,甚至不足以让人站直,我握着匕首弯下腰,轻轻接近那个侧躺着的人,然后蹲了下来。
猛然间,侧躺着的人一个翻身就坐起,反手朝我的脸上击打过来。虽然我时刻保持着警惕,全神戒备,但是这个变化太突然了,我料想不到这个石头一样躺了足足十来个小时的人会骤然暴起。匆忙中赶紧伸手挡了一下,对方的力气很大,这一下没有把他的袭击完全挡开,紧跟着,我就觉得额头上被什么硬物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我一下子被砸的倒退到墙角,那个人毫无迟滞,砸翻我以后箭一般的蹿向洞口。我的额头被砸破了,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糊住了眼睛。这一下砸的相当不轻,让我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发晕,但是在对方转头夺路而逃的那一刻,我还是借着光线看见了他。
这是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杂乱的头发几乎遮盖住了半张脸。他的面容很苍白,似乎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人在密室里捂出的白,没有一点点血色。在他蹿出洞口之后,我立即听到了他登上梯子的声音。
尽管我被这突然一击砸的头晕目眩,但脑子还是很清醒,我意识到,这个人忍了那么久,对我发动袭击,不过他好像也很小心,因为把我砸倒之后没有接着继续袭击,而是夺路而逃。这说明他对我也有顾忌,想到这儿,我也跟着爬起来,钻出洞口,毫不犹豫的踩着梯子就朝上爬。
木头梯子被踩的吱呀作响,我爬上梯子的时候,对方已经接近井口了,他的动作算是很灵敏,一下子沿着低矮的井沿翻到地面。我的动作也急速加快,三两下就爬到了接近井口的位置,但一口气还没喘匀,爬到地面的那个人突然从井上探出半个身子,手里多出一块砖头,居高临下就拍了过来。
我清楚的知道这块砖头如果拍到自己头上的后果,但是身在木梯子上,前后都没有退路,很难躲避。在砖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下的时候,我咬着牙一偏头,躲过袭向头顶的致命一击,砖头砸在肩膀上,钻心的疼,不过利用这短暂的时机,我猛然一冲,一步踩着梯子的最后一阶跳出井口,顺势踹了对方一脚。
在那种情况下,我几乎是全力而为,一脚把他踹到一旁,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不停的朝眼睛里面流,就在我伸手擦掉血迹的那一瞬,对方飞快的爬起来,转身就跑。我拔脚追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我觉得自己的力气不算小,但对方在力量上同样很强悍,使劲的挣脱,推搡之间,他的衣领子被完全撕掉了,我顿时觉得手里一空,那人已经跑出去了几步。
与此同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当”的掉在地上,那人肯定也察觉到了,他回过头看了看,脚步顿时迟缓下来,却不敢转身来捡。那一刻,他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难以抉择的犹豫,他好像很想转身回去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但经过两次交手,他肯定知道我抗击打,而且不好对付。
犹豫了那么一秒钟,他继续朝远处跑。头顶的月光很明亮,我低头看到地面上有一块古旧的青铜。青铜大概和我的手掌那么大,上面隐约有图案,我不想放弃追击对方的机会,但是又不能丢下这块青铜不捡。
我弯腰捡起了这块青铜,入手很沉重,那种沉重似乎并不仅仅是来自青铜本身的重量,而且还涵盖了其它一些东西。入手的一瞬,我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它承载着时间,还有另外的秘密。
青铜上的图案让我感觉眼熟,猛然看上去,好像跟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图案很相似,但只要留心的分辨,就能察觉出它们之间存在着细小的差别,也就是说,这是两个不同的图案,只不过外观相似而已。
就在我捡起青铜还有分辨它的那短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跑的远了,他的体力相当充沛,跑的异乎寻常的快,这时候想要追赶,估计有点困难。我随手把青铜塞到怀里,憋着一口气追了过去。
和我想象的一样,对方始终保持极为快捷的速度,我追的非常吃力,勉强追了十几分钟,距离越来越远,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我看追不上对方,果断就返回,取回自己的包。通过之前的事情,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孤身藏在废墟里的,如果他还有同伙,那么我绝对不会这样轻松的把他吓走。所以接下来我又在其它地方寻找了一圈,不过再没有其它发现。
这块青铜,估计就是我唯一的收获了。当我静下心的时候,回想起当初和苏小蒙通话结束时,她急匆匆对我喊的那句话,那句话没有说完,当时我也并未在意,不过现在一琢磨,她似乎是想告诉我,那座古墓里出土的青铜,估计并不是仅存的一块。
我离开了废墟,继续在死村周围游荡着,既想再次和那个逃脱掉的无名者相遇,又想意外的寻找到那座已经被村民填死的古墓。但是方圆那么大的一个范围内,想刻意的寻找没有任何标记的地点,几乎不可能,就那么白费了几天功夫,我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带着那块青铜离开了,只有这么一块青铜,以及上面无法理解的图案,我根本不知道这到底蕴含着什么。但冥冥中,我有种预感,我觉得苏小蒙那个看上去大咧咧的女孩,她对于这个图案所知的情况,要比我想象的多,也就是说,前一次通话时,她可能没把情况完整的告诉我。
因为这个预感,我鬼使神差一般的把已经拔出电话的那张电话卡重新插了回去。但是我没有主动打电话,因为那么做的话有点被动。我不了解苏小蒙这个人,不能让她在这么短时间里抓到我的弱点,所以能做的只有硬等。我觉得,如果她的出现并不是一种偶然的话,那么肯定还会再和我联系。
我猜的一点都没错,在我回来三四天之后,苏小蒙果然打来了电话。因为还要跟她询问一些情况,所以我的态度比前一次好了一点。她不像电话里那么没心没肺,相反,我认为她很聪明。
“喂,问问你。”苏小蒙道:“前些天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你是不是去找那个村子了?”
“你觉得呢?”我还是不会完全信任她,不过心里对她的印象好了很多,因为她讲述的情况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我觉得是吧,你应该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和我差不多。”苏小蒙嘻嘻笑了笑:“好奇心害死猫哦。”
胡乱扯了几句,我就转入正题,道:“对于青铜,以及青铜上的图案,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没什么了。”苏小蒙顿了顿,道:“上一次就告诉过你,我知道的大多是听来的,也不详细。”
“真的?”我接着问道:“青铜,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