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你不怕死吗?”
老安突然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笑容,他常年都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这可能导致他的面部肌肉都僵化了,所以一笑就显得不自然。
“我不怕死,其实,人最不应该惧怕的,就是死亡。”老安留下那抹生硬的笑容,边走边说:“我们每个人,说不定已经死过很多很多次了......”
“能解释一下这句话吗?”我突然感觉震惊,我不知道老安是不是有意说出这句话的,因为听到这个,我不由自主的就能联想到几天之前的那个深夜,在墙壁另一端出现的轻语。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青铜小炉里面的不死鸟鸟粪,只不过让人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却无法真正的死而复生。
“我现在解释不清楚,因为我也没有完全了解。”老安头也不回的道:“你也可以认为,我在信口胡诌。”
就这样在河谷附近凑合了一夜,第二天,天气放晴了。我们抓紧时间从河谷里把车子开出来,这一次再也不敢贪图方便,老老实实的顺着河谷的边缘,绕了个大圈子,离开了这里。
之后的路,还是那么枯燥,我习惯了孤苦的野外生活,所以不觉得什么,反正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煎熬,就看自己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经过十天不停的跋涉,我从地图上看到,队伍已经接近了坎达木盆地。
这个时候,老安终于放话了,他说目的地很快就到,让大家再坚持一下。本来,我以为他说的目的地是坎达木,但老安说不是。
“真正的目的地,距离坎达木还有二百二十多公里。”老安指着地图道:“这一次,我们要找的,不仅仅是青铜。”
“不仅仅是青铜吗?”
“对。”老安点点头,道:“还有传说中的元突古国。”
我听着就有点迷糊,我从事文物修复工作,对于历史的了解,不敢说炉火纯青,但至少在普通人面前,属于半专业的水平。但是我搜遍了记忆每个角落,都回想不起坎达木盆地周围,曾经存在过一个叫做元突的古国。
“元突古国,是周穆王西游时最重要的一站,同时,它很可能是青铜图案的起源之地。”
第七十四章 古老的国度
老安的话相比过去多了一些,至少有耐心跟我解释这些问题。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在自己的所知中始终搜索不到关于元突古国的任何信息。
元突古国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中,很古老的传说。传说和史料有很大很大的区别,有人说历史不可全信,但是既然存在着史料,就多少说明它曾经发生过。然而在一九九三年之前,还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荒莽的昆仑山中,曾经繁衍过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度。
首次提出元突古国这个概念的,是一个匈牙利的历史学家,他是研究匈奴人的专家(人们普遍认为,曾经在北亚强盛一时的匈奴民族,西汉时期遭到汉的不断打击,最终西迁,匈牙利就是匈奴西迁之后演变而来的国家)。
本来,这个匈牙利学者并没有刻意的研究昆仑山中是否存在过什么古国,但是一些珍贵的匈奴族内资料中偶尔显示,古老的匈奴人曾不止一次的探索过昆仑。昆仑这个词,其实就出自于匈奴语,意思是“天”。
这引起了匈牙利学者的强烈兴趣,为此搜集了所有可以搜集到的资料。这种搜集也可以认为是一种抢救性的发掘,很多不为人知的古老往事重新浮出水面。古老的匈奴人在昆仑山中探索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了群居的人迹,他们和这些人的语言不通,而且双方都带着敌意,没有太多的交流。
在之后一次次的探索中,匈奴人和这群居住在昆仑的族群产生了接触,随着接触的增多,他们才发现,这其实并非一个很原始落后的族群,而是一个初具规模的国家。匈奴人称他们为“元突”,意思就是被遗弃的国度。
在历史上,这可能是唯一记载了元突古国存在的史料。因为昆仑山的地理位置偏僻,在其它所有权威性的历史文献中,这一部分始终是个空白,而且国内的学者也不可能因为一段来自古匈奴遗留的传说性史料确定元突的存在。
我们的学者,其实有时候还是很“严谨”的。
“凭什么认为这就是周穆王当年西游的重要一站?”
“我推测的,有相应的根据。”老安道:“目前,我们也位于探索阶段。”
“那就是说,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对老安一直有成见,所以隐隐的就觉得他太武断了,因为自己的推测,把一群人从内地拉到荒僻的昆仑来。
“我没办法忽视这些信息,很重要。”老安道:“宁可白跑一趟,我也不想错过机会。”
周穆王西游,曾经流传下来相关的记载,但可以想象,那些记载只是官方性的,看起来很客观,不过有点夸大,至于非常隐秘和重要的事情,不会出现在记载当中。
“问你个问题,传说中,昆仑山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老安突然改变话题,道:“你相信她的存在吗?”
“你说呢?”我冷笑了一下,有一种智商被蔑视的怒意,那个神话传说里人头豹身的西王母可能存在吗?如果她真的存在,那么就意味着唐长老,大师兄二师兄那帮人,其实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给你一个劝说,或者告诫。”老安认真道:“如果你没有见过,就不要轻易否认一个事物的真实性。”
传说中,元突是西王母的一个属国,他们历代繁衍,生存于昆仑山中,这个属国唯一的作用,是替西王母守护一些东西。更重要的是,周穆王见西王母,在中国的历史传说里面,是一件伤感又浪漫的事,他们的相见,并非两个国度的君主的会见,期间多了一份朦胧且让人揣摩不透的情愫。
据说西王母对于东来的周穆王很有好感,但她是一个长相非常抽象又独特的女人,像史料中记载的一样:豹尾虎齿,善啸。我相信穆王没有勇气天天抱着一个不像人的女人睡觉。
但是正因为西王母对周穆王的情愫,让他得到了一些方便,古老的匈奴人在昆仑山中不止一次的探索寻觅,很可能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可他们除了知道昆仑山里有一个叫做元突的古国之外,其余一无所获,周穆王就不同了,他可能从元突得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老安觉得,青铜,是周穆王主使铸造的,青铜图案的原型,就来自元突。
这一下,我终于明白了老安不远千里跋涉到昆仑山的重要原因。
“那些青铜,是什么东西?”我问道,这问题去问别人的话,他们都有忌讳,只有老安可以完整的回答我,当然,那要在他愿意的情况下。
“我不完全了解,正因为这样,所以不敢乱说。”老安望着远近一座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大山,好像有一点感慨。
青铜上携带的信息是周穆王第一个带回来的,因为西王母的青睐,所以他可以弄到一些东西,但是他离开了西王母的领地返回周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很可能,连他本人对这些信息都是一知半解,没有完全领会。
我也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老安的说辞,反正谈到最后,对那些青铜,我还是没有一点了解。
在匈奴人的记载中,元突就在附近,但是我们只有概念,对于其它就一无所知了,不清楚具体位置。这就要一步一步的去寻找,在那种群山起伏的崎岖中寻找一个消失的古国的痕迹,并不是件轻松的事。随着寻找的深入,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道路,到后来车子几乎开不动了,需要徒步。老安把保良还有另外一个同伴留在外面,让他们照看车辆以及物资,剩下的七个人继续寻找着。
我们没有多余的人员,每个人都得超负荷的背着自己所需的食物,水,以及其它一些东西。给养消耗完的时候就得回去补充,所以不可能走的特别远。这种寻找其实很可能没有任何结果的,老安也担心这些,徒步寻找了三五天之后,他催促大家加快速度。
“我真的快不起来了。”范团不能当面抱怨,只能背后跟我小声的嘀咕嘀咕,苏小蒙没什么体力,两个人的负担几乎全都由范团一个人背着,那背包扎实的几乎和他本人一样硕大。
就在我们感觉寻找没有希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条河。这是一条不大的河,完全由附近雪峰线之上的积雪融化汇聚,根据地理位置来分析,它很可能是格尔木河的一条支流。一条河并不意味什么,但是只要认真一想就会明白,有水的地方才可能存在蓬勃的生机,古代的文明,大多发源于大江大河流域附近。昆仑山苦寒荒僻,当年的元突古国如果要生存发展,就离不开水源。
我们马上决定沿着河行走,而且速度相当快,大概一天半之后,我远远的望到了一片好像沉陷在地平线之下的绿色。
在昆仑绝地中,那种连成一片的植物绿简直就是一种奇观。在自然条件的限制下,昆仑域内的植物一共一百来种,低矮的灌木是最常见的高等植物,绝对不可能长到一放眼一片翠绿的程度。
再走下去,形势就一目了然了。昆仑是地质活动相当频繁活跃的地区,很多年前的造山运动构造了昆仑山脉的主体,而且留下了一些“副产品”。那条不知名的河顺着地势从一个巨大的山间峡谷中间流过,峡谷相当大,如同一个狭长型的盆地。有水的滋润,再加上盆地内温度稍高,植被竟然相当繁茂。站在峡谷入口的河边,就能看到里面一片密不透风的老林。事实上,峡谷至少在地平线之下十几二十米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看见的全部都是大树的树冠。
队伍兴奋起来,虽然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元突古国的遗址,但有合适的生存条件,即便遗址不在此处,也距离不会特别远。
从峡谷的入口进入,要随着河走过一道三四十度左右的坡。真正站在峡谷的入口处,感受到的是一种形容不出的奇观。峡谷中间郁郁葱葱,成片的植被围绕着河流生长,有的大树不知道多少年了,因为需要阳光,它们拼命生长,树冠距离地表十几二十米。清水,绿地,老藤,古树,就像荒漠中的绿洲。
峡谷入口边的几棵大树粗的四五个人都合抱不过来,范团在这里找到了自信,站在树的旁边,他显得很苗条。我们也累的够呛,老安让人弄点吃的。如果是在荒山戈壁滩上,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情,但是此刻不一样了,情绪总是根据环境在细微变化着的。几个人就在旁边准备生火,还有的想去河里弄两条鱼。
范团累的吐血,丢下背包动都不想动了,我不跟那些人搅合,和范团一起休息。那边火堆还没有烧旺,一阵很奇怪的嗡嗡声骤然在头顶响起。
“飞机?”范团一阵茫然,抬头就去看。
“别扯了。”我立即否定,但是用心听听,那阵嗡嗡声真的好像人站在地面时听到从半空飞过的飞机引擎声。
“你听嘛。”范团抬着头左右张望,不能否定上空是不是有偶然经过的飞机,但是那阵声音听起来距离很近。
我和范团站在原地抬头到处看,嗡嗡声好像不是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听起来让人有点心慌。
不到一分钟时间,我突然听见身后的范团“哎”了一声,叫声中充满了仓促。但是回过头的时候,他竟然就不见了。
我心里一紧,余光随即瞟向周围,范团消失的非常彻底,那么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竟然凭空而飞一样,无影无踪。
第七十五章 沙蜂
我感觉到紧张,现在是在大白天,郁郁葱葱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但光线还是很充足的,我不可能看错,在转过头的两秒钟时间里,根本看不到范团的影子,前一秒钟他还在嘀嘀咕咕,后一秒钟发出“哎”的一声就不见了?我的思维顿时转不过弯。
但是紧跟着,我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几声很惨的呼号声。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立即看到范团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拦腰卷住,拖到了几米高的半空。他在激烈的挣扎,但是身体是悬空的,吃不上什么劲,所以晃来晃去毫无办法,只能张口大叫。
“怎么回事!”我问他,余光已经看到河边的人急匆匆朝我们跑过来,我想让范团镇定,等人来了之后,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你!你小心!”范团在上面晃晃悠悠,而且看样子还在被缠着他的东西朝上面拖:“树边的藤条!那东西会动!”
他的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小腿上突然一紧,被一根东西缠上了。低头看看,那是一根三根指头那么粗的老藤,带着几片新生的叶子。这东西之前就看到了,却没有在意。然而现在,它就像一条蛇,缠住我的小腿之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藤蔓的另一端传过来,我的身体立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差点被倒掉起来,临危中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地面上凸起的老树树根,那股力量非常大,我在拼命的死抓着树根,它在用力把我朝树冠上拖,僵持之间,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关节的骨节被拉的咯嘣作响。
“接住!”老安他们朝这边跑,但是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老安喊了一声,抬手扔过来一把裹在刀鞘里的短刀。那刀子大概有一尺半长,沉重且锋利到极点,那一刻,我的反应出奇的快,伸手接住短刀,用牙咬掉刀鞘,身体猛然一弓,三两下就把小腿上缠着的藤条砍断了。
断掉的藤条像是有生命一样,被砍断的同时立即缩到了树后。在我脱身的同时,老安他们跑了过来,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之前听到的那阵嗡嗡声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明显。
“快!是沙蜂!”老安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我就看到从高大浓密的树冠中,飞出了密密麻麻一大片虫子。
那东西非常硕大,长的像马蜂一样,每一只都有十厘米左右长,因为体型巨大,它们的翅膀必须保持极高的振动频率才能飞行,因而嗡嗡声连成一片,铺天盖地一样。在昆仑的传说中,有一种叫做钦原的大鸟,很像马蜂,被它蛰过的东西都会死。眼前这些虫子没有那么大,但老安那样镇定的人此刻都显得慌乱,可想而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放我下来......”范团被吊在半空,完全不能动了,那些嗡嗡作响的沙蜂一群一群的从浓密的树冠里飞出来,如果锁定了范团,我想他会被蛰的体无完肤。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我不能完全信任范团,但是至少他比别的人对我友善和蔼照顾。我做人从来都是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的原则。在铺天盖地的沙蜂面前,我没有跑,因为不能丢下范团。
别的人束手无策,那么短的时间里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我把冲锋衣的帽子拉下来罩到头上,转身就蹬着粗大的树身开始朝上爬。这些大树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树皮上的裂痕宽大的足以伸进脚掌,很容易爬上去。面临生死,我的动作比以往更快,几下就爬上去好几米,但是这个位置距离范团还远,我使劲伸着手,却无法触及到他。
“你小心啊!”苏小蒙这些天感觉我的情绪不好,所以不敢一直缠着我说话,这时候她就站在下面,大声对我喊着。听到她的喊声,我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滋味。
有时候,我是个敏感的人,我能感应到对方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里所要表达的情感。我觉得,苏小蒙的关切,来自她的内心。
我没空回话,稍稍一考虑,就让范团做好准备。
“哥们不想死啊!”范团可能晕头了,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大呼小叫:“卡里还有存款没花完,想想办法,给哥们个机会吧......”
“别废话了!”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屏住呼吸,双脚用力在树干上一蹬,借着这股惯力,整个人像是横空飞舞起来一样。这里距离地面几米高,掉下去可能会摔的很惨,但是我相信即便摔的再惨,也比被无数沙蜂蛰的遍体鳞伤要好一些。
当我滑落到范团跟前时,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着刀砍向缠着他的那根藤条,短刀锋利无比,我又用了全力,一下子就砍断了。我和范团顿时从持平的位置一起摔向地面,有下面的人接着,估计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然而就在我还没有落地的时候,骤然感觉胸口被一阵细针扎了一下,刺痛刺痛的,这阵刺痛不算什么,我能承受,但是伴随着刺痛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抵挡的麻痹感。我下意识的抬手一拍,一只硕大的沙蜂在胸口被拍的稀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的手和脚立即发软,等被别人接着落地之后,仿佛站都站不稳了。
我的视线开始恍惚,沙蜂的毒性发作的相当之快,几乎和神经反应一样迅速。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红肿从胸口开始蔓延,很短时间里就到了脖子还有脸上,整个人如同浮肿了一大圈,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让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沸腾起来,那种灼热憋的人难受的要死。老安他们抱着我就跑,我们没有能力对付这么多沙蜂,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水。
“他......他怎么样......”苏小蒙带着哭腔问老安,在他们抬着我奔向不远处的河时,我的意识已经恍惚了,云里雾里一样,飘忽不定。沙蜂的嗡嗡声像一片潮水,有人顺手从火堆里拔起一片没有烧透的草,用烟在驱赶它们。
“沙蜂剧毒。”老安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我的感官系统可能受到毒素的干扰,后面的话就听不太清楚了,隐约中,我感觉老安用刀子在我胸口被蛰的地方划了口子。再接下来,可能被他们抬着跳进河里,被冰凉的河水浸泡着,浑身上下的灼热感略微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成群的沙蜂迅速汇集,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拍死在身上的那只沙蜂留下了什么信息素之类的东西,但是一群人全部被锁定了,几个人泡在河里,头顶的沙蜂一片一片的掠过。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咬着一根中通的苇杆,然后一寸不露的全部隐入河水里,和沙蜂耗时间,把它们熬走。然而我已经丧失了某些感官意识,只能勉强保持自主呼吸。
我听不到他们在商量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想出什么办法,但是恍惚间,我觉得两片温润的嘴唇紧紧贴到我的嘴唇上,然后一起浸入河水中。
我以这种人工呼吸般的方法获取必要的氧气,我不知道那两片嘴唇是谁的,但是混乱的意识中,慢慢浮现出苏小蒙的影子。我能感觉到她紧紧的抱着我,我们的嘴唇贴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
我想,那应该不是我的初吻,但是这样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我能想象到苏小蒙欢快的嬉笑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颗标志性的白白的小虎牙,可是很遗憾,迷迷蒙蒙中,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可能躲在一个临时帐篷里,外面燃着一堆不断冒烟的火。身体的灼热感感觉不到,只是微微有点肿胀,这说明沙蜂的毒素可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
“你命大。”老安钻进帐篷,对我道:“被沙蜂蛰过的人,几乎活不下来。”
我感觉很累,不想说话,转头一看,苏小蒙和范团坐在我身边,可能从上岸开始,就一直在旁边守着。
“我们暂时休息一下,等明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的事,等你恢复后再说吧。”老安对我点点头,道:“另外,要谢谢你。”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不知道他要谢我什么。
“要谢谢你在最危急的时候,没有丢下你的同伴独自逃走。”
老安没有再废话,接着离开了帐篷。我的意识清醒了,感官也恢复正常,我能清楚的看到苏小蒙还有范团两个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哥们......”范团一下子抓着我的手,道:“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谢你了,总之......总之......”
“那没什么。”我试着翻身坐起来,身体没有大碍,神经性毒素只要驱逐的比较彻底,一般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好机油,一辈子。”范团诚挚的望着我,道:“你在树上救我一次,我在河里救你一次,我觉得你可以感受到我宽博的肺活量。”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的和鸡蛋一样,顿时觉得范团那张憨厚的脸说不出的腻味。如果在河里给我输氧的人是他,这事传出去,我觉得还不如直接死在河里干脆。
“很讶异么。”范团说着就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
“好了,不要闹了,不要把别人的功劳挪到自己身上。”苏小蒙笑着推了范团一下,我转头看向她,在我的目光触及到她的时候,她有点躲闪,脸庞上浮现着隐约的羞涩。
几乎不用任何思考的时间,我就能回味到我们嘴唇紧贴在一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