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那开猎枪的是对儿父子,经常在山里打猎,准头极佳,两人不约而同,瞅准了老狼的命脉打,也就是狼头的位置。
第八十六章陷阱
这要是一般的狼,两枪中头,肯定就一命呜呼了。但这老狼不同凡响,两枪下去,身体要黄了两下,血流如注,却并没有倒下。它仰头嚎叫一声,目露凶光,不仅自己受伤,养的孙子也受了伤,狼毕竟是狼,被逼到这个份儿,再忍那就是兔子了。
当下,老狼扑了下去,狼嘴大张,哪还管杀生不杀生,一帮行凶的村民,当下就被咬死了,有两个没死的,那也残了,跑回家后就要报警,说让警察解放军来打狼。军队的枪,再怎么也比猎枪高一个档次不是?不信还打不死那老狼。
却是老狼大开杀戒,叼着头破血流的孙绪,自己也受了伤,无法走太远,便临时打了个洞藏进去。精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也有自己疗伤的法门,它怎么给孙绪疗伤的,昏迷的孙绪也不清楚,总之做梦的时候,奶奶对他说:“那帮恶人,要将我狼子狼孙赶尽杀绝,等到军人上山,就晚了。”
从军之人,身上煞气很重,如果人数众多,便是一些精怪也要避让的。如果这帮村民真的举报了,地方派军队上山绞狼,那可如何是好?要知道十多年前,人们保护动物的意识可还没有这么高,管它什么动物,只要伤害到人,一律处死。
当晚,老狼出了洞,进了村里,将所有的鸡鸭牲畜都咬死了。村里人派人下山报警,中途就会被其它野狼给拦截,不咬死也咬伤。整个村子,就这样被困住了,山里的人根本出不去。
狼杀人,人杀狼,两方剑拔弩张,谁也不相让。老狼的意思倒也简单,不要报警,两方各自安分,互不相扰。但人是一种记恨心很强的动物,。你都把我家亲人咬死了,不杀了你和那认狼做亲的小畜生,我们还是人吗?
这时,就有人出了一个损招,说先答应那老狼的要求,等它放松了戒心,想办法把那小畜生弄过来,设下陷阱,引诱那老狼。那次打狼行动,出动的都是村里的壮劳力,死了他们,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谁还理会孙绪是个小孩子?
就这样相安无事半年多,孙绪和老狼到底不知人心多险恶,半年一过,孙绪就又开始满山溜达了。但他这次长了个心眼,不往村民的聚集地跑了,但村民却在有意的留心狼的动静,还是和孙绪‘偶遇’了。
孙绪很警惕。
对方却笑的很和蔼:“孩子,事情都过去了,别害怕。头上的伤好了吗?”说话的是个老太太,满脸的皱纹,拿着个篮子在采蘑菇,笑的很是慈祥。
孙绪摸了摸自己的头,道:“奶奶敷了草药,已经好了。”在孙绪的人生中,几乎没有谎言这个词儿,老狼不撒谎,也没有教会他撒谎,所以他也不太清楚,人其实最会撒谎。
老人家说:“对了,饿不饿,我这儿有包子,要不要吃点儿?”她掰开包子,香味儿顿时散发出去。孙绪没吃过这样的东西,闻着味道,不禁傻兮兮的咽了咽口水,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拿包子,就在他低头咬包子的时候,便觉得头上一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被拴在一根柱子上,周围的空地,被挖了一个很大的圆形沟渠,村民们都在忙回,用木棍子和浮土以及谷草铺满地,远远看起来,就像孙绪被捆在打谷场上一样。
孙绪嘴里被塞在布,说不了话,村里人动作很快,似乎在争取时间,做完这一切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孙绪面前,取了他嘴里的布,恶狠狠的说道:“小畜生,一会儿叫大声点。”
没等韩绪明白过来,一条临时编出来的鞭子便猛力的抽打在身上。
“啊……”大部分的村人都进了屋,冷冷的看着。
他们的计划,是用孙绪的惨叫将老狼引过来,而一但过来,壕沟里的陷阱就会要了老狼的命。
但打了很久,孙绪叫的嘶声裂肺也没见老狼来救他。抽鞭子的人怒了,道:“打开水来!”当下,一盆滚水当胸浇了过去。这种巨大的痛苦让孙绪再次叫了出来,但这次出口的却是狼嚎。
泼开水的人一愣,旋即骂道:“果然是个畜生养的。”说着,直接用手去按那块被烫烂的肉。
“嗷呜……”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了阵阵狼嚎,包括那老狼在内的三十多只野狼,纷纷朝着村子冲了过来。孙绪大喊:“不要过来!”但为时已晚,狼毕竟不是人,头脑里没那么多道道,还是中招了。
三十多只野狼全部掉进了壕沟里,被下面埋着的竹刺、大兽夹弄的肠穿肚烂。
那老狼却并没有死,血淋淋的从壕沟里爬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如果说老狼第一次咬人的时候,还留下了活口,那么这一次,就是屠灭。
事情过后,整个村子血气冲天,满地的尸体,大人、小孩、老人、还有野狼。
老狼摇摇晃晃的咬断捆住孙绪的绳索,盘在地上不动了。
被血腥和痛苦刺激的孙绪愣了很久,才摇着老狼的身体喊:“奶奶。”老狼没有动静。孙绪受了伤,根本没办法将老狼搬回洞里,便直接搬进了村子里,回忆着老狼给自己治伤采的草药,给老狼和自己疗伤。
没一天,整个村子都是蚊蝇飞舞,尸体正在开始*,孙绪思考过后,将尸体全部扔进了壕沟,用铲子铲平泥土表层的血土填入壕沟里。狼尸和人尸埋在了一起。
老狼醒过来后,就再也没有入梦了,它变得精神萎靡,很长时间,都缩在**上一动不动。这村子很少有外人进来,即使偶尔有来探亲的,孙绪便称村里的人搬走了。
毕竟是一大村子的人,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更没人会想到,整个村都被灭村了。
老狼不知是元气大伤,还是大开杀戒,损了自己的修行,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孙绪觉得,老狼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他道:“只要奶奶活着一天,我就不能离开它。”
韩梓桐听完,大口大口的灌着水,不停的喘着粗气,最后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孙绪目光深情的注视着她:“梓桐,你会告诉解放军吗?”
韩梓桐沉默着,半晌,闭了闭眼睛,道:“你刚才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一句话都不信,这些荒唐的话,不值得我对别人讲。”这已经是韩梓桐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她只能当自己听了一个故事,只有如此,她才能忽视这个村子下面,埋着的无数死人。
韩梓桐要准备下山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绪是不可能离开老狼的。
而那老狼,也是十分仇视人类。
韩梓桐想过,老狼通人性,可以毫无障碍的伪装成一只狗,自己照顾它,也同样可以。但老狼愿意吗?其次,万一它再次凶性大发怎么办?
或者,自己退让一步,就这样和孙绪在山里过一辈子?
韩梓桐做噩梦了,梦到地底下伸出了无数腐烂的手,挣扎着要爬出来。
她对于孙绪的爱是深沉的,否则不可能在听说了这么恐怖和诡异的‘故事’后,还能和孙绪在一起。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的内心再强大,也是有承受极限的。
这件事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所以韩梓桐就这么下山了。
然而,下山的那一刻,一件更像是噩梦般的事情再等着她。
山上没有镜子。
韩梓桐一直没有照过镜子。
等她下山后,注视着周围人频频回头的目光,不禁有些奇怪。她打了个电话,联系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在他们的安排下,住进了当地的一家宾馆,等人来接。
然而,当她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张脸时,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是一张已经扭曲的脸,脸上没有什么伤痕,但肌肉却仿佛有些移位似的,显得怪异而丑陋。
韩梓桐之前在山里也有感觉,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紧绷,但她并没有在意。
但现在……
回到北京后,她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面部神经受损,应该是那次跌下山崖之后造成的。
韩梓桐一屁股跌坐在**上,脑海里回忆了很多,最后不顾一切,又回到了山里,猛地推开了孙绪家的门。
第八十七章故事的结局
孙绪正呆坐在火塘边上烧水,老旧的房屋,橘黄的火光,身影孤独的让人想哭。
他看着门外的韩梓桐,惊喜的叫道:“梓桐,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韩梓桐扑到孙绪怀里,泪流满面,道:“我的脸一直都是这样是吗?”她想起了那一个多月恩爱的日子,他抱着自己看日出,给自己编花环、对着这样一张丑陋扭曲的脸,对方却温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位公主。
孙绪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梓桐,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你比她们都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别哭了,是不是山下的人欺负你了,我、我去给你报仇。”孙绪嘴里的她们,应该就是村子里原先的女人们。
韩梓桐一边哭,一边又忍不住笑了,道:“你、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啊,等你以后见的多了,肯定就不这么想了。”
孙绪挠了挠头,道:“不会的,你最漂亮。”
韩梓桐道:“瞎说,我丑死了。”
孙绪道:“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漂亮,我要是对别人说,你就咬死我好了。”
“…………我又不是狼。”韩梓桐说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奶奶呢?”
孙绪刚才还高兴的情绪,顿时低落起来:“奶奶走了。”
“走了?”韩梓桐不太明白,这个走是什么意思。
孙绪道:“我们狼,在快要死的时候,都会离开狼群,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离世。奶奶杀了太多人,变不成人了,狼的寿命很短,它、它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韩梓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如果自己这一刻没有回山里来,孙绪又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就像刚才那样,一直孤独的活下去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陪你。”
孙绪看着她。
韩梓桐道:“你喜欢在山上,咱们就在山里,你保护我;你如果想看外面的世界,咱们就下山,我保护你。”
孙绪道:“你还有父母,他们对你,就像奶奶对我一样重要对吗?”
韩梓桐沉默了一下。
孙绪道:“奶奶已经走了,我陪你下山去。”
韩梓桐紧紧的抱住了孙绪,道:“奶奶下辈子,肯定可以变成人的。”
孙绪道:“变成人,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韩梓桐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
又在山里待了几天,孙绪锁上了山里的大门,和韩梓桐下山了。临别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身仰头发出一声悠远的狼嚎。下一刻,群山之间,无数狼嚎应和。
或许,那声音中,就有老狼。
它的尊严,让它不愿意在最后的时候与孙绪在一起,但它一定感受到了孙绪的思念和道别。
下山后的日子应该是很快乐的,韩梓桐积极治疗,肌肉复原了,恢复了曾经的容貌,只是脸上,再也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了。孙绪一天天的适应着外界的生活,唯一不变的是说话时之乎者也,老气横秋的腔调。这是老狼交给他的,属于一只老狼对于一个时代的记忆。或许,在老狼还没有老的时候,还是一只小狼精的时候,它曾经下山过。
那会儿是哪个朝代呢?明朝还是清朝?
如果故事就这么发展下去,应该是个挺好的故事,应该有个温馨的结尾。但人生往往就是在不经意中,失去一些最宝贵的东西。
有些东西,注定要败给现实,被现实磨砺的千疮百孔。
孙绪不具备什么现代知识,心思又太过单纯,说话也直接的让人啼笑皆非或气的跳脚。
韩梓桐的父母,到底还是不愿意女儿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过日子,并且按照现代人的眼光,这个男人不会来事儿、没有学历、没有正经工作,可以说除了脸,一无是处。
吵的最厉害的时候,韩父说:“你是不是就看上这小白脸了,和我们老韩家门当户对的有的是,比他长得好看的有的是,你到底是让什么鬼迷了心窍了!”
最终,韩梓桐不得不搬了出去,家里也断了她的经济来往。
两个人在外生活,总是得要钱的,孙绪要出去找工作,韩梓桐鼓励他,希望他能融入这个社会,但每一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对于现代社会,他的认知太贫乏了。
韩梓桐教会他用电脑自学,但这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韩梓桐得担起养家的任务,
她是搞地质的,钱到不缺,但长久得在外面跑,这种时候,孙绪就一个人在家里学东西。他没什么朋友,为了韩梓桐下山,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环境,每次看到韩梓桐匆匆回来一趟的疲惫模样,孙绪总会感觉压抑。
别人的家庭,都是男人在赚钱,邻居家的太太,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可自己真没用,要让梓桐这么辛苦的奔波,还害的她和家里人吵架。
咬咬牙,在韩梓桐又一次出门干活后,孙绪决定出去找工作,要文凭的工作找不到,出力气还是可以的。他瞒着韩梓桐,找到了一份建筑工地的活儿,然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本来就是个高危的活儿。
从医院醒来后,孙绪就神智受损了,他看了看周围,问周围的医生极韩梓桐:“我是谁?你们是谁?”
韩梓桐忍着泪,道:“你在工地上摔下来了。”
孙绪道:“你是我的亲人?”
韩梓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