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又能怎么办呢?看着孙儿肉嘟嘟的小脸,那是他的妈啊!女儿死了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难道还要再没了媳妇吗?那这家还算个家吗?自己守寡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家能像个家吗?
葬了小惠,四珍以为没人发现她的把戏,越发的得意,除了一个小姑子,还剩一个老太婆,她干脆管婆婆叫老不死,总希望有一天能咒死婆婆。孩子爸爸小刚是个懦弱又惧内的人,只能偶尔悄悄给自己的妈塞两个钱,让她自己去买点吃的买点穿的,媳妇他是不敢得罪的。因为每次自己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那个泼妇就会手捏一把剪刀,抱着孩子大哭大喊,“不过了不过了,在你家吃尽了苦头给你生了儿子还不收你待见,我死了算了,这孩子跟着你以后也是受后妈的虐待,不如跟着我一起死了算了!”
邱大脚的忍耐,还是把一大家子的日子过成了这样,有时候他也会很后悔。
此时她两只老眼饱含热泪,“我知道,是小惠回来报仇了。我前几天看到她了,就在井口,晃晃荡荡的。”
四珍一听这话,两眼凸出来老远,一副受惊的样子,蹿到床头抱住儿子,“不是我,不是我!”
邱大脚不再忍让,她冲到四珍面前,将她一把扯开砸到地上!她不是弄不死这个泼妇,做了几十年的农活,她的力气大着呢!“是你!你害死了我女儿!现在她回来找你儿子偿命了!你死不足惜,我孙儿却跟着你受苦!你给我起来!起来!去井边给小惠磕头认罪!叫她放了海波!”
四珍眼里的婆婆一直像头老牛一样只会干活,没有脾气,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邱大脚,立刻吓坏了,抱着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哭了起来,一脸都是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啊,啊,不是我……不……小惠……嫂子是无意的,你放过海波!”
冯书桥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这对婆媳,忽的冷笑一声,“别说去井边磕头认罪,你现在就是下到井里磕头认罪都没用。”
邱大脚一惊,“怎么,小惠连自己的外甥也不放过吗?我去求她行吗?”
冯书桥对邱大脚语气便温和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小惠冤死在井里,怨气太深没法转世投胎。你家院子里盖的那间小房子,也是一间凶房,前不搭院墙后不沾主房,是为风水学上的停尸房,阻挡着整个宅子的阳气吸收,阴气越来越重,养了小惠两年,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怨灵,怨灵心里只有死的那一刹那的恨和仇,必要拉个替死鬼才算,才不管小海波是不是她的外甥呢。”
“我的海波啊!我的小惠啊!这可怎么是好!要了我的命算了!”坚忍如邱大脚,听到冯书桥这番话也崩溃了。
就在这时,海波的爸爸带着海波的外公外婆舅舅姨娘也来了一大批人,挤进房间都要来看小海波。冯书桥挥挥手,“叫他们都出去,越多人进来冲撞,这小家伙的命掉得越快。”
邱大脚连忙出去堵住了门口,“都走,都走!”海波爸爸小刚听了邱大脚转达的冯书桥的话,连忙让四珍的娘家人都回了,众人离开之后,小刚扑通一声跪倒在冯书桥和我面前,“两位菩萨!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我老婆犯下的错我愿意弥补,小惠要是必须要替死鬼才能投胎,我这个做哥哥来给她当!”
听了这话,四珍和邱大脚都抱住小刚哭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平时那么懦弱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说出这一番话来,我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几分,摇了摇冯书桥的衣袖,“你有办法吗,这孩子……毕竟还小,不该承受这些恶果。”
冯书桥朝房子四周看了看,皱眉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小惠怨气太重,要安抚她的恶灵,这个家里必须有人见血。”
“我来。”小刚和邱大脚异口同声,只有四珍缩在角落里不敢搭话。
冯书桥鄙夷的看了看瑟缩发抖的四珍,低声对小刚和邱大脚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小惠母亲,一个是她哥哥,都是血亲,见了亲人的血,只会让她更狂暴戾气更重。到时候就不是见血能解决的事儿了。”
邱大脚和小刚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锁定到四珍身上,四珍发疯一样的把手乱挥,“不,不!她会要了我的命的!”
小刚满脸痛恨,“要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些事儿!你自己怕死,儿子也不管吗?”
四珍爬到小海波的床头抱着小海波的头哭哭啼啼,精神接近崩溃。冯书桥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怕,只是让你出点血骗过小惠,让她心里的怨气出了好好投胎去就行,又不会要你的命,还有我在呢。”
四珍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真的?”
在我和冯书桥的劝说下,邱大脚的愤怒呵斥以及小刚的胁迫下,四珍终于答应了用自己的血去化解小惠的仇恨和怨念。
冯书桥说小惠会在午夜凌晨的时候现身,时间尚早,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便叫小刚骑着摩托去镇上买回来,小刚腿脚快,没一会工夫就置办回来了,有铜镜、红绳、朱砂、雄黄等等辟邪驱鬼的东西,又让小刚在院里的桃枝上折了几根桃枝,从自家的米桶里抓了几把糯米,还上邻居家里讨了两碗黑狗血。这些东西冯书桥都是吩咐小刚去弄,自己并不沾手,我知道他自己也是刚刚上了这具尸体的身,做不到身灵合一,也是个半人半鬼的东西,不能碰这些。
邱大脚默默地看着众人准备这一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听到她喃喃的念叨了一句,“这些东西是用来对付小惠的啊。”听得我心里酸酸的,一个做母亲的,为了家里活着的人,不得不用这些惨烈的方式去对付已经死了的闺女的鬼魂,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邱大脚看了一会,便自己转到厨房里不吭声不吭气儿的拾掇了一桌晚饭,说还要到十二点多才能做法事,都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四珍因为今晚的牺牲者竟然是她自己,一向胃口很好的她竟然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没有胃口,小刚一边面对着要死不活的儿子,一边是闷闷不乐的老婆,也吃不下什么,邱大脚更不必说了,摆好饭菜就端了个小板凳坐到一边抹眼泪去了,冯书桥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也就放下了筷子,一桌人最后大吃打嚼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实在是饿啊!可是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又不好意思这么没心没肺,赶紧扒了两口只好也抹抹嘴不吃了。
农村灯灭得早,我们在小海波的床头守到了九点多,整个村子几乎都陷入了静谧。我也开始打起了哈欠,这一天经历了那么多,我真的是累了。冯书桥看了看我,说道,“还早呢,让邱大娘给你找间屋子睡一会吧。”
我连忙摇头,“这怎么行,大家都等着呢。”
邱大脚也说道,“丫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你家那位小伙子,他那么稳重,我相信他能全部解决好的。”
邱大脚这么说的时候,看看我又看看冯书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愿意独自去睡觉了。只是坐在一边,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开始不断地点着头打起了瞌睡。邱大脚见我这样,推了推我,“闺女,你都困成这样了,我实在过意不去,我带你到隔壁房间睡一会吧,你要是不去,大娘心里不好过。”
看着邱大脚满脸皱纹又疲惫不堪的脸,我真的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看了冯书桥一眼,他也点头道,“现在才九点多,十一点半我喊你就是了。”
我这才跟着邱大脚往另一件屋子走去,这间屋子装修的也不错,墙上还挂着小刚和四珍的婚纱照,应该是他俩的房间,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娘,这是您儿子媳妇的房间,我睡不太合适吧?”
邱大脚摇摇头,“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别的房间没有床了,总不能让你去我外面那间又脏又破的小屋睡吧?再说你又不是在这过夜,不过眯一会儿罢了,你和小冯救了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的儿子,别说睡他们的床,就是让他们把这房子给你也不过分。”
我连忙挤出笑意道,“大娘您太见外了,都是一个村儿的,该互相帮助的。”
邱大脚站在床边朝着我的脸看了看,不由愣住了,“我小惠没了的时候,也就比你大不了两岁……”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不做声,邱大脚亲自帮我铺了被子,“闺女,睡吧。”
“谢谢大娘。”
邱大脚转过身准备出门,想了想又转了回来,压低声音对我问道,“闺女,大娘问你个问题。”
“大娘您尽管说。”对于这个邱大脚,我是既尊敬又同情,因此对她态度也极好。
“你们等会,要怎么对付小惠啊?”
我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想法子镇住她的亡灵,争取化解她的仇恨让她超度重新投胎吧。”
邱大脚的脸上有些落寞,“重新投胎,那不就跟我从此断了母女的联系了吗?”
我也有些为邱大脚伤心,“大娘,人各有命,小惠就是这么个命,您现在还有儿子孙子,有些事就该看开。”
邱大脚红着眼眶应了一声,“那要是小惠不愿意投胎怎么办呢?”
我低头沉思,良久才道,“身为恶鬼留恋人世不愿投胎,便会贻害人间,这个……得收。”
邱大脚的声音明显的有些颤抖,“什么叫收?”
“就是用小刚准备的那些东西把她的魂魄打散。”
第二十二章天下父母心
邱大脚听了我的话,好像掉了魂一样,终于转身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去。我叹了一口气,却也想不出好的方法来帮她。瞌睡虫来袭,我钻到被窝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个人影晃了晃,挡住了光线。我记得邱大脚临走的时候是开着这个房间的灯的。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整个房间黑乎乎的,不由一惊。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袭来,在被窝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意识到这种突然的冰冷是不正常的,心里咯噔一下,冯书桥不是说小惠十二点才会来吗?要不是他这么说,我也不敢独自到这个屋子睡觉的。我抬起手腕摁亮了电子表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半,也就是说我才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被刚刚那阵不正常的冷风一吹,我已经毫无睡意,准备起身出去,到他们那个房间一起等待午夜的降临。可是连连起了两次,身子居然都重的抬不起来!
我这才知道事情不对头,张开嘴就准备喊人,没想到卯足了劲儿喉咙里却什么都喊不出来!我一下子就急了,难道小惠已经出来了?!
就在这时,透过窗口的月光,我恍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瘦削的身材,不太看得清脸庞,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的长袖小褂,下身是一条蓝底碎花百褶裙,头上梳着两条麻花辫。这身造型已经不是过时了,简直就是土,但是这么土的衣服在她身上,居然也很好看。
我猛然间想到这身打扮,可不就是小惠吗!我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无论如何也是白费力气起不来,那种感觉不像是身上压了多重的东西,而是有人在冥冥中按着我一样。我明白这是被鬼压床了,想到冯书桥说过,有时候鬼可以听到你心底的声音,我便在心里暗暗问道,“你是小惠吗?”
没想到那漂亮女孩儿毫无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窗前徘徊,往往反反走了几趟之后,她终于往我这边走来,刚才背着光,我只看到她美好的身材,却没有看清她的脸,迷迷糊糊的觉得很漂亮的样子,可是现在她靠近了来,我要是能发出声音一定会把整栋房子都叫得震动起来!
妈呀,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乍一看很漂亮的样子,细看五官,两双眼睛血红的,两边的眼睑都被泡的发肿,嘴唇是惨白的,脸色也是惨白的,总的来说,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被泡开了的感觉。大家想一想,一块做工讲究的小熊饼干,放到水里泡一泡,小熊还是小熊,但是那样子变成了啥样了?
她对我似乎很好奇,凑到我面前弯下腰在我脸上打量着,还伸出一只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在我脸上摩挲着,那手冰凉,指甲缝里全是泥沟和青苔屑,一定是她掉到水里的乱抓抓到井壁抠下来的。我“呜呜”的扭动着身子,欲哭无泪。
小惠一开始只是小心的摸摸我的脸,渐渐地,她似乎加大了力度,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皮肉,有种嵌进去的疼痛感。
她要干什么!!!
再这样划下去,我肯定要流血!
她又用了用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真的让我流血,发泡的脸上懵懵懂懂的,表示着她生前确实是疯癫的。
就在这时,床那头传来一声悠悠的声音,“小惠,用力,划开她的脸,用她的血洗清你的怨恨。”
那声音有些苍老,又有点急促,但是无疑,那声音是我熟悉的!这是邱大脚的声音!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只看到邱大脚在黑暗中面色有些凶神恶煞,正是她的一双手,紧紧的按着我的双腿!做庄家的女人力气一点也不亚于男劳力,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一动也不能动。
她见我看见了她,脸上有些犹豫和难堪,不过很快就被那股戾气代替了,“闺女,你别怪大娘狠心。小冯看样子是想直接把小惠给打散了,他准备的那些东西,我都是见过的。他知道小惠凶,已经不是见点血就能解决的事了,只是为了让我媳妇心甘情愿去出血才说得不是很严重。小惠命苦,活着就一点好日子没过上,现在死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魂飞魄散。但是一头是我媳妇,一头是我女儿,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海波还太小,不能没有妈,小刚也不能没老婆,我以后也要继续跟那泼妇过日子,我得罪不得她。我真的是没办法,既然小冯说要见一个外人的血,你也是外人,就用你的吧。”
我的脑子迅速的转着,冯书桥知道小惠凶猛,光见血是不能解决的,决计要直接打散小惠的阴魂,那他说那些话哄四珍干嘛呢?一定是冯书桥宅心仁厚,不忍看邱大脚母子再受四珍那个恶妇的奴役支使,故意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善恶有报,也提醒她大家都知道小慧的死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好让她今后忌惮着上有天理下有鬼魂好收敛些。
他如此为这一家人考虑,没想到这个邱大脚居然恩将仇报!把我拉过来当了四珍垫背的,这样小惠弄死我她的怨气也解了,小海波便没事了,四珍也毫发无伤继续过日子。我嘛,我是被鬼魂所杀,谁也追究不上。没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苦命老寡妇,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想出这么歹毒的办法来保全自己一家子三人一鬼!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眼角不断地往外流着泪。小惠抹了一把眼泪,送到嘴边舔了舔,好像觉得很美味似的,露出阴森森的微笑。“小惠,下手吧!”邱大脚的声音就像一张催命符。那是在催我的命。
小惠看了看邱大脚,慢慢明白了邱大脚的意思,终于又把指甲划过我的脸庞,这次用力很大,我自己都能感受到皮肤劈裂的声音。小惠见到血,脸上立刻兴奋起来,不断地用手抹着往嘴里送,直到吃的满嘴都是血,才高兴的笑了。
邱大脚的声音好像来自地狱,“小惠,吃够了,就掐死她,她就是你嫂子四珍啊,是她害死了你,掐死她你就给自己报仇了,报完仇你就放过小海波吧,海波是你的亲外甥呢。”
小惠扭过头看了看邱大脚,有些迷糊似的又看了看我,邱大脚的声音又传过来,“这不就是四珍吗!你嫂子啊!”
小惠的眼睛一点点的红了起来,表情也因为凶狠而扭曲,她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用力的越箍越紧。我手脚被邱大脚按住了不能动,只能在小惠的紧箍之下一点点的把脖子扬了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视力也越来越模糊,我似乎感到一股血液冲破毛细血管渗入了眼球,因为我看到的小惠,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吱~~~”一声惨叫从小惠的喉咙里发出,紧接着她的身上就开始冒出一股白烟和烧焦的气味,刺鼻而难闻。小惠刷的松开了我的手,回身朝攻击她的人张着两只鬼爪冲去。
是小刚,小刚的手上是盛着黑狗血的盆子,不过黑狗血已经在刚才一击之下倒光了。鬼怪最怕黑狗血黑驴蹄子等物,但是这小惠居然被泼了一盆黑狗血而阴魂不散,可想而知有多凶怨!
“朱砂。”一个沉着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冯书桥!
小刚连忙抓起一把朱砂,对着小惠便撒过来,没想到邱大脚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把那一把朱砂全部挡住了!朱砂对付鬼是辟邪的神器,撒到人身上可就跟一把沙子是一样的,什么用都没有。
邱大脚带着哭腔对小刚吼道,“她是你妹妹啊!”小刚也哭着喊道,“妹妹已经死了,她是鬼!她要害海波!”
邱大脚执着的护在小惠身前,“不,不,只要让她杀了这个小闺女,她就会放了海波了。”
第二十三章善恶有报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邱大脚的背后已经空空如也,小惠跑了。冯书桥迅速的走到我身边,捧起我的脸伸手用袖子擦拭着流出来的血液,我想到刚才那一会功夫经历的恐惧,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惨叫,冯书桥立刻站了起来,“不好!”
小刚先就跑了出去,邱大脚脸色浑浑噩噩的,也跟着走了出去。冯书桥一把拉住我,带着我也往隔壁走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他们的儿子小海波睡着的架子床边已经汪了一大摊血,邱大脚先就慌了,颤颤巍巍跑过去抱住孙子就哭,“海波啊!海波!你这是怎么了啊!”小刚也急慌急忙跑了过去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妈抱着自己的儿子。
冯书桥赶过去细细看了一遍,轻声道,“这不是小海波的血,他身上没伤口。”
“哎呀,四珍呢?”小刚往房间四周一扫,一下子就愣了,“这血是四珍的啊!”
邱大脚已经迷糊了,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呢呢喃喃的说道,“四珍的血……小惠不会放过四珍……是她活该……”邱大脚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冯书桥对小刚喊道,“你快抓一把糯米,再带四根桃枝,旁的来不及了。赶紧到井边去!”
小刚虽然嘴上恨着四珍,但那毕竟是跟自己生活了六七年的老婆,老婆出了事,还是很着急的。立刻照办到了井边。冯书桥指使他在井口的东南西北四方各放了一根桃枝,又撒了一圈糯米,这才道,“掀开木板,四珍肯定被她拖下去了!”
小刚立刻掀开了原本压在井口的板子,急得直跺脚,“怎么下去救四珍啊?”
我因为他妈刚才准备牺牲掉我救他老婆,心里对他的怨恨还没解除,恨恨的说道,“怎么救?腰上拴着绳子自己下去救呗。自己老婆还指望谁给你救。”
井口旁边就摆着一个水桶,水桶上有一根很长的尼龙绳,大概是这家人平时打水用的。小刚二话不说就把那桶解了下来,把绳子往自己腰上一拴,“小冯兄弟,麻烦你帮个忙。”
冯书桥垂下眼帘略顿了顿,我看到井边的糯米和桃枝,明白了他为什么犹豫,连忙说道,“我拉你,书桥他身体不好没什么劲儿。”小刚看了看我,满眼都是不相信,但是救人如救火,四珍在井底那是一秒钟都耽误不得,他只好把绳子的另一头扔到我手上,自己便倒栽葱跳进了水里。
绳子落到底的那股子秤劲儿差点儿没把我也拉下去,好在水有浮力,小刚掉到水里以后,我又轻松了许多。饶是这样,想到马上让我一个人拉小刚和四珍两个人上来,这根本是不可能事件嘛!冯书桥站在糯米圈子外,对着我伸出手,“你把绳头丢给我。”
我一想对啊,这样冯书桥就可以帮忙使劲儿了。有了冯书桥的帮助,我也胆子大多了,对着井底喊道,“找到了吗?能上来了吗?”
井底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丝丝凉意冲了上来,我有些害怕就往后退了退,突然手中的绳子拼命地摆动起来,我回头看着冯书桥,“怎么回事?”
冯书桥没有回答我,已经将手中的绳头一扯,不过几秒钟时间,井里就被吊上来一个湿漉漉的身体,正是小刚,他的怀里还抱着个女人,正是四珍,已经奄奄一息,仔细一看,只见她的脖颈上有一个又长又深的口子,那伤口参差不齐,看样子像是活活用牙咬了再用指甲撕开的一般,正在往外汩汩的流着血。那是颈动脉的位置,血几乎是在往外喷,要不是四珍在水里,只怕现在已经变成了血人。
小刚刚才在井里估计也是没有发现这个伤口,这时候看到了,吓得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奈何那血还是从小刚的手指缝里不断地淌出来,小刚吓得声音都变了,“救命啊!”
冯书桥拖动手上的绳子,把两人拉出糯米圈外,探了探四珍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下骸,摇了摇头,“没救了。”
小刚瞪大眼睛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放开嗓子大哭起来,“四珍啊!四珍啊!”
冯书桥一把把他拉起来,没想到四珍的尸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都大吃一惊,细看才发现原来小刚把四珍的尸体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冯书桥三下五除二的把绳子解开,四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像滩烂泥。小刚正准备趴上去哭丧,冯书桥已经呵斥道,“现在还不是你哭的时候,小惠杀了你老婆,已经是沾了人命见了血的厉鬼了,不除掉你儿子你老娘还有你自己都要死!”
小刚吓得脸色发白,颤巍巍的站起来,许是仲秋的天气已经凉了他身上又湿,他的声音打着哆嗦,“那现在怎么办?”
“小惠现在暂时被封在井里,不过那些桃枝和糯米撑不了多久,你快去屋里,把买回来的红绳用淘米水泡一下,铜镜挂到大门顶上,黑狗血和雄黄混到一起端过来,快!”冯书桥的话虽然急,但是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