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这株柳树是我年轻的时候种的,中途糟了雷劈死了一半,阴气蕴的十足,给你做成鞭子,这东西就叫打鬼鞭吧,你可以让那冤魂附身到这上面,既免去了阴风洗涤之苦,危急时候说不定可以助你脱困。”
我将这鞭子拿在手中,挥动了一下,果然觉得一股阴风生出,隐隐空中还有爆裂的脆响,阴秽之物挨打身上,定然会十分不好受,就不知道米疙瘩附身上去是什么情况了。
可是现在人多,不宜尝试,而且米疙瘩还没有醒转。
我见这老头和蔼可亲,就将《黄泉碧落手抄》第一部分问他,那上面有很多我不解的东西,像是如何散去身体多余阴气的法门。
他虽然也不甚明白,不过天下道理最后必然是殊途同归,想了一会,也给我解释了个大概。
正欲再说,这时候好多白纸门的弟子吵吵嚷嚷,不少人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了,朱霜也已经悠悠醒转,果然再次问起她父亲,一个弟子指着我们说,“朱门主最后是跟他们再一起的。”
第九十章:分别
朱霜这时候看了看我,神色闪过了一丝尴尬,不过这尴尬瞬间掩去,她张口问道。“我爹爹呢?”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疯道士走上去道,“虽然想一直瞒着你,可是最终还是得给你说,你爹爹为了救你,已经不幸过世了!”
朱霜一愣,她还没有说话,其他的弟子纷纷骂疯道士胡说,我也觉得疯道士说的有点突兀了。
疯道士咳了一声,“朱门主有一门秘技能将自己身体化成纸人,朱姑娘,纵然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身体一旦化纸,就不能再回来了,对吧?”
朱霜眼睛含着泪,“可是我爹爹很厉害。根本不需要将身体纸化,你说慌。”
好在朱富祥的尸身就在外面,我们在前面引路,白纸门的弟子扶着朱霜前往。众人来到之后站定,看见朱富祥这个模样,全部愣在那里,朱霜双腿一软,放声大哭,声音哀伤之极,我听的心里面极为的不好受,她大悲过度。一口气转不过来,歪倒在朱富祥身旁。
众弟子只好把她再次抬回茅草屋,脸上都愤恨不已。
想来是恼怒那些背叛的人,要不是他们的背叛,单单丑脸老婆子他们,是不可能把朱富祥逼死的。朱富安就不用说了,罪魁祸首,现在已经死亡,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没想到还有七个白纸门徒,明明可以留下的,他们还是跟着那些邪恶的人离开了。
朱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旁晚了,疯道士虽然着急,可是晚上也不能离开,再说现在要是去索要还魂草的话。和无赖又有什么分别呢?
且再等一个晚上吧,吉人自有天佑,我也在慢慢地帮苏夏祈祷。估圣团号。
留下来的白纸门徒都已经洗净了伤口,眼睛也得以重见光明,可是这一场浩浩荡荡的进山救人,现在门主都已经身死魂消,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是霜后的茄子。
同样,他们也都失去了自己的控神。
所有白纸门弟子的控神都神秘之极,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控神对自己有多重要,代表着什么,有的是忠、有的是爱、有的是情、有的是义,不尽相同,谁也不知道别人的控神里,到底藏着的是什么冤魂。
纵然是朱富祥,也一直不知道朱富安有几个控神。更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初恋都制成了控神。
是夜萤火点点,天上没有星光,山中雾水太重,要是在集体露天而坐的话,说不定就要生病,特别是我这样的阴寒体质更是承受不起,幸好山中还有一座天师庙,庙宇挺大,老头将这些白纸门的弟子领了过去。
而瞎子交代过我,以后不能进任何庙宇,我只因为进了一个乌女祠,现在就变的这么狼狈,所以就不愿前去,在老头的茅草屋檐下躺着,能避避露水就行。
疯道士留下陪我,这次披云山之行他也感触良多,朱富安背叛了朱富祥,汪志雄何尝不是背叛了他们,这次的福建之行不就是因为他的背叛而造成的么?可能是因为想起这些事情,他今夜变得少有的沉默。
我想着这一路来的各种奇异经历,爷爷的魂魄,乌小香的附身,阴神的发狂,越想越觉得自己心中狂躁不已。
感觉内息紊乱之极,只得不敢再想,默默念了念《黄泉碧落手抄》中的真言,才使自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那老头将白纸门的弟子送去了天师庙,回来之后和我们打了招呼也站在屋檐下,仰观星斗,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邪魔尽出,恐怕天下苍生从此又要多灾多难了!”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白纸门弟子从天师庙纷纷回来,朱霜虽然身体仍然虚弱,可坚持要离开,由几个白纸门弟子轮流扶着她前行,朱富祥的尸身也被众人轻轻抬起,我和疯道士只得跟上他们,同这神秘的老头挥手告别。
旧路重走,没有了来时的焦躁,可是多了一些沉重。
那些恶徒可能走的确实狼狈,朱富安的尸身还是死时的样子,朱霜昨天已经听其他弟子讲述了情况,见到他的尸身之后,令整个队伍停下,众人狠狠不已,有人还对着他的尸身吐口水,朱霜玉手一伸制止了下来,让人把他也搬走。
她这么一说,不但那些白纸门的门徒,连我和疯道士都感到惊诧,这人死有余辜,让他曝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也就是了,干嘛要把他带回去收殓?
其他人估计也和我们一样的想法,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似乎用来形容朱富安都不为过,都不远意抬他臃肿的身躯。
见大家都不愿,朱霜推开了扶他的人,自己去拉他。
且不说朱霜魂魄刚刚安稳,就算是她现在好好的,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又怎么能拉动一个近两百斤的大胖子?
见朱霜下定了决心要带他尸体回去,别人怕她再次受伤,只得把她劝开,上去了四个人提起了朱富安的尸体。
虽然这四个人走不一段就说要把这尸体丢掉,可是终究还是抬着,累了就换人再抬,终于以这种急慢的速度出了披云山。
刚出山口,只见对面跑来了三个人,最面前那个正是花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一个少年,想来也是玄灵公社的成员。
见我们这幅模样,她吓了一跳,赶忙问了问我们什么情况,然后给我们解释,这小队就他们三个人,他们两个去调查了别的事情,这才刚刚找齐,希望我们不要怪她。
我们当然没有什么抱怨的,况且找还魂草是我们私人恩怨。
疯道士和这两个人握手,中年人叫李威,不知道有什么能耐,少年人叫李轩安,器宇轩昂的,似乎藏着无数的精力。
听我们讲述了披云山中的遭遇,李轩安道,“邪魔外道,就算他们现在跑了,还是会被我们抓到的!”
我现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恐怖,已经不敢再说这样的大话,可是这个少年,还有着出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少年,不久后还会与我有交集,而且他的优秀也令我吃惊。
我们几个说话的时候,一个白纸门的门徒走过来,说要搭车,不是所有人,只两人两尸,两人一个是身体虚弱的朱霜,另一个负责下车的时候搬运尸体,两尸则是朱富祥和朱富安。
花楹他们的车是一辆机动三轮,而且这披云山脚,距离我们来的地方还十分遥远,况且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同意了,我和疯道士就随着大部队慢慢地往前走。
到了蒲城之后,没想到花楹他们还在等我们,疯道士给他们说了下那些人的相貌,让他们日后留心就是,不过我却想,这些人很有可能现在早去了千里之外,不可能只在这一个地方呆着。
花楹他们点头答应,没有其他的事,他们便离开了。
到白纸门所在地的时候,没想到朱霜便关闭了门,外人谁也不见,这可焦躁坏了疯道士。
按说人家至亲死亡,不该在这时候讨要东西,可是我们也实在是等不起了。
我只得找到一个去披云山的白纸门弟子,委婉传达了我们的意思,并且把朱富祥临终遗言说了一下,嘱咐这名弟子带个话。
虽然我看朱霜柔柔弱弱的,可实际上外柔内刚,定然不会遵守他父亲的遗言。
他父亲让我们送她到她姑妈家,现在更是无法谈起,她连面都不给我们见。
说完了这些,想起赶尸门夜里找我报复的事情,我劝他们最好搬到别处去,别在蒲城这一带了,反正他们这活哪里都能干,也不需要很大的家底。
那弟子点点头,承诺话帮我们带到,不过能不能有十年还魂草给我们,他也不好说。
疯道士一听他这么说又焦躁起来,我连忙劝住他,催那弟子先去传话。不一会那弟子回来,手中用厚白纸层层叠叠地包着一个东西,疯道士抢先接过,打开一看正是一株紫色的还魂草,而且现在仍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
那弟子还没等我们发问,自己说道,“这是一株十年上的还魂草,我们小姐说,凡他爹爹答应的,她不会不认。虽然还魂草我们自己有在培育,可是大部分都会在七年的时候枯死,给你们的这株,还是野生的。”
疯道士慎重的谢过,还魂草到手,我们随即告别,传言中无比强大的白纸门竟然落得如此地步,临行之时,我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
不管怎样,还魂草是讨来了,可能是昨天夜里无星无月,走不多时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秋雨匝来,颇有凉意。
正冒着小雨穿过一个无人小巷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又东西悄悄的跟着我们,我猛的一回头,只见是一个纸人,正在我们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
白纸门的纸人不都全军覆没了么?这纸人定然有问题,很有可能是那几个叛徒中的一个。
我大声示警,和疯道士转身戒备,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被人跟踪了,或许再次陷入重围也不是不可能。
疯道士浑然不惧,提着黑曜石算盘正要上前,忽见这纸人从身后拿出了一份信,提在手里往前递出,那信不如纸人这般不怕雨水,已经润的湿潮一片。
见这纸人古怪,疯道士也有点犹豫了,那纸人却轻飘飘地向着我而来,像是要把信递给我,我纳闷地看了下疯道士,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那纸人立马转身飘然而去。
我轻轻地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感君救命之恩,凄凄无以为报,唯父仇不共戴天,遗嘱难以遵守。
还魂草为十五年生,但愿有用。前路崎岖,善自珍重。
第九十一章:散阴
疯道士见我看愣了,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让纸人追过来给你送信,可见她还是挺感激你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走吧,将潮湿的信纸往兜里一放,和疯道士冒着冷雨离开。
来送信的纸人有可能是朱霜的控神,之前不知道隐藏到了何处,竟然躲过了一劫,此时突然出现,诡异异常,这个女孩子,不可小视。
出现了这个白纸人之后,我突然觉得我们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白纸门这次去披云山,只是精壮男子,很多老人,女人都留在这里。
这些人中难保不卧虎藏龙,丑脸老婆子要是敢公然寻仇,想来也难全身而退。
我一直以为疯道士这么着急忙慌。定然要和我一起回去,没想到快走到车站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提起让我先带还魂草回去,他另有事情,就不和我同路了。
我很诧异,问他有什么事情那么急,现在不是应该把苏夏的事情放在首位么?
他说是体制里面的事情,不便给我多说,另一个是本来想带我去湖北他师傅那求药的,现在苏夏的情况一点都不明了。拖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所以让我先回去,他自己去湖北。
之前疯道士说过,那丹药虽然能缓解我身体中的阴寒,但同样是饮鸩止渴,得不偿失。我想回去后试试散阴,给疯道士说就不用去了。
疯道士摆手不应,说他去湖北,不单单是为我求药,他也要去向师傅求点符篆。
我这才知道他师傅主修炼丹和制符,而疯道士笑道这两样本事他一样都没学精,最后他师傅赐给了他几件防身的法宝,就让他滚蛋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他说炼丹需要耐心。符篆需要天赋,这两样东西他一样都没有,他只有一身蛮力,一个暴脾气,哪里学的成这样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我本想跟着同去见识一下,看看他师傅是个什么样的高人,只是这次看来缘吝一面,只好以后再找机会了。
他不和我同路回去的理由,我总觉得有些牵强。
他应该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不过他不愿意说,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讲的秘密,作为朋友,不可过分。
话到此处,他便送我先行。千万叮嘱一定要看好这还魂草,下车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带到苏夏那里去。
我当然点头,他将还魂草递给我的时候,神秘地笑笑,顺手又递给了我一个黑漆漆的小罐。
我愣住了,想了一下,好像是白纸门盛放秽土的小罐子,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还没等我问,他便解释道,“这东西是我在朱富安身边捡的,这东西可以和鬼魂对话,你以后用的着,我也就没有还给他们。”
想起有时候和米疙瘩交流是不太方便,我便接到手里,不过这东西真难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准备借助它和米疙瘩交流了。
临行之前,疯道士十分关心我身体中的鬼魂,问我是男鬼女鬼,什么情况,会不会感觉到难受,被鬼魂附身还性情一点不受到影响,他大感诧异。
我被他问的一阵无语,真怀疑他是不是一个道士。
独自乘车西行,一路上特别小心,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身体偶尔又是一阵寒颤泛上来,想来等安定下来之后,一定要尝试下散阴。
一路奔波,不敢停顿,将这还魂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东西,我和疯道士差点将命不明不白的交代在福建,一刻不离的抱在怀里,即使这样我还是怕出岔子,本来要是米疙瘩或者乌小香在身边多好,随便他们两个哪一个守着,我都可以安心的沉睡,现在倒好,他们两个一个沉睡,一个受伤,我只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终于熬到了西安。估圣爪亡。
下车之后,浑身泥土汗味,还背着一个破包,活脱脱就是乞讨的小子,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直接就往医院赶。
幸好,苏夏的病情并没有再恶化,她依然安静沉睡的像个孩子,苏夏的祖父见我带药到来,欣喜万分,问了一下疯道士,就将还魂草接到手中就去熬药了,好像还魂草是主药,其他的辅药早已经备好,单等我们回来,步履轻快,犹胜少年。
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好疲惫,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睡他个不知春秋。
洗了个澡之后,随便弄了一点东西吃,就躺着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感觉突然掉进了一个蛇窟窿之中,遍地都是蛇,大蛇,小蛇,有长有短,有粗又细,花花绿绿,到处都是,那些蛇盘住了我的脚,将我身上也盘的严严实实,我大叫一声再次醒来,这次的惊吓丝毫不下于之前几次。
我一边心脏狂跳,一边想,难道预示着我要被万蛇缠身?
我生平最怕蛇了,这东西是冷血的软体东西,是邪灵,是五仙之一,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现在又做这样的梦,未卜先知,可是偏偏又没有一点解决的办法。
想了想周围,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跟蛇有关,这让我精神又无端的紧张。
《你的香尸她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