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在它们的惨叫与哀嚎声中,我们已经下到了半山腰,我心中有很多的话想问这个喇嘛,可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积雪满路,山风凄冷,我和我素未谋面的父亲匆匆逃走,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场景,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幻梦。
第二百七十章:白蛇鳞片
这一路随他而行,我想要问话却一直不得其便,那双斧阎王本已浑身是血,这般被他囫囵地抱着,他的僧袍上早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
双斧阎王对他算是极讲义气。这番在惨死在他的面前,他定然心伤无比,只是疾行。
我棉衣被那小魔物划破多处,有几处应该划破了皮肤,火辣辣地疼,好在只是皮肉之伤,也没有时间包扎,就由他去了。
行到中途,他转头问我是不是叫米凡,我点头承认,他回头打量我一下,只说了个名字不错。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往前奔行。
我鼓起勇气问他是不是阴灵教前灵使之时,他是是而非的唔了一声,终也没有下文。
行不一会,我们看见了前面影影绰绰的队伍了。是唐队长他们,他们终是担心,边行边等我们,见我们逃了出来,后面又无人跟着,自然欣喜异常,忙问情由。
这事难以解释,还要说出米疙瘩的事情来,正不知怎么开口,丹增班觉一句魔物丧失了理智临阵反戈,便省去了这许多麻烦。
众人唏嘘不已,怕阴灵教那些人能很快将小魔物制服,现在还是要赶紧离开。
唐队长顾念雪底玄灵公社的成员,几次询问该怎么办,一个喇嘛道。噶喇和阴灵教勾结,现在我们又带着一堆伤员。平措明寺是去不了了,只好先转去更远处的寺庙,离这百里有一座高云寺,是密宗白教很多大师的修行地,到那里一则可以搬援兵,回来对付这个魔物,二则可以休养整顿。
大家都同意,绕过这山谷之后沿旧路出山。
沿路而出之时,又见到探路三人无头无心尸身,玄灵公社众人心中悲凄,他们的尸骨无法收敛,只得放在了此处,四个喇嘛念过藏传往生咒,我们继续疾步而行。终于来到了山口我们停车之处。
还没到车近前,就看见一群藏民围着车嚷嚷个不停,似乎在怒斥什么,见我们前来,便拉住我们诉说,藏语难懂,我们不知其故,四个喇嘛上前询问方知车胎已经被人扎破。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阴灵教所为,这是以防万一阻我们退路之计。
这群藏民看见我们带着两个死人(其中一个未死,是昏晕的血手屠夫,中间又疼醒了一次,唐队长为减轻其痛楚再次将其击晕了),惊奇不已的询问。
四个喇嘛一番言语之后,这些藏民好像遇到了神灵一般,对我们礼敬被加,比之前对达嘛更要热情,应该是知道了这四个喇嘛是活佛的护法。
对我们车轮胎被扎,他们格外自责,就算是这些藏民防范再好,也挡不住阴灵教的破坏,众人急忙翻出备胎,每个车上有一个备胎,对在一块刚好能组成一辆车需要的轮胎,可我们将备胎拿出来时又是一阵郁闷,备胎亦被割破。
阴灵教教此番算是做足了准备,他们没有想到我们能脱困。
现在要赶紧离开此处,军车搁浅,只有管当地居民借牛车。
丹增班觉无法再抱着双斧阎王尸身前行,只得找了些简陋的草褥包裹,寻了一处向阳之处将其安葬,西藏天葬盛行,有专门从事天葬的天葬师,和用来天葬的天葬台,极少人用土葬,只有患传染病或者有罪的人才用土葬。
见我们土葬此人,他们帮着挖出一个墓穴之后也就散了,四个喇嘛齐读经文超度,丹增班觉对着黑土埋出的小坟包怅然一会,然后转身离去。
藏地处处冻土,牛车行动奇缓,这百里路程一日不能到达,竟然还需要赶夜路而行,隔天天亮之时,才赶到了高云寺。
藏地教派众多,像这四个喇嘛都是属于藏传白教的,包括他们口中的那个活佛也是,这个寺庙正是白教的寺庙。
四个喇嘛先进去和寺中人交流,妥当之后,随后我们也跟了进去,玄灵公社的人都在担心雪底的同志,虽然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十有八九可能已经无幸,但是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
这寺庙中有一位古铜脸色的暗礼上师曾经是活佛的待选灵童,后来陪着活佛修行,在活佛开悟之后才来到了此处,极有可能就是葛喇口中的第二活佛,佛法修为也十分高深。
我们询问了一下,果然就是,他前一段时间是在山中练体修行。
看见我们还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进寺,他询问了一下情况,也无法将食阴铁线虫驱出,不过他对着血手屠夫加持摩顶,又弄了一些甘露丸按到了血手屠夫的嘴里,说是能暂时的将其镇住。
要想将铁线虫驱逐出来或者杀死,还是要找去找活佛。
不过他答应随我们去谷地寻找玄灵公社可能还活着的人员,寺庙不远处有一个粮食运输队,他们去交涉了下,请求那些人开车带着他们过去。
很快运输队就答应了下来,暗礼随手带上了一个青铜的转经轮筒,看来应该是他的法器,带了寺庙中的五位上师、陪同唐队长,以及四位喇嘛再次回转,这样的阵容,尤其加上了暗礼上师,就是再遇到那两个小魔物也不怕。
我虽然没有受到大伤,可是全身的气力用尽,也作为伤员留了下来,临行的时候,丹增班觉对我回望了数次。
既然留下,还分了一间单独客舍,我就慢慢将养,在寺庙中讨了一些伤药,将小魔物划伤以及毒蛇咬伤之处都涂抹了一番。
自从那个小蛇进了魂瓮,柳柳就不愿意在进去,我只得让柳柳进入了胸口的玉石之中,想到这个小蛇,我恨意顿生,一个畜生都跟着阴灵教为恶,就准备将它放出来,用冤魂剑将其斩掉!
它害的我差点丧命,我要将它的蛇胆取出,虽然我身上的蛇毒早就已经去尽,不过蛇胆也有补气养身的功效,更何况这等恶蛇留着无益。
为了救玄灵公社之人,寺中高僧已经尽数离去,其他小僧应该感应不到米疙瘩的魔气,这小蛇速度极快,我将门窗关死,准备将柳柳和米疙瘩都唤出帮我压制住它,然后再用龙鳞剑将它斩杀!
柳柳出现之后点头答应,她可以用水法束缚住这个小蛇,她这两天为照顾我,端茶倒水极为勤快,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想起她在谷底对我担心的大哭,我对着她蓦然一笑,她见我笑的奇怪,问我道,“米凡哥,你笑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心中却涌起一股浓浓的温暖。
谁知道唤出米疙瘩,询问小蛇的情况并请他帮忙的时候,他大摇其头,说不能杀,这个小蛇知道错了,请我饶它一命。
我和柳柳很是纳闷,尤其是柳柳,她看了下米疙瘩道,“爷爷,那个蛇不能要的,他还咬伤了米凡哥!”
米疙瘩却辩解道,“它之前不知道,这只是一条没认主的小蛇,它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惊奇异常,难不成米疙瘩这一段时间已经将这一条小蛇驯化了么?
正疑惑间,米疙瘩已经将那个小蛇唤了出来。
我紧张地将龙鳞剑唰的一下拔了出来,柳柳也躲到了我的身后。
“你确定你制住它了么?”看那小蛇出现,我冲着米疙瘩吼道,地下的这个凶恶的冷血动物,让我总是有一股不安全感。
米疙瘩指着那条小白蛇道,“你自己看!”
随着米疙瘩的话音落下,那个小白蛇将身子立起,冲着我不停的缩脖低下身子,不停循环往复,如同人在磕头。
看起来这个小蛇绝对拥有了灵性。
如此这番,我啧啧称奇,倒不忍心再将其杀掉了,试着和它说话,发现这个小蛇竟然也隐隐能听懂我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向我谢罪,这小蛇竟然从它的身体七寸处用口拔下了一片鳞。
拔下鳞片之后它显然十分疼痛,不停的摇动身体,不过米疙瘩却给我解释,它知道自己的毒对我无用,又害怕我制裁它,畏惧异常,甘愿认主。
这小蛇聪灵之极,到这这个份上,我就更不忍再将其杀害,小蛇又躬身点头,见我接了龙鳞,一跃之下,回到了那个魂瓮之中。
它竟然把那个魂瓮当成了它的家,而后米疙瘩也跟着进去。
想着藏区到处都是佛法高人,我感应了下米疙瘩,告诉他没有我的感应他不要擅自出来,然后请柳柳再次给魂瓮做了一个水法的屏蔽。木刚亚亡。
我将这个小白蛇七寸处的鳞片磨成了粉,吞了下去,隐隐能感觉到魂瓮中小蛇的存在,算和它建立了联系。
两天之后唐队长他们回转,并且将那四辆军车修好开了过来,从他们脸上的颜色灰暗,无一人有喜色,我知道雪谷底下的人没有救回来。
没救回来也算意料之中,我原以为雪底的那些人是冻死或者缺氧,没想到唐队长给大家的回答却是被杀死的!而且他的弥虚贝也消失了!
他解释道是自己大意,刚攻上谷顶的时候就应该先把那个养鬼人杀掉,就是那个双魂寄生鬼魂的主人。
我记得他好像被韩勋的雷咒给炸伤了脸,后来肯定是再次询问了那个鬼物,肯定是后来那小鬼告密,知道攻上谷顶的人数和小鬼看到的数目不一致,阴灵教的人才下谷底将它们加害的!
阴灵教的这伙人还有余暇害人,说明那两个小魔物已经被收服,心情沉痛的说完这些之后,唐队长又转头跟我说,“谷底也没有见到朱云飞的尸体。”
我嗯了一声,纵然不死,从那么高的山谷上摔下来,我不相信他还能无恙,除非他内脏也已经石化,不然的话必然重伤,他以后也别再想着为恶了。
说完雪谷的情况之后,他们又讲了下平措明寺的情况,葛喇三位喇嘛已经逃走,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害另外的五位上师,只是施了一种睡降的东西让这五人昏晕了过去,一惊被暗礼上师给破解掉了。
玄灵公社此番前来,基本上已经和全军覆没差不多,唐队长他们精神郁郁,那个秃头醒来之后也大加咒骂。
唐队长已经将这里的情况通知了内地,不过玄灵公社这番真是元气大伤,这次来藏算是精英尽出,现在知道这是阴灵教的阴谋无异,不过他们在图谋些什么我们却完全不知道。
我们准备休息一晚,明天跟着这四个喇嘛去拉萨见十一世活佛宝加活佛,一是为了救治血手屠夫,暗礼上师的密法压制不了食阴铁线虫多久,另一个是将阴灵教在藏区作恶的情况向他详细说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十八年前
丹增班觉和其他三个喇嘛一直在一起,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向其询问旧事,可心中的这许多疑问又不能压着,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恐怕永远没有解开的时候。见他们四个在房中用藏语交谈,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过去,对着他喊道,“丹增班觉大师,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他没有想到我会喊他,愣了一下还是缓缓站起,对着我道,“是找小僧么?”
我点头说是,请他出来到我的客房中去说,他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
来到我的房间后我将门掩上。试图从他的脸色中看出异样来,不过他的脸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之处,沉默了一会。我道,“法师是不是半道出家,听口音好像不是藏地的人。”
他嗯了一声,“我是半道礼佛。”
“您之前真的是阴灵教的灵使么?”
他双手合十,“本来不想再提这些事了,不过你既然询问,嗯,我之前曾经在过那个黑暗的教派之中。”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驱鬼客的恶人?”
他没想到我会提及驱鬼客,叹了一口气,“算是认识吧。”
见他承认,我又道,“他给我说了好多话,一直到现在我心里都还疑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想向您求证一下。”
他神色依然,“你说吧。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低头想了一下措辞,“他说,他说,我身体里面有魔物,他还说我的爹爹叫米开夜!我想知道这是真的么?”
听我这么说,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你相信他说的话?”
我低头道,“本来我不信,可现在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天下姓米的很多,这只是一个巧合。”他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看来他并不想承认。木刚司圾。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不在身边了。”我又说道,眼泪禁不住从眼中涌出来,但强行忍住了,“这十八年。我和爷爷相依为命,每当我向爷爷问起父亲的时候,爷爷总不愿意说,每次问他都很生气,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我的父亲抛弃了家人,加入了无恶不作的阴灵教!”
他竖手不让我在讲,“你认错人了!我俗名叫做米开夜是不假,但并不是你的父亲。”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这么多年了,你不也问问我爷爷的情况么?”
他背对我站住了。
“我爷爷,他已经不在了,他死的时候魂魄都被人家收走了!”
丹增班觉颤抖着转过了身来,神色终于不那么镇定,他眼中泪光闪现,咬着牙道,“你说什么?!”
我含着泪说,“是赶尸门的人收走了他的魂魄,我之所以走到现在,很大的原因是要给爷爷报仇!”
他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两行清泪顺流而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相认我,不过直至此刻,他才算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良久之后,他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不准隐瞒。”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我从中尸毒保命开始讲起,讲到赶尸门的出现,讲到狼山,讲到现在与他相遇。
他听完之后身体将要软倒,慢慢地扶住了墙,口中喃喃道,“父亲,是儿子不孝!”
得知爷爷的魂魄已经超度,赶尸门的凶手已经被我诛杀,唯有其门主现在生死不知,他点了点头,冲着我道,“驱鬼客说的没错,你体内是有魔物,对不起,孩子。”
虽然承认,但他并没有那种父子相见的喜悦。
我含着泪问道,“为什么我刚刚出生,你就要要离开我们,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既然你已经走进了这个圈子,我也不准备在隐瞒,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他轻轻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站住,“十八年,弹指一挥间,真的好像昨天一样呢,你知道为什么单名一个凡字么?”
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