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会意,闭口不谈,奶奶跟王祖空好像看不到这个女的,没跟女的说一句话,而是跟陈文侃侃而谈。
陈文很会说话,那个时候觉得他跟我们村里人说话很不一样,后来知道,那叫儒雅。
聊了一个多小时,奶奶给我们打水洗脚,王祖空回自个儿家去了,陈文被安排在我房间里。
因为先前叫了几声哥,加上刚才奶奶的促合,所以这会儿喊他哥也不觉得别扭。
到床上后问他:“那个女的是谁?”
他带回来的那个女的有四十多了,从刚才进来就一句话不说,这会儿更是如木头一样站在窗子下,长得很不好看,衣服穿的跟我们也不一样,倒像是奶奶以前照片上的衣服。
陈文跟我说:“我跟你说,人有好人坏人,鬼有坏鬼好鬼,坏鬼叫鬼,好鬼叫魅,她就是一个魅,刚才出去遇到有野狗撵她,就把她带屋里来躲一躲,她一会儿就走了。”
我大致了解了,也不知道为啥,即便有这么一个魅在看着,陈文睡在旁边,我觉得无比安心,一会儿就着了。
第二天一早,再看那个女人,果然不见了。
陈文早就起了床,这会儿正在跟王祖空和奶奶谈我的事情,见我出来,陈文对我招手:“陈浩,你过来。”
我走过去,他又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色的符,让我拿着,嘴巴里嘀嘀咕咕念了几句,他念的时候,我心里莫名发慌,让后就晕晕乎乎的,看不清东西。
念了半分钟,他把符拿回去,然后跟我奶奶说:“您看,不是我不愿意收他为徒,我们经常跟鬼怪打交道,身上阳气少的话很容易背阴,他连一张符的阳气都受不了,跟着我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阳气全失。”
之后他又说做坏事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在晚上,白天不好找,等晚上就清楚了。
一直等到晚上,陈文让我跟他一起出去,到村子里各家各户去看看,他的打算是想从谈话之间找到突破口,没准儿能知道是谁准备害我。
挨家挨户过去,聊了一阵就离开,基本把村子里所有住户都访问了一遍,只剩下三家了,他不再访问下去。
晚上回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走前面,陈文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乌鸦就跟了上来,对着我哇哇大叫。
陈文叫住我,问我:“你跟这些乌鸦很熟?”
我恩了声,以前喂它们,应该算是熟悉了,再说,上次还救过我呢。
他又笑着说:“你不适合做和尚,倒适合做鬼,你身上被人种了鬼种,会跟着你一起长大,你知道不知道?”
这事儿我知道,再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问道:“王爷爷给我种的,说是给我护身,可我都不知道种在哪儿了。”
陈文上前说:“等你十八岁,阳气最重的时候,那个鬼就出来了。”
他说得太玄乎了,我听得半知半解,说:“奶奶说那个化生子会吃了我的魂,到时候我就死了。”
陈文笑了两声,说了句不会。
回到屋,陈文对奶奶说:“今天去村子里走了一圈,要是是村里人害陈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会有动作,一会儿麻烦您给我准备一只公鸡,一碗糯米,一把剪刀。”
这些东西屋里都有,奶奶马上就去准备了,准备好了之后,陈文当场把公鸡杀了,从身上掏出一支毛笔,蘸着公鸡血在我额头画了起来,画完之后对我说:“今天晚上你站我身后,不管看到啥都不要慌,一切有我。”
我嗯了声,他之后让奶奶进屋睡觉,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奶奶不敢怠慢,进屋把房门关得死死的。
陈文这才用公鸡血在剪刀上抹了一下,又从身上掏出一根红绳,用鸡血染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面色冷峻得很,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和表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们站在门外,外面黑黢黢一片,背后大门紧闭,乌鸦还是在树上扑腾,发出的声音渗人得很,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陈文不知道怎么感觉到我在害怕,说:“别怕,你要是害怕,闭着眼睛也行。”
我没闭眼睛,闭上眼睛更害怕了。
等到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村子里养的狗突然叫了起来,陈文说:“来了。”
说完站起身看着路口,不一会儿那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在了树叶上,发出了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出现在了视线里,看到我们后说:“哥哥,我走丢了,能送我回家吗?”
陈文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他指了一个方向,陈文让我待着别动,他迎着走过去,到了那胖小子身边之后,那胖小子突然张嘴就向陈文咬了过来。
陈文反应很快,还没等他咬到,伸手就把这胖小子提了起来,拿出身上红绳,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了,提到椅子前面,他甩甩袖子坐下,拿出剪刀摆在旁边,问这个胖小子:“是谁让你来的?”
那个胖小子看到之后呜呜呜哭了起来,引得乌鸦也哇哇大叫。
要是村里其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在虐待这胖小子,陈文不为所动,抓起一把糯米就准备往这个胖小子嘴巴里塞,胖小子这下吓得不轻,翻身一滚,倒在地上,想要滚着逃跑。
陈文起身,顺便拿起了边上的剪刀,还没有走近,那个胖小子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不见了。
我忙上前去问:“人呢?”
陈文说:“有人在勾魂,把这胖小子的魂给勾了。”
陈文没去追,他说只要掌握了生辰八字,千里之外都能勾魂,追不上。
之后我们收拾东西进屋,不一会儿,屋外猪圈里的猪哼唧了起来,外面乌鸦也叫了起来,我睁眼从窗子看出去,竟然看见两个人挤在窗子口,打量里面。
我忙拍了一下陈文,说:“有人在看我们。”
陈文看到不看就说:“刚才那化生子引过来的,要是化生子把你害了,他们就会来夺你的身体,你没死,他们看一阵就会走了,你快睡觉。”
陈文自个儿睡了,我怕得睡不着,一直看着窗子外面,那两个人看了半个小时后,往上一蹦,直接从窗子缝跳了进来,径直向我走过来。
我吓得不行,正要喊醒陈文,他却突然开口:“你们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说话声音很冷,冷到刺骨,我先前还在怕鬼,这会儿却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
那两个人一听,真的就停下了,其中一个翻出窗子离开,另外一个愣了一会儿,继续向我走过来。
陈文突然坐起身来,揉揉手从床上下去,径直走过去。
那人吼了声,陈文说:“脾气还挺大,打得你没脾气。”
说完伸手就把那人揪住了,轰嚓一声,他直接把那人给丢得砸在了墙上,那人刚落地,他又上去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陈浩,你过来把他丢出去。”
我哪儿敢,现在吓得动都不敢动,还敢去揪鬼?
摇头不去,他也没强求我,提着那人就从窗子丢了出去:“滚,下次见到你,就不是滚这么简单了。”
我都看呆了,以前不管是谁,怕鬼都怕得要死,到他这儿跟换了一样,之前那个化生子,这次这两个,他打得他们还手之力都没有。
陈文重新回到床上,跟我说:“别把鬼想得太可怕了,把他们想成小狗小鸟,就不会怕了。你阴气重得很,以后遇鬼的机会多着呢,要是一直这么胆小,到时候谁来护你?”
当时心想,要是陈文一直住在我家的话,那不是什么鬼都不用怕了?
我才刚想到这儿,陈文就说:“我不能离观太久,这三天争取把你这儿的事情弄完。”
我哦了声,这才不久,就有些舍不得了,问他:“三天时间,能解决嘛?”
陈文一笑:“你哥我是道士,抓个邪祟而已,简单得很,要不是想在外面玩几天,早就抓到了,我大致知道是谁了。”
第四章午夜招魂
第二天一大早,他让我待着他去村子附近的坟茔转了一圈,到了我爷爷的坟前的时候,他多停了一阵,看了一会儿问我:“你爷爷的坟是谁选的地方?”
这事儿我不清楚,他在坟墓前面转了一圈,然后让我们快点回屋。
回屋时候奶奶正在提着猪食桶喂猪,陈文上去帮着奶奶提到猪圈边上,一边把猪食往猪槽里舀,有模有样,不过似乎没喂过猪,有些糗,喊我:“陈浩,你过来喂。”
他放下猪食桶,问奶奶:“您老知道陈浩爷爷的坟场是谁选的吗?”
奶奶颇喜欢陈文,笑眯眯地说:“王祖空帮忙选的坟场。”
我正在喂猪,陈文知道后,回头喊我:“陈浩,走,去你王爷爷家。”
我哦了声,放下猪食桶跟他往王祖空屋里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问我王祖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王祖空以前一直没好感,有好感也是这几天培养起来的,只是说他有点凶,再也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我们刚到王祖空家的门口,就看见了有几个村民把王祖空给抬了出来,放在椅子上。
陈文马上跑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儿。
有个村民说:“刚才我在王祖空家里摆龙门阵,说着说着,王祖空就睡着了,我喊了半天都喊不醒,准备把他抬到卫生院看看。”
陈文在王祖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说:“不用去了,他已经死了。”
陈文突然爆出这么一句,倒没有让他们惊奇,反而让他们大怒:“你这个小子是哪儿来的?明明还有呼吸,你咒他死!”
陈文不慌不忙过去:“勾魂,三魂七魄已经去了三魂六魄,剩下一魄在身上,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农村最忌讳的就是说别人死,村民都不相信他,这会儿准备七手八脚把王祖空送到医院,陈文却转头对我说:“你去你王爷爷家的神像找找,那儿应该有个铜铃,你去按住,别让里面东西出来了!”
我信了陈文的话,进屋在王祖空家上方,看到了一个供奉送子观音的神龛,一眼就看见了摆在那里的铜铃。
那铜铃下面像是扣住了一只老鼠,弄得铜铃摇摇晃晃。
我马上上去按住了铜铃,然后跟陈文喊:“哥,我按住了。”
他恩了声,在外面摆弄了王祖空一会儿,然后进来,从身上拿了一张黄符,把铜铃口的封住了,然后把铜铃装进了兜里,任由村民送王祖空去卫生所。
他则带着我回屋,路上时候我问他:“王爷爷会死吗?”
“找得回魂就不会死,找不回就死定了。”
我又问:“铜铃里面有什么?”
他说:“王祖空魂本来应该被勾完的,留下了一魄,应该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害他,早早就把自己一魄叩住了,那铜铃里面,就是他最后一魄。”
对这些魂啊魄啊的,我不太了解,他也一路不语,在想事情。
回到家之后,他才说:“今天晚上,你和我去你王爷爷家睡。”
我哦了声,他回屋准备了一些东西,把我家的桃树砍了,削了几根木签,等到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他告诉我出发了。
奶奶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本来我让她一起去的,奶奶说屋里没人,怕人进来偷东西,就没去。
王祖空这会儿还没从卫生所回来,他屋里暂时由村里的人看管,我们进去之后,陈文马上跟他们说:“乡亲们,你们先回去一下,晚上这里怕有脏东西过来。”
因为村民都不认识他,怕他偷王祖空家里的东西,没离开。
陈文也不劝他们,跟他们在这里聊了一会儿王祖空的为人和之前所作所为。
无一例外,村民对王祖空的评价都是好,说村里人有小病小灾,都是王祖空给看的。
王祖空他们村里有一个傻子,叫**,平时我们都叫他胡哈儿。
哈儿就是傻子的意思。
他说话不傻,但做事却傻得很,我见识过的就有,他在村里小姑娘面前脱裤子,甚至还打算qiangjian他自个儿的亲妈。
**问陈文:“你是做啥的哦?”
陈文回答他是道士。
虽然打过牛鬼蛇神,但是村里脑子还是相信鬼神之说,连一个端公都被他们当成神仙,更别说道士了。
知道陈文是道士之后,村民态度马上就好了,其中有一个腿脚有毛病的庄稼人跟陈文说:“我腿肚子每个月到了十号都会疼得不得了,王祖空给我看过,没给看好,陈师傅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阳间巡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