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这可能吗?我捏了捏鼻梁,脑子发胀,难道萧瑟是被一个来去无踪的透明人杀掉的?我推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无论怎么推测,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假想。虽然我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事情太过离奇,就让我难以接受。
就在我一团混乱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嗡嗡响起,是周同打来的电话,我考虑着,萧瑟这个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不想声张,所以全力稳住情绪,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了电话。
“费了老劲了,拐弯抹角绕了十八个弯,总算找到个他们圈子里的人。”周同的语气有点夸张:“那人很有来历。”
“他知道阴楼玉的事情?”
“这个不确定,没见人,有的话不好问,不过那人过去在圈子里的名头很大,现在洗手了,跟圈子里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周同说:“晚上咱们去看看,该问什么当面问。”
我和周同说了几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我怕他听出异样,所以约好了时间就匆忙挂掉电话。望着这段我已经看了几遍的监控录像,我有点想要放弃了,可是回头看看萧瑟的尸体,又有些不甘心。
我坚信,任何一件事情既然发生,就肯定会有前因后果。这个念头冲散了想要放弃的心理,我又盯住这段看了几遍的监控录像。
线索在哪儿?到底在哪儿?我的眼睛眨都不眨,试图捕捉录像中任何一个可能被忽略的可疑细节。萧瑟被拖进衣柜的时间,是在凌晨十二点多一点,这段画面我浏览数次,实在觉得没有什么能够辨别出的线索。可我不相信杀了萧瑟的凶手能直接从衣柜里蒸发,那种极度不甘又苦于袅无线索的感觉憋的胸口发闷,非常难受。
滴滴滴......
屋子墙壁上挂着的猫头鹰时钟有节奏的响了起来,我的情绪紧张,死寂的环境中突然炸响的滴滴声让我身上的汗毛全都直直竖起,猛然回头一看,发现是时钟的报时声,才松了口气。前后看了无数次监控录像,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流逝,顺便看了看钟表的指针,恰恰指在十二点的位置上。
我回过头,又把视线投射到录像上,骤然间,我的眼神定住了。我看到那段录像的画面中,出现了一点点之前一直没有察觉到的蹊跷。
蹊跷出现在萧瑟被拖进衣柜之后,衣柜猛烈的晃动了几下,然后恢复平静,这段画面其实已经看了几次,可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平静的衣柜的柜门好像很轻微很轻微的被推开一条若有若无的缝隙,一团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影子,从柜子里飘飘忽忽的闪了出来。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那团影子就好像一个被稀释了无数倍的人影,鬼一般的晃动着,从衣柜直直的飘向卧室门。
这是什么东西!我的心在狂跳,杀掉萧瑟的凶手终于显形了,但我看到的是什么?那根本不是人,是一条幽魂般的影子!
画面中的影子不紧不慢的贴着墙根飘到卧室门,它脱离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在屏幕里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我说不清楚这条影子到底离开了这儿,还是隐藏在其它房间里。影子稀薄之极,我用尽全力也看不出那是什么,我压住狂跳的心脏,把录像调到萧瑟被拖进衣柜的时间点,想重新看一遍。
就在画面倒流的同时,我整个人就好像被冻结了一样,一下定住了。心里充斥的恐惧像是一堆炸药,瞬间被火星点燃。我感觉有一只手,从背后按到了我的头上。
极度的恐惧让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不由自主的战栗。我情愿相信这是我所产生的错觉,但头上的手那么真实,指头还在轻轻撩动我的头发。膨胀的恐慌让我一声大喊,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一转身之间,头上那只手好像又消失了,背后什么都没有。我的眼睛在四周不断的晃来晃去,萧瑟的家,似乎变成了一个阴气森森的鬼屋,到处都隐藏着不干不净的东西。这种感觉让我坐立不安,过去听人说过,午夜子时,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我呆不下去了,急着想要离开这儿。可是转念一想,萧瑟的事该怎么解决?放着不管肯定不可能,一旦报警,又要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考虑了一会儿,把那段监控录像从电脑拷贝进手机,又退出正在运行的游戏,取掉墙角的摄像头。我的胆子不算小,而且遇事还算有自己的主见,不过类似这样关乎人命的事,第一次遇到,没有经验。在做这些的时候,那种数次浮动在心头的感觉更加强烈,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平淡而且平静的,可就是在丁小宁出事之后,这种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一件又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接踵而至。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一种巧合?
我匆匆忙忙把视频拷贝进手机后,关掉了电脑。电脑屏幕黯淡下来的时候,我刚刚恢复了一点的情绪又开始剧烈的波动,脑袋几乎要炸了。
黯淡下来的电脑显示屏像是一面昏沉的镜子,折射着我身后的情景。借着屏幕的折射,我看到已经躯体僵硬的萧瑟从那滩差不多干透了的血迹中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这种意外的震惊变成了说不出的诡异,猛烈的撞击着脑海思维,整个人好像一下子麻木了。我慢慢回过头,已经死掉的萧瑟就站在我身后,脸上喷溅的血滴干涸成了一片一片细密的红斑,他的眼神有点呆滞,微微的扭动着脖子,我能听见他的颈椎骨在咔咔的轻响。
“萧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吓呆了还是怎么样,连夺路而逃的勇气都没有,愣楞的看着僵尸一般的萧瑟。
萧瑟直挺挺站着,呆滞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最少有两三分钟时间,他的眼球转动了一下,喉结上下蠕动,染满了血迹的嘴唇微微开合,从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吐出几个音节。那声音含糊而且混沌,我听不清楚。
“萧瑟,坐下来,谈谈......”我是很害怕,可我觉得萧瑟是我的朋友,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害我。
萧瑟的喉咙里一直在重复着那串含糊的音节,反反复复好几次,我的眉头忍不住就皱起来,因为我终于隐约听出来,他嘟嘟囔囔说出的,是一串数字。
“7758366......7758366......”
“你说什么?什么?”我想到了宗卡台那块大石头上留下的数字,本来,我一直都以为这串数字是圣域游戏的一个登陆账号,然而当萧瑟说出这串数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它或许还隐藏着别的什么含义。
说完这串数字,萧瑟的目光迟钝的移向了房门,他迈动脚步,踩着那滩干涸后的血迹,走向房门。我不知所措,看着萧瑟木偶般的拉开门走出去。
“萧瑟!”我迟滞了一分钟,才拔脚从后面追过去。
第十章鬼眼
第十章
鬼眼
萧瑟走的很慢,仿佛一个心事重重的人走在茫茫的夜色中。我能追的上他,可是冲出屋子时,我迟疑了。这件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无法预料的诡异和邪气,尽管我紧张,却还是理智,我不能保证自己一直追下去的话能否承担后面的结果。迟疑的心理让我的脚步变的迟缓,但又有点心有不甘,追着追着,萧瑟穿过了街道前的一个拐角,拐角那边是老城区仅存的几片平房区,狭窄的胡同密如蛛网,四通八达。如果我毫不犹豫的追下去,肯定不会跟丢,但心里一迟疑,错失了机会。
当我犹犹豫豫的走到拐角边时,萧瑟的身影恰好要隐没在曲折的小胡同里,我心有顾虑,又不愿这样让萧瑟离开自己的视线,马上加快了脚步,想先跟上去再说。
就在我快步跟进的时候,萧瑟的身后骤然闪出了一团非常非常模糊的身影。这团影子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如同黑夜里一团人形的气泡,我能感觉的出,这团影子就是曾经在监控中出现的那团很难察觉的鬼影。
那种很危险的感觉重新浮现在脑海,我立即停下脚步,一步都不敢再追。那团飘来飘去的影子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它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可萧瑟已经进入了错综复杂的小胡同里,追不上了。
在这儿站了好久,我有一种预感,我预感萧瑟这样神神秘秘的离开,就再也不会回家。我想了想,转身顺着原路朝回走,萧瑟家里一团糟,不收拾利索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瑟的家真正陷入了一片死样的沉寂,我飞快的接水冲洗地板,把地面还有衣柜里残留的血迹清理干净,仔细的收拾了一番,又到了凌晨两三点。屋子里很静,可总让人心惊肉跳,我带上门匆匆离开,一口气跑回自己家。
连番的奔波已经使身体很疲惫,更重要的是心理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窝在沙发里半梦半醒的打盹,睡的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好像就晃动着丁小宁那张纯真无邪的脸。
我记得跟一个朋友喝酒的时候,他曾经感慨过,他说人心是这个世界最脏也最玄奥的东西,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一个人的心,那你永远都不可能看到隐藏在对方心底的真实想法。
在这种很不踏实的状态下,我煎熬到了天亮,洗了把脸就跟周同联系。打完电话之后,我到他的小店里找他,一夜不眠,我的眼圈黑了,很没精神。周同说现在还早,跟人约定的时间是晚饭后。
“你找的是什么人?”
“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和你说的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名头很大。”周同琢磨了一下,说:“你知道万宝元,万鬼眼吗?”
隔行如隔山,我过去过的生活很普通,对于万宝元这个名字,的确一无所知。但这个人在阳城地下圈子里的名声相当响亮,传闻,万宝元属于那种天赋异禀的异类,一只眼睛里大有玄机,一件古物放到他面前,大眼一扫,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到很多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因为这本事,万宝元混了几十年,名声如雷,现在已经洗手闲居。
“不是我吹牛,万鬼眼洗手之后,一般人想见他很难,如果不是我搭上的这条线,你花钱说不准都见不到他。”
万宝元名头大,脾气也有些孤僻怪异,很少跟陌生人接触。恰巧的是,周同跟万宝元的外孙女关系很不一般,万宝元就一个女儿,也就一个外孙女,疼的不得了,透过这层关系,才跟万宝元搭上了线。
“阴楼玉到底是不是阳城这个圈子里的人带回来的,万老头儿可能说不准,毕竟洗手几年了,不过他在圈子里人头熟,找他问一问,到时候再看情况,求他帮个忙。”
“行吧......”我也不知道打听阴楼玉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可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太少,只有这一个突破口,不做也得做。
“陈凡,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了?”周同看着我的神色不对,叹了口气,说:“人死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知道你的脾气,想查个水落石出,查归查,但是,丁小宁这个人,还是慢慢忘掉吧,你不可能跟她殉情一块儿死,所以你还得生活,是不是?”
我实在没办法跟周同明说,除了丁小宁的事,现在又出现了萧瑟的事。追查丁小宁的事情已经给周同添了不少麻烦,我不想再拖累别人,所以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转移了话题。
我和周同在店里呆了整整一天,然后早早打烊,一块儿吃了顿饭。万宝元的外孙女现在没在阳城,所以得我们自己到他家去。周同买了两条烟,万宝元的外孙女交代过,老头儿的烟瘾很大,带别的礼物他用不着,也不稀罕,弄两条烟是最实惠的。
买完礼物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马上朝城东赶,城东过去都是荒地,从阳城开发新区之后才渐渐热闹,阳城的有钱人都在东区买地盖独院,地皮被炒的很贵。
“万老头儿住的地方是一六花园,很好找。”
我听了心里就咯噔一声,我很少到东区来,但对于一六花园这个地方还有所耳闻。那是东区最早的高档住宅区,整个住宅区一共十六栋独立式的小花园别墅,我听人说,一六花园闹鬼,住进去的人被搞的鸡犬不宁,全都被迫搬走了,剩下一大片空荡荡的二层小楼。
我和周同一边说话一边找,一六花园的确很好找,遥遥看到这片住宅区的时候,我就觉得传言不虚,整个一六花园好像完全被黑暗淹没了,看不到一点灯光,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两个人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就摸到万宝元外孙女给的地址。
估摸着万宝元的外孙女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这边儿一敲门,里头很快有了回应,先是院子里的灯光亮了,紧跟着院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我看到开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光头,瘦干巴筋,戴着一副颜色很重的茶色镜。正因为这副眼镜的原因,把他的两只眼睛都挡住了,我看不到他的目光,但看见老头儿的第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透明了,在老头儿面前毫无秘密可言,整个人赤裸裸的暴露在对方的目光里。
“老爷子,我们是花花的朋友,花花跟您说过吧?”周同满脸堆笑,做生意做的久了,跟谁都是自来熟,举着手里的两条烟,就想朝院子里走。他一走,我也抬腿跟上去,但是脚步刚刚一动,万老头儿就把我挡到了门外。
“你先不要进来。”万老头儿的眉毛抖动了一下,抬手拦着我:“先不要进来。”
“老爷子,我们这个......是花花的好朋友......”周同也不清楚万老头儿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知道,万鬼眼脾气怪,所以周同陪着笑脸解释。
万老头儿不理会周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眉毛又抖了一下,看着我说:“年轻人,你这是造了什么孽?”
“嗯?”我被说的一愣,不明就里,万老头儿说的糊里糊涂,彻底让我懵了。
“年轻人,你身后跟的有东西。”万老头儿的目光一直被那副深色的茶色镜遮挡着,没有目光,就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但是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一本正经的说:“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凉飕飕的冷气,觉得好像掉进了冰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空荡荡的,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
“老爷子,这个......”周同也听的不明不白,在旁边插嘴说:“这个......我们是......”
“不是花花的朋友,我也不耐烦说这个。”万老头儿的视线一直放在我身上,他慢慢取下茶色镜,一字一顿说:“你知道跟着你的,都是些什么吗?”
我终于看见了传说中万鬼眼的眼睛,他的右眼是正常的,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但是他的左眼很怪异。眼眶里的黑眼球只有黄豆那么大,剩下全是满满的眼白,看上去就好像左眼是一颗假眼球,又好像眼眶中镶嵌着一颗雕花的玻璃珠。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仿佛是受到了一种心理暗示,总觉得背后真的有什么东西,可是回过头又看不到:“我背后有什么?”
“你想看看?”万老头儿眨了一下左眼,那颗小小的黑眼球在眼眶里灵活的骨碌滚动,似笑非笑着说:“有胆子的话,你就看看。”
第十一章雷阳金锁
听着万老头儿的语气,有一种调侃的意思,好像大人逗小孩的感觉。不过来这里之前,周同讲了不少他的事情,万鬼眼在圈子里声名赫赫,绝对不会闲着没事拿人开玩笑,所以那种调侃般的语气更让我紧张,背后的凉气越来越重。
我斜眼看看万老头儿,感觉心里微微的受了刺激。我生长的环境注定了我的性格,沉闷,好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嘲讽和轻视,尽管心里没底儿,可还是拿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跟他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老爷子。”周同听着我们的对话,伸头朝外面张望了两眼:“这黑咕隆咚的,啥都没有嘛......”
“你这个熊人,真的很讨厌。”万老头儿的脾气不怎么好,周同接二连三的插话,就让他烦躁了,转头看了看周同,没多说什么,但那只怪异的左眼来回一扫,周同的脸色就变的惨白,忍不住倒退了几步,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当万老头儿转身望向我的时候,神色就和蔼了一点,继续用那种神叨叨的语气跟我说:“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自己亲眼看看?要是不看,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后到底跟着什么......”
“我看不见,怎么看?”说实话,我有点畏惧这个万鬼眼,但性格就是那样,越是畏惧,就越装的无所谓的样子跟他交谈。
“我有办法。”万老头儿的脾气就是怪,周同客客气气跟他说话,他爱答不理,我这样大咧咧的,他反倒很热情。
整个一六花园静的好像一片黑夜里的坟地,万老头儿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伸出一只手,食指的指尖放到左眼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他的手,我就又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岁数的人皮肉松弛,又比较瘦,脸庞手脚的皮肤都应该枯萎了,可万老头儿的手好像被特殊保养过,他的手指头很长,仿佛镀过一层光一样,白皙且有力。
“让你进屋,本来没什么,你身后那些东西跟着进来,这院子就乱套了。”万老头儿的手似乎是一块石头,动也不动的放在眼皮下头,和我说道:“我说的再多也没用,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当心着点,别让吓到......”
万老头儿不做声了,左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我和周同都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也是第一次遇这样的事,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万老头儿在搞什么。
约莫有三两分钟时间,我看见万老头儿紧眯的左眼眼角,慢慢的流下来一滴带着淡血色的液体,那肯定不是眼泪,微微的泛着红,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恰好滴在他左手食指的指尖上。
“来吧,年轻人,把这个抹到你的左眼上,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一股脑都能看到。”万老头儿的一只手坚若磐石,稳稳的托着那一滴带着血色的液体,举到我面前,说:“算你运气,我看你对眼,换了别的人,出多少钱我都不会把这东西给他。”
看着万老头儿指尖那一滴淡红色的液体,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过去听人说起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奇闻异事,据说,用牛的眼泪涂抹在眼皮上,能够暂时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我没有试过,可万老头儿的举动已经明显表露,他指尖上那滴淡红色的液体有类似的作用。
这些话说起来略微有点骇人,可就如万老头儿说的那样,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就算骇人也必须得搞清楚。我没有太多犹豫,说:“我倒真想看看。”
“你这个年轻人,有意思。”万老头儿把指尖举到我眼皮子下面,轻轻一晃,那滴淡红色的液体就好像一团水泡,贴着眼眶流淌。我的右眼还是正常的,左眼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周围的景物晃来晃去,有点眩晕。这种眩晕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最多一两分钟之后,模糊的左眼骤然清晰了。
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在我左眼的视线中,漆黑的夜色仿佛泛起了一片不怎么明亮的光,这片光让视线毫无遮拦的透射到了夜色的深处。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万老头儿之前说过的话,视线清晰的同时,马上回过头,朝身后望去。
这一眼望过去,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脚好像瞬间都麻了,一种极度的惊讶还有恐慌在心里蔓延。
我身后大概七八米的地方,直挺挺的矗立着十几条扭来扭去的影子,泛着淡淡白光的影子,就好像一条条脱离了躯壳的鬼魂,我能看见那些影子有老有少,高高低低,甚至还能看到它们面部的表情。
“这都是些什么!”
“都是些脏东西。”万老头儿的语气淡淡的,他的左眼明显能看到这一团团鬼一般的影子,但没有半点恐惧,好像司空见惯了。
脏东西这三个字让我头皮发麻,这意思很明显,我是被“鬼”给缠住了。
“我就说,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万老头儿站在大门边,看着我身后那一串高高低低的鬼影,说:“这些脏东西一直跟着你,又不敢靠近。”
万老头儿一提示,我也渐渐看出来,那些鬼影仿佛一群狼,紧紧跟着猎物,又有所畏惧,不敢真正的接近。
“年轻人,跟我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万老头儿的目光反反复复的在我身上扫视,看的我很不自在。
“我身上能有什么?”
万老头儿没有质疑我的话,想了想,抬腿走出院门,朝我身后那一串鬼影迈出几步,我看见他那只怪异的左眼中的瞳孔紧缩成了绿豆那么大一点儿,身后一串鬼影顿时骚动了,好像对万老头儿怕的不行,焦躁的闪了闪,随后就一窝蜂的散开,隐没在周围的黑暗里。
“进来再说吧。”万老头儿转身走回院子,对我招了招手。
抬脚走进院子的同时,我的头皮又开始隐隐发麻。院子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烛味儿,如果正常人注视这个院子,可能什么都看不出,可我眼皮上那滴淡红色的液体还没有干涸,一下子就看见院子里头的房门两边,蹲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