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之后,我们慌张一团的心情在小貂神奇的动作下顿时烟消云散,我和王殿臣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貂似乎也很得意,绕着宁陵生的双肩来回溜达了一圈后重新钻入了他的衣袖里。
宁陵生对我道:“那天你问我柜子里是什么东西,就是雪儿,这是一只血眼银貂,能有七岁小孩的智商,是动物里智商最高的,比狗和灵长类动物都要聪明,而且它的一对血眼能看出隐藏在阴暗中的鬼魂,所以雪儿也是道家供养的辟邪圣灵,据说是北方多闻天王左手握的银鼠幻化而来的。”
“这小东西可太神奇了,宁哥,你还有吗?”
“能得一只已是夺天造化,你可别把它当宠物了。”宁陵生道。
随后他小心翼翼捡起罩在阴阳袋里的柳灵童法体道:“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咱们超渡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大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王殿臣道。
宁陵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是个教训得记住了,人之贪婪,即便死后还是难以放手,吴林活着时虽然有顾虑,担心柳灵童会伤害他的家人和乡邻,可真成了鬼,他根本放不下内心对于金钱利益的贪婪,所以还是想把柳灵童控制在手上。”
“他活着时赚到了钱,希望抽身而出,死后没了顾虑反而变本加厉,海森公说的没错,这种人破功无益,他的思想只为金钱存在,所以即便给他破了功,吴林将来还是要招惹这些事物,且不论供养小鬼的手段是否阴毒,海森公看人的眼光确实比我准太多了。”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臭味渐浓,宁陵生道:“赶紧走,这血水是降头师配制的冥河之水,是奇毒,此地不可久留。”
32、神楼
于是三个颇显狼狈之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屋子,走出黑暗犹如坟墓一般的屋子看到阳光内心的郁闷一扫而空,只觉得这阳光怎能如此美好。
坐在天井里的石墩上我和王殿臣哆嗦了半天才勉强点着了手上的香烟,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面对如此惊险的状况,真的是太可怕了。
平静了一会儿我道:“宁哥,这种事情你曾经经历过吗?”
“也有吧,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少奇怪的事情,但是像今天这样生死一线的状况还真没有遇到过。”
“老王被上身时我看到你也是面色苍白,难道吴林能同时上两个人的身体?”我不解的道。
“缠着我的不是吴林,而是柳灵童,这个小鬼一直在我身边,他在感知我的行为、心理,所以刚才我是在和他斗法,殿臣被鬼上身后想要杀死你,我只能强迫自己情绪安稳下来,否则一旦有波动,必然会被柳灵童觉察,我一乱咱们三个必死无疑了。”
“宁哥确实比我们两稳得住,不像你,还没干什么呢,差点把我给掐死。”
“你这个小心眼的,我也不是故意的。”王殿臣笑道。
“改天我也掐你一次。”
我两说说笑笑的,宁陵生突然道:“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两心眼到挺大的。”
一句话说的我两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宁陵生看看我又看看王殿臣道:“其实这样挺好,心眼大的人在这行里长命百岁。”
见他不是埋怨我两这才暗中松了口气,继续开玩笑,说话的时候我双眼一直在宁陵生衣袖上来回打量,但雪儿却没有一丝动静。
这只小貂简直是太乖了。
“大哥,你手上有王牌为啥不早点用?”王殿臣道。
“当时我心绪不稳,如果贸然放出雪儿,很可能连它都会受到柳灵童的伤害,所以必须得有十成把握才能用雪儿。”说罢宁陵生右手一抛,一颗花生豆向上而去。
白光一闪,雪儿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口将半空中的花生豆吃进嘴里,接着它居然在半空中消失了。
宁陵生道:“我喷在你脸上的血是舌根下的血,舌根是人体最潮湿柔软的部分,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所以这里的血是能招惹邪祟的,我用舌根血引出隐匿在秦边素罗囊中的阴诡,借用它之手杀死吴林的魂魄。”
“啊,鬼魂还能杀死鬼魂?”我奇道。
“怨魂厉鬼不会放过任何它能见到的事物,包括别的鬼魂,所以这对你而言也是一把双刃剑,就看你如何使用了。”说罢宁陵生拍了拍衣服袖子道:“该走了。”
之后我们将柳灵童法身送去了最近的寺庙,又叮嘱吴家人拆了老宅,便返回临江市。
而这件事了结后又有人找到我们修庙,这次并不是城市,而是一座山村。
村名叫卫庙。
从村名上大概就能知道村子和庙肯定有关系。
联系我们的人叫吴畏,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他在黄楼市开着一家拥有七间分店的火锅店,而卫庙是黄楼市下辖的村子。
吴畏是家里第一代脱离卫庙去黄楼市淘金的人,之前从他太爷爷那辈起吴家人连任八届卫庙村支书的职务,在卫庙可以算是影响力最大,最有权力的家族,而吴畏赚了钱后也给卫庙基础建设投了不少钱,修路、修学校,所以实际上他才是卫庙真正的村支书。
这次他找到我们就是为了翻修卫庙的“地标性建筑”,供奉着卫子夫神像的娘娘庙。
签合同那天我和王殿臣都在场,而吴畏方则是本人和一名司机。
签合同的过程波澜不惊,宁陵生甚至连合同条款都没有看就签了字。
“谢谢宁老板了,我这边尽快筹措资金,争取先给付百分之七十的费用,你看如何?”吴畏笑呵呵道。
“这个不急,不过有一点情况我要先问清楚。”
“您请说。”
“关于贵村的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工期无法继续?”
吴畏惊了一下,但很快换成笑脸道:“这话我可就听不太明白了,我们那儿的娘娘庙是一座老庙,定期需要翻新加固,这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有,也该是您去发现啊,我可不懂建筑方面的知识。”
宁陵生微微一笑道:“吴总对我们的工作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无论修什么样的庙对我来说都没有问题,但前提是你得把实际情况告诉我们,签了合同的事情,我承诺一定办好,否则也不会签合同,所以不需要有顾虑。”
“您真的是误会我了,这里没有顾虑,请您去确实是为了修庙,仅此而已。”
“既然吴先生不愿意说实话,那这个工程我不接也罢。”
“宁老板,您都签了合同了,现在再说不接恐怕不太合适吧?”
“进驻现场的施工队都能撤离,废个合同有何不可?你这里面可是有相关条款存在的,遇到地震、战争、自然灾害、及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的工期无法正常进行,可以立刻终止合同,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何必到那份上再说实话呢。”
“这……你是不是打听过了?”吴畏不解的道。
“如果知道情况了还有问你的必要吗?之前我看你取出一沓合同文本,这说明你已经做好撕毁合同的准备了,连签过的合同都能撕毁,那这座庙肯定是有问题的。”宁陵生端详着茶杯里的茶叶低声道。
“唉,要不说您是高人呢,就凭这点小细节便看出了问题。”说着话他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道:“您几位先过过眼。”
照片里的建筑我一眼就看出来并非是庙宇,而是一栋“神楼”。
“神楼”坐北朝南,主体以石柱、木柱四周带回廊架叠建成,上部则是神楼最常见的九脊殿,琉璃重檐三滴水,飞檐斗拱的传统造型。
我虽然没啥文化,但做这行必须要懂中国传统建筑的基本造型,像九脊殿、琉璃重檐三滴水是神楼最常用的建筑造型,虽然从照片上只能看出一个大概,但其精妙的造型,和近乎完美的建筑工艺还是让我由衷的感到赞叹。
但看清了这张照片也让我有点小小的疑惑,道理也正是在神楼器宇轩昂的造型上。
宁陵生对我说过,一些古代建筑之所以会出现奇怪的现象,都是因为阴阳二气失调所致,阳气过甚则灵力尽失,四周花草树木生长缓慢无趣,人身处其间很快就会觉得心浮气躁。
而阴气过甚则灵力旺盛,四周植物、顽石、小型动物随处可见,但建筑本身却会显得阴暗、潮湿、陈旧,所以有眼力价的人从建筑外型上就能看出此地究竟是福祉还是鬼宅。
而卫庙村的这栋神楼如果仅从楼体外貌看绝没有任何问题。
宁陵生脑袋都没动,眼睛微微下沉扫了一眼道:“为这栋神楼卫庙的人没少流鲜血吧?是你爷爷那辈人用鲜血和生命保存下来的建筑对吗?”
“没错,您知道这栋神楼的来历?”吴畏张大嘴巴问道。
“神楼四周埋了很多人的尸骨,那些为包围神楼而牺牲的村民就被埋在了神楼四周即便成鬼还是继续守卫你们的信仰,真是可叹可敬啊。”宁陵生由衷的赞道。
“宁先生的功课做得是充分了,连咱一个小山村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你这样用心……”
“我不知道卫庙,更不可能调查你们的背景,我的判断只是基于普通的历史常识和神楼周围格局判得出的。”
“您说说看,简直太神了。”
“在明清朝只有县以上的地方才可以建造神楼,这是一栋老建筑,所以建造这座神楼时,当地肯定是县以上的区域,而区域重划时整个县区的人只怕都想要独占这栋神楼,农村为了一座庙、一口井大打出手的事儿不在少数,何况是这样一座历史悠久的神楼呢,此外当地有尸骨地之貌,但凡能以腐尸为营养的植物生长极为雄壮,而不能以腐尸为生的就会消失,所以会出现植物品种稀少,但生长起来的植物却长势惊人。”
只见照片里神楼前的土地上只有几株异常粗大的树身,除此以外偌大的泥土上却地光溜溜的连一根草也没有。
33、惹祸上身
“您真是高人,所有情况都被您说的清清楚楚,现在村里那些十几岁的小孩都未必有您懂卫庙。”吴畏赞叹不已的道。
“这个村名原来是有所指的。”我插言道。
“没错,卫庙就是保卫神庙的意思,57年黄楼市重新划分区域,原本礼貌县划分为三个自然乡,但是整个县的人都想要这栋神楼,到最后谈崩了,外围村落的人就想要一把火烧了神楼,被当地村民发现后,就把想要烧神楼的人给打了,结果随后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村与村之间发生了流血械斗的情况,我们村子一共有十三个壮劳力在那场械斗中被人给打死,后来这事儿传到了省里,连武警都被派来,才压住村子间的争斗,后来明确神楼为就近村落所有,才名正言顺的落在这儿,我们村子原本叫小楼村,出了这件事以后才改成卫庙的。”
“当地民风真够彪悍的。”我道。
“西南地区多旱少雨,有时候种下的庄稼不够一年口粮,旧社会也没人管农民的死活,我们那儿的人就当强盗,所以民风确实彪悍。”
“你需要我做什么?”宁陵生道。
“去年年上村子里接连走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想把神楼修复加固一下,稳稳当地的风水,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施工队进去后没两天就走,前后换了有七八家每一家能干的,我问他们怎了,也没人和我说过这里的道理。”
“就在这期间,又走了两位老人,于是我多方打听有没有能人可以做这笔买卖,正好就遇到李庆乐,他说这种活儿只有宁老板能接,除了您,就不做第二人想了。”
“李庆乐挺有意思的,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他倒是一直没有忘记我。”宁陵生说话时露出一丝微笑。
“他说忘了谁也不敢忘记宁老板,说您本事大的不得了,当时我还真不太相信,但现在我信了。”
“那都是朋友们包容,不和我计较,吴总也不用客气,这活儿我接了,我看当地风水不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宁陵生自信的道。
“那我先谢谢您了,只要您能把庙修补好,我一定重金酬谢。”
“没问题,我想尽快看看现场。”
“好,我这就安排您过去。”
我们有自己的车子,一辆坐人的大客车,一辆经过改装用来放工具的客车,所以无论去哪儿我们都是驱车前往,在榕城耽误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驶向了一处新的目的地。
驾驶室后面的位置是宁陵生专座,虽然有两排,但没人会坐在他身边,每次长途跋涉时,宁陵生就会闭目睡觉,车轮一转闭眼就睡,车轮停下后睁眼就醒。
这次没等他睡着,我凑到跟前,蹲在大引擎盖边上道:“宁哥,有点事情想和你交流。”
“你说。”
“卢校长和李友那两件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结果了吧?”我虔诚的问道。
“就这事儿?”
“这事儿对我很重要。”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宁陵生神秘道。
“哪句话?”我激动的小心脏嘣嘣直跳,预感宁陵生会对我“兜底”。
他冲我招了招手,我心领神会,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宁陵生小声道:“闲吃萝卜淡操心。”随后他继续睡觉了。
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到王殿臣身边,他满脸诡笑道:“兄弟,我大哥刚对你说了什么?”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没好气的道。
“你这人真没意思,就算告诉我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说我管闲事,你那不也是多管闲事吗?”我懒得解释,闭上了眼睛。
黄楼市距离榕城有一千多公里,大客车走得又慢,足足七天之后我们才进入东风乡境内。
卫庙虽然不是深山村落,但也是群山环绕之地,所以我们开来的两辆卡车是没法进入了,吴畏安排几辆拖拉机帮我们运送工具,一行人坐着牛车朝卫庙进发。
一路经过大片梯形田,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梯形田,这与西南地貌有关,而农田里的水稻已经成熟,入眼之地一片金黄,到处都是农民收割庄稼,吴畏和我们坐在一起笑着道:“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
这些农民很多都身着少数民族的服饰,我道:“这里是少数民族和汉族人混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