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谢灵玉道:“还要考查一下。”
  半个小时后,盘山公路上,一辆钱江摩托在缓缓地下山。开车的人是我,穿的是一件长袍,小心翼翼地掌握着方向,生怕失控从山路上开下去。
  我身上背着两个袋子,左边袋子里面是小贱,露出脑袋瓜子,临上车的时候,白村长来送我,请它喝了一杯酒,它汪汪地满是不舍,在山路上面迎着风正在醒酒,依旧汪汪地叫个不停,是离开故乡的伤心难过吗?
  右边口袋里当小猫何青菱,一双绿油油眼睛看着沿途飞快消失的风景,安静而好奇,有几分莫名的快乐,它们的身上满怀希望和离别的悲伤。
  出门的时候,谢灵玉指着身上的玉尺说,我白天可以呆在里面。所以此刻,腰间插着的玉尺里面住着一个美妙的女鬼。
  隔壁大哥家借来的钱江摩托性能还是不错,自己还改装加上了一个音箱。开到半路上,也没个人说话,就一只猫和一只狗在死劲地高兴和忧伤,于是把放音乐的音箱打开。
  山路上面顿时轰鸣而出: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落下来。出卖我的爱,背上良心债……一个女人狂暴式的歌声响彻盘山公路。
  对面转弯从山下开上的摩托放的是:如果我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就算得到全世界也不开心,我想问一问你能否爱我一次……车上燃着绿毛的帅哥朝我竖起大拇指,夸我有品位,也充满了疑惑,难道时光倒流开始流行古人的衣服。我心中想的是,多少人打着“得到你的心”的口号去“得到你的人”。
  下了盘山公路上了国道,跑了一会入了村子,进村的时候把音乐关掉,咆哮的音乐不符合我的身份。有几人认出了是我回来,指着我风驰电掣的背影对着孙子说道,瞧着没呢,他白读了好多年的书,你以后读完高中就去广东打工,一年可以赚两万块钱。
  回到家中,院门紧闭。父亲坐在院子里面生闷气,端着一个老式高乐高改成的茶杯,大半杯子都泡着茶叶,屁股上的椅子也不知道坐了多少年了。身边放着一根木棍,我一进来就看到了木棍,小学六年级考了九十五分就挨过木棍的棒打。
  看样子,父亲是要对我动刑。我是背着一猫一狗进门的。父亲喝了一声,给我跪下。我知道父亲不会无故发脾气,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袋子里面的小贱和小猫看着父亲。
  父亲抬着棍子密密麻麻地打在身上,你个混蛋,白供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学了,跟你的死外公……龙游水你个老不死,你干什么拉我儿子干这一行……母亲站在厨房门口落眼泪,好似她对不起父亲一样。父亲骂了半天,把棍子丢在地上,把用了多年高乐高杯子摔倒在地上,叫了两声,跑回屋里面,坐下来接着生闷气。
  母亲上前,用湿布给我擦洗伤口,还给小贱和小猫弄了点吃的,笑着说道,别怪你爸,昨天三叔家里办心事,大家说了些话,你爸听了生闷气,不高兴,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就在院子等你回来。
  我一下子站起来,说什么?我找他们理论去。
  母亲一拉拉住我,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堵住不让人家说话不成,没事的儿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有些事情该去做就去做的,人啊,总该有个命的,总该有条路走。
  我嗯了一声,说,过几天我就去找一个安稳的工作。
  母亲笑道,怕啥啊,你还年轻。对了,前天下大雨饿时候,有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来找你,说是你朋友的,叫做虫老五。我说你不在家,要不进来躲躲雨吃个饭,他说自己运气不好,在镇上等你。
  说要是你回家就去镇子上面找他。
  
  第18章 虫师老五
  
  我假装认识老五说,是老五啊,大老远跑来看我。他是四川的,那边人喜欢戴斗笠穿蓑衣,我之前说要跟他一起做生意的,没想到他放在心上,找上门了邀我。
  母亲道,别怠慢他了,千里来找你别让人家寒心。我答应了下来。母亲看小贱和小猫把东西吃完了,又去厨房拿剩下的饭菜,边走边嘀咕,居然还有人姓虫的,还真是少见。小贱舔舔下巴沾着的三粒米饭,来来回回舔了三次,才把三粒米饭全部吃进去,贪婪看着母亲的背影,跟我吃了几天,吃了母亲的饭肯定是觉得好吃。
  我把东西拿回自己房间放好,背上面还火辣辣地有点痛,父亲打得声音响,其实并不是很痛,谁让我是他儿子,他那舍得下手。我到厨房里面填饱了肚子,边吃边想着如何应对到来的虫老五,想着有点怕,难道他就是那个让白悬消失无影无踪的虫师吗?如果真是他,我又该如何保护家里父母的安全?想着问题的时候,不小心把舌头咬住,疼得直掉眼泪。
  还是去见一下他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谈,实在是不行翻脸的话也算是先礼后兵。我填饱肚子,回到卧室把抽屉里的一把梅花起子装进口袋,看着镜子里面的我,赶紧脱下了长袍,换上牛仔裤和皮夹克,找了一顶帽子,加上从路边摊上买回来的墨镜。
  到了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出门,小贱和小猫还在适应新家,我跟它们打了招呼,让它们要听母亲的话。
  母亲站在厨房门前问我,中午带不带朋友一起吃饭?在镇子里吃也挺花钱的。我说:“要是回来的话,我给你打电话。不打电话就说明在镇上吃了。”母亲应了一声,嘱咐我小心。
  村子里面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多半我都不认识,一路上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打招呼。几个老人见我来了,远远地拉着孩子就往家里走。到了出村的路上,等了几分钟也没有等到摩的,干脆走过去。
  十五分钟的路到了镇上,我到几家旅店去问。镇子的主街原本就不大,约莫一里地那样长。很快就探听到了虫老五的住所。到了旅店门口,虫老五刚才楼上下来,蓑衣倒是没有穿了,戴着一顶斗笠,手上还戴着一双黑手套,拎着一个蛇皮袋子,眼睛放光看了我走来。
  我喊道:“你是老五?”
  虫老五点点头:“我是。这里说话不方便,咱找个地方谈谈。”我正有此意也是为此而来,随他一起回到房间里面。我提防有暗器一类的,让他先进门。一打开房门,里面传来一股檀香的味道,虫老五把斗笠摘下来,皮肤白得吓人,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绿色的血管,脸上的白属于那种病态的白,俊朗的脸上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虫老五开门见山:“我是和你和解,要是我大哥王汉来了,你死得连头发都剩不下。只要你把虫子还给我们,一切就算了。”
  我暗想,虫子都已经被我吃掉,还还个屁,我便问道:“你们之前要弄死我,这笔账怎么算?死掉的白悬又怎么算?难道不算人命吗?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不用偿命吗?你去把你大哥傻王汉叫来,看谁怕谁?”
  虫老五好笑地看着我,有点听不明白我的话,呵呵笑道,法治社会,现在是钱的社会,萧棋,上次没弄死你不代表我们弄不死你,再说弄不死你,还可以弄死别人,会让你更加痛不欲生。
  我明白他说别人的意思,他说的别人是指我家里的父母双亲。我看是谈不下去了,站起来瞪着大眼睛骂道,你要动我父母一根汗毛,别怪我不客气。随身带着的梅花起子也拿在手上,我说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那五条虫子已经被我吃了,炒了一盘肉菜全部通通吃进肚子里面。吐出来是不可能的,赔你个三五百算对得起你。你要是敢威胁我?大不了闹得尽人皆知,让人知道有你们用虫子杀人。”
  虫老五气得抖,白色皮肤变得红扑扑的,骂道:“萧棋,我是你祖宗,吃了……你他妈……你大爷……你居然吃了……你不知道它们价值千金吗?……你赔得起吗?你赔得起吗?就是把你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虫老五眼神恨不得把我撕碎的咄咄逼人,眼看就要发作,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梅花起子。虫老五若要动手,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不得不说,和黄氏打了一架之后,我的胆子是变大了,冷笑道,你赶紧滚,白悬的事情我当做没发生,我要是报警让人来抓你,你还能跑吗?你们虫师和我外公的恩怨我还不清楚,谁对谁错我也更不清楚,若是我外公错,我自然承担责任,但你们杀人灭口,老子就是不服。
  虫老五的拳头崩豆一样脆响,咬牙咬的咯吱咯吱地作声,我怕他又把虫子叫出来,把梅花起子拿在手上准备随手戳上去,这种起子不是很锋利,但是要戳进大腿肉里面,也够他喝一壶的。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服务员的招呼声,吴所长,你们怎么来了……
  虫老五闻了外面的声音,丢下一句狠话,萧棋,你别太横,我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你……
  艹,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我也说过。
  话还没说完,虫老五在床上一滚,顺势一带把斗笠夹在腋下瞬间就到了窗户下面,推开窗户,整个人就跳了下去,我快步跟着到了窗户口。
  刺刺地一声,飞上一条青蛇就要朝我咬来,我眼疾手快往后一躲,伸手就把青蛇抓住,在半空之中抖动了两下,把蛇身上骨头给抖散让它不能咬人,随即往门口扔出。
  事有凑巧,房门被猛烈的撞击一下撞开了,吴振带着人冲了进来。而青蛇正好落在吴振的脸上,吓得那孙子往后一躲,青蛇在他脸上滚了几下,落在地上不能爬动,骨头已经彻底抖散落在地上短时间内动不了。
  我趴在窗户上望去,只见虫老五已经下到楼下跑到马路上,跳上了一辆运货的大货车,呼啸绝尘而去消失在国道上。吴振摆脱了青蛇,也跟了上前,站在窗口,骂道,狗日的让他跑了。然后对我说道,萧棋,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也是我想问,我也不知道吴振怎么也来凑热闹。我说道,他和白悬的死有关联,是他约我来的,你们是怎么来的?
  吴振用卫生纸擦脸,刚才的青蛇落到脸上,现在有点痒痒的感觉,边擦边说道,白悬在家中留了一封信,说有一个戴斗笠的人给了他十万块钱,如果他死了就是戴斗笠的人动的手。
  我正想说十万块可能是要我的命,拿回五只虫子的,刚要开口,发现吴振的脸慢慢变青变肿,肿的跟西瓜皮一样,我支支吾吾地说道,吴所长,你改行卖西瓜了吗?
  吴振好笑道,萧棋你还真幽默,我买什么西瓜啊?我抓捕犯人的警察叔叔,等下你帮忙回忆一下虫老五的相貌特征,到时候发到网上追捕。我说,吴所长,你还是先找个镜子照一下吧,让你的下属先不要乱动房间里面的东西,青蛇我来抓。
  吴振呵呵笑了两声,再也笑不下去,西瓜越长越大脖子也变青了。看着镜子里面,吴振有点不明白地说道:“哎呀,谁拿西瓜把我脸挡住了?”等明白自己的脸变成西瓜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萧大师你要救我。
  我扶起吴振,你先把脑袋给套住吧,别把小孩吓到了,我再想办法救你。
《最后一个风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