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我点了点头,带着二叔,去祠堂,三爷爷膝下无儿无女,平时就住在祠堂里。
  “二叔,您以前住在哪里?我是谁哪个城市?”在路上,我找借口跟他说道。
  “居无定所,四处飘荡。”他对我笑道。
  “那我有没有二婶儿?”我笑着问道。
  “没有。”他回道。
  “那二奶奶呢,她还好吗?”我问了一句。
  二叔的脚步有短暂的停顿。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她已经去世很多很多年了。”
  我搞了一个尴尬,不好意思再说话。一路无言,到了祠堂之后,我找三爷爷说明了来意。我家的事儿几乎已经算是家喻户晓,三爷爷笑着对二叔道:“这才对,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我们林家的人。”
  我看到二叔在听到三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暴起了一道精光,一闪即逝。那一道光,令我恐惧。
  或许那是传说中的杀意。
  二叔是个有故事得人,也就是在今天,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林八千。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
  我回去备了备课,这份工作虽然是我当下暂时逃避的无奈选择,但是我还是希望去做好它。这里的孩子们,他们理应享有同样学习的权利,我不能让他们因为贫穷,就一辈子无法走出大山。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心去教授他们。
  这一夜,是无话的,我们家,有四间土房,父亲和母亲一间,爷爷奶奶一间,我单独一间,而剩下一个本来储藏杂物的,现在由二叔住着。
  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多,这里是山村,没有闭塞到不通电。但是起码这里的人,都为了节省电费而很早睡觉。实际上,连电视都只有村长家有的这个山村儿,晚上除了睡觉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活动。
  我吹灭了煤油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冷醒的,时值酷暑,可是山里的气候,一到晚上就特别的凉爽。估摸着时间,外面天才蒙蒙亮,我伸出手,想拉一下薄薄的毛巾被,再来一个回笼觉。
  可是,我伸出的手,却摸到了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手。
  困意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有一只手机,是上大学的时候,室友淘汰下来的诺基亚手机,为了方便联系我,就送给了我,它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就是它,在大学四年里,我和女友发了数不清数量的信息,是我们沟通的桥梁,所以,尽管回到山村之后,这里没有信号,我还是一直给它充电。想起某人的时候,就看一下,上面残留的短信。
  信息满了可以删除,可是回忆呢?
  我就在此时,手忙脚乱的摸出了手机。摁亮了手机的光,几乎是全身颤抖的用光亮朝我刚才摸到手的方向递了过去。
  结果我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略显浮肿带着铁青色的脸。
  他是我爷爷,他身上穿着一身,下葬的时候穿的上面绣满了青绿色花朵的寿衣。
  我一个轱辘翻下床,大脑已经被吓的暂时短路,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去。
  我打开了房间门,出了房间,看到院子里的景致,那一刻,我放声大哭,对,不嫌丢脸,我被自己的爷爷吓哭了。
  老人们的睡眠本来就浅,我的哭声惊动了我的奶奶,她穿着一个背心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拿着一把破扇子,问我道:“小凡,你怎么了?”
  在她看到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她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道:“这么大孩子了怎么还哭鼻子?做噩梦了?”
  噩梦?
  我被奶奶的一句话点醒。
  或许说不是点醒,而是我在一瞬间,并不确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我所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或许,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我止住哭声,因为刚哭过,搞的我现在说话都有点困难,所以没有立即向奶奶解释我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
  再有,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感觉,在你恐惧的时候,身边只要有个人,就可以安定下来。
  我紧握着拳头,打开了房间的门。我再奢求,刚才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是因为我太过紧张,所以才有的梦境。
  我拉开了灯,看到了我的床上的那个人影,他依旧在,我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还在。
  这时候,父亲跟二叔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他们三个人站在我的房间门口,跟我一样的不知所措。
  而奶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哭了。跟我不同的是,他不是被吓哭,而是看到爷爷的悲伤,一下子就扑倒在了爷爷的遗体上。
  “死老头子,你是不舍得家么?”奶奶哭道。
  大清早的,我们家里的三口人,在堂屋端坐着。
  “我昨晚做梦梦到老头子说不舍得我们,想孙子了要回来看看,原来这是真的。”奶奶还在碎碎念。
  “妈!爸走了,要入土为安。”父亲抽着爷爷留下来的旱烟袋道。
  而我,只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爷爷的遗体,怎么会在昨天晚上,来到了我的床上。
  “你们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没有?”我问道。
  “没有,风平浪静的。”父亲说道。
  “那你怎么看爷爷的遗体回来这件事儿?”我问他道。
  “啧啧。”父亲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小凡,你别害怕,是你爷爷想你了,所以回来看看你,自己的亲爷爷,他还会害你不成?”奶奶道。
  我没有跟奶奶争。这是她对爷爷的感情和想念,我不能破坏了这份儿美好。
《最后一个阴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