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徐广利尴尬地说:“不是干涉,我也知道在法律上他是站不住脚的,但有些东西约定成俗,也算是一种道理,再说张灵凤是他爸妈养大的,他们家有权过问。他这是给你面子,知道我跟你关系好,所以让我跟你说一声。”
听了前半段我还觉得有些道理,听了最后一句,火又冒了起来:“你转告他,不用给我面子,我就是一个穷小子,没有什么面子。但是国家的法律摆在那里呢,有本事他们家就去修改宪法和婚姻法,我可以请电视台的人现场直播。”
徐广利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徐广义是一个很蛮横和倔强的人,从“犁头”这个绰号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平地也要犁出一条沟来啊。现在他自己不露面,托了徐广利来传话,就是底气不足,自知站不住道理,我就更不用怕他了。
我转过头,发现太婆正在门内看着我,目光深远,脸上略有一点笑意。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估计有听到了我和徐广利的话,她面带微笑是什么意思,支持我吗?
我爸爸和爷爷现在已经不做木匠活了,像别人一样种田,种些经济作物,如玉米、花生、蔬菜之类,所以他们白天基本不在家。我以前回家,也没帮着做农活,现在病刚好他们就更不会让我做了,所以我在家里颇为无聊。
晚上八点左右,我估摸着张灵凤应该也吃完饭了,于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门,我妈在后面叫:“你又去哪里啊,不要乱跑!”
“没乱跑,玩一会儿就回来!”我一边应着,一边加快脚步跑了。
今晚已经是五月十三,天气晴朗,一轮圆月斜挂天空,加上村里大部分地方有路灯,我连手电筒都没带。走到张灵凤家,我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轻微脚步声,但门并没有开,张灵凤低声说:“你别来了,已经有很多人在说闲话了。”
我笑道:“我们这是正常交往啊,谁没有几个朋友,谁不跟别人聊天?别人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自己没做亏心事就行了。”
里面深默了片刻,张灵凤说:“可是我怕别人说闲话。”
“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限制你。”
张灵凤道:“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就不要多事了。”
“你过得很不好!”我直截了当地说,“你太懦弱了,所以别人欺负你,你应该强硬起来,挺起腰杆,得到别人的尊敬、喜爱和欣赏。你有很强的能力,你应该大胆地站出来,发挥你的能力,帮助有困难的人,实现你的价值。”
张灵凤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能力,不懂大道理,也说不过你,反正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惹麻烦,你走吧。”
“好吧,我不说大道理,只说小道理,客人来了你不开门,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吧?”
张灵凤无奈,只能开门。其实我也在某种程度上欺负她,比如用一些“道理”来让她不能反驳,一般情况下,她的师父是不在的,只有在她祈祷时,或是她遇到困难时才会显灵。她师父不在时,她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姑娘,我当然不怕,她也不能为了跟我较劲就请来她师父吧?
在张灵凤的厨房里,我东拉西扯跟她聊了一会儿,逗得她咯咯娇笑,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毛一扬,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面对客厅喝道:“出来!”
我心中一凛,是谁躲在这里?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紧身小背心,露出一身发达的肌肉,板寸头,四方脸,浓眉斜挑,眼神狠戾,脸有横肉,正是人称犁头的徐广义,此刻眼中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焰。
我立即向左右扫视,寻找趁手的家伙,因为空手我可能打不过他。张灵凤出人预料地勇敢和镇定,挡在我面前直视徐广义:“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徐广义脸红脖子粗,怒吼道:“他能来我就不能来吗?你这个贱人,装神弄鬼说不嫁人,却暗地里跟别人勾搭成奸,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我已经抄住了一条竹扁挑,吼道:“放屁,你妈才跟人勾搭成奸,生了你这个畜生,不敢见人躲在旮旯里偷听别人说话。”
都是同一个村里长大的,徐广义也知道我是打架好手,不敢空手对扁担,急忙转身找家伙,可是身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只抓住了一支扫帚。
张灵凤挡在我们两人之间,凛然不惧,大声道:“不许打架!”
我很想狠狠敲这小子几下,但我得尊重主人,所以收势后退。徐广义却暴走了,横移绕过张灵凤冲向我,以扫帚向我戳来:“打死你们两个奸夫淫妇!”
我以扁担一挡,扫帚头不严实掉了,只剩约一米三长的一根细木棍,而我的扁担却有一米六,比他长也比他粗,往前刺中了他肩头。他退步闪避,我紧追一扁担砸下去,他以扫帚柄来挡,挡不住扁担的力量,扁担一滑砸在他腰间。他有些慌了神,转身想跑,背上又被我狠狠戳了一下,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
这时门口突然灯光乱闪,人声喧哗,一伙人持着短棍、短刀冲了进来。
第十六章神秘的力量
我没有请帮手,那么从门口冲进来的人一定是徐广义的同伙,他们早有预谋想要对我下手,徐广义先进来打探情况和收集“证据”。
在很多时候,道理说不过拳头,他们要是把我打残废了,把我和张灵凤脱光了绑在一起,诬陷我们有奸情,人家不信也得相信了。即使证据不足,徐家那么强势,打也打完了,顶多就赔我一些医药费,吃亏的终究是我,所以现在不是我装逼逞英雄的时候,逃为上策。
从小到大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反应神速,动作敏捷,立即扯了张灵凤往厨房跑,进了厨房我再转身对着门,挡住了徐广义。
厨房的门很窄,只能容两个成年人同时通过,挥舞武器的话一个人进来都不利索。我在里面却比较空旷,守着门可以一夫当关十夫莫开,挡住他们一会儿没有问题。这里大打出手了,消息肯定会很快传开,我家里人和亲友就会赶来。
徐广义有些怕了我,也在等他的同党,所以没有立即往里面冲。张灵凤凛然不惧,指着徐广义道:“我念在你父母的养育之恩,已经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要是动一下指头,你全家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徐广义立即露出惊惧之色,气焰降了一半,显然他以前是见识过厉害的。
我真没有想到柔弱的张灵凤会说出这么霸气十足、掷地有声的话,毫无疑问她此刻已经得到了她师父的支持,否则她不可能发现徐广义在外面偷听,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从处理女鬼事件就可以看出来,她师父是一个有慈悲心,也会使雷霆手段的神仙,不是唐三藏那种迂腐、顽固,死了也要把慈悲进行到底的滥好人。所以惹火了她,真有可能让徐家吃尽苦头,这不是口头的威胁。
徐广义的同伙冲进来了,都是他的堂兄弟、表兄弟之类的本家,个个都是不好惹的地痞级人物,总共十来个。人多力量大,势众凶焰高,徐广义又强横起来,叫道:“不要打她,打死姓许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众人立即纷拥向前,他们拿的都是短棍、短刀,门口狭窄不能一起冲进来。我把扁担挥得呼呼响,他们一时之间冲不进来,于是纷纷转身去找长棍。农家屋里棍棒之类多得很,竹竿、锄头、扁担都是好武器,板凳、土箕之类拿来当盾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趁手的武器,并且有两个人在撬隔壁的小窗户,很快就会从窗户钻过来,我前后受敌了。
张灵凤不需要我保护,计划跟不上变化,只能突围了,我开始向前冲。就在我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的背部,像是有一股气或者电流钻进了我的身体。我感觉精神一振,浑身是力,精力过剩,不把力气发挥出来就不爽,挥着扁担就往前砸。
奇迹出现了,我一扁担砸在一个家伙的长棍上,他长棍脱手飞出,人也向后跌倒,还撞倒了后面一个人,就像我这一扁担有千斤之力。我没来得及多想,扁担一拨又把另一个人扫倒,再一戳又放倒一个。他们的动作都很慢,毫无力气,就像稻草人一样杵在那儿任我打。
我一条扁担有如蛟龙出海,不过三秒钟时间就把门口的人全部放倒,众人满地乱滚,惨叫不绝,我却毫发无伤。我回过身来,把一个刚爬过窗户的家伙也砸倒,随手一挑,扁担穿过窗户戳中对面一个人胸口,他立即向后倒并喷出一口血来。
我愣住了,我怎会如此神勇,我变成武林高手了?
这时大门外又是一片喧哗声,许多人冲了进来,大叫住手,我听到了我爸的声音,也听到了徐德成的声音,敢情双方的家长都来了。
战斗已经结束,还住什么手啊?这时我发现那种浑身是力气的状态没有了,莫名其妙的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我有些恍惚,地上这些人真的是我打倒的吗?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很多人拿着强光手电冲了进来,明显分成两伙,但都惊讶地望着手持扁担的我和满地惨叫的人,很多人这时还站不起来,站起来的也没胆再动手了。
愣了一会儿,徐家的人反应过来了,有的开始救人,有的高喊要打死我,但却没有人敢冲过来……徐家第二批赶到的人都是七老八十,德高望重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带武器,而我爸带来的人却带了武器,况且我以一对十的战果摆在眼前,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动手?叫一叫只是为了表示他们很愤怒。
不仅我爸来了,连我爷爷、太婆都来了,太婆手里拿着她平时很少使用的“龙头拐杖”,也算是拿武器了。我明白了,一定是她料到了会发生冲突,叫我爸请人来支援,否则没有这么快赶到,还带了武器。徐家第二批人这么准时到达,只怕也是有预谋的,要等我被打完了再进来对我进行道德和舆论方面的打击,但是现在被打的不是我,也没有“捉奸在床”,他们的嘴功派不出用场了。
刚才混战中徐广义的脸上被我敲了一下,半边脸青肿,吐出了一地血水和牙齿,这时还坐在地上,嘴里还在流血。
徐德成的脸色非常难看,厉声怒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他……”徐广义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我,嘴里痛得厉害又漏风,说不出话来。
《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