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大约是我们三人神色太过凝重,大伯和小黄狗二话不说,开始撑槁回去,这水洞崎岖,小黄狗技术有限,时不时的就磕磕碰碰,看的人险象环生,巴达看不下去,接过小黄狗手里的竹篙,对我们道:“坐稳了。”
一句话落地,竹篙顿时在水洞里飞快的滑行起来,技巧高超,竹篙前昏黄的风灯摇摇晃晃,整个洞窟在灯光的晃动下,显得斑驳陆离。
直到此时,我才有功夫脱了衣服拧水,冰冷的地下水贴在身上,就跟覆盖了一层冰似的,一边拧水,大伯一边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于巴达和瘦子在场,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便仅挑了进洞后的经历,大致跟大伯二人复述一遍,大伯和小黄狗听完,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小黄狗道:“你说蝶彩和桑泽……”他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止是小黄狗,连大伯面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觉得不对劲,心说不对,这反映……难不成他们见过蝶彩两人?
我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小黄狗苦笑,道:“桑泽倒是没见过,不过我们进来是,在一个弯道看到过一具女尸,皮肤都腐烂了……应该就是你说的蝶彩。”
我心里突的一跳,感觉脑海里顿时嗡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时桑泽被救,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蝶彩,因为他们俩个的目的是一样的,有合作的条件。但一直以来,我忽略了一个事实。
蝶彩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不是美国冒险片里的女一号,怎么打都死不了,在水洞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她的生存几率太渺茫了。
我一直觉得,蝶彩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一是我从来没有这种同伴死亡的经历,在我看来,这有些不切实际。二是因为桑泽的死,让我更加确信了蝶彩还活着。
但我忘记了一个事实……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现实,跟我所钟爱的美国冒险大片是完全不一样的。
竹筏上顿时蔓延着一种沉默,瘦子嘴角下吊,神情肃穆而沉默。
我整个脑海几乎僵了,在小黄狗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脑子里便闪过蝶彩的影子,先是她神秘兮兮的打掉我的手,谨慎的说:“那个地方不能指……”
接着是她兴高采烈鼓动我参加神湖比赛。
然后是她的脸,一张被腐蚀毁容的脸问我:“那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
我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看向小黄狗,他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顿了顿,小黄狗解释道:“当时我们撑着筏子进来,正是涨水的时候,尸体是从水底下的石窟里冒出来的。”
“那后来呢?”我问。
小黄狗看了大伯一眼,显然怕刺激到我,斟酌着用词说道:“后来能怎么样,看到尸体,不都绕着走吗?”他说完,估计也不是滋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往心里去,这跟你没关系。”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闷,道:“怎么没关系,当时就我跟她两个,我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互不住。”同样的经历,到最后,我自己是完好无损,但跟着我的蝶彩,不仅遭遇被腐蚀的痛苦,最后连命都丢了。
她对于不老石什么的,根本就不了解,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被巨大的打击刺激的头脑混乱,完全不计较后果,如果说,她被蜘蛛袭击时,我可以撇开关系,那么最后蝶彩在水洞里逃走,我就有很大的责任。
一个女人,在受了那样大的刺激后,我应该看好她才对,哪怕是欺骗,至少也应该先将人安抚下来……
小黄狗有些着急,抓了抓耳朵,估计是想安慰我来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了想,心知逝者已矣,这时候再自责也于事无补,这个洞窟时刻凶险,现在,实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我问大伯:“你们当时坠湖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久没来跟我们汇合?”
大伯背对着巴达两人,冲我挤了挤眼,随后挑了些不轻不重的告诉我,显然,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在巴达和瘦子跟前细说,于是我听到的,是这样一个很简短的过程。
大伯下水后,没有我们那么幸运,脑袋在水流的冲击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顿时昏过去了,身体没有自主能力,霎时被水流卷的老远。
小黄狗离大伯最近,见此情况,也顾不得我和鬼魂陈,当先追了下去,顺着湖水一路往下,最后上了岸,不过他上的是对岸,跟我和鬼魂陈当时显然走了不同的路。
由于对岸是成片的原始森林,情况复杂,再加上大伯昏迷,所以在林子里逗留了两天,待大伯恢复,两人才往纳衣寨的方位走。
紧接着过程便差不多,被纳衣寨收留,由于寨子里的人事先就知道会有我们的同伴到达,因此大伯和小黄狗受到了比较热情的接待,但当其它比赛的人都返回,而唯独我们几个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去时,便有人猜测我们肯定是不守规矩,走了其它水道,迷途遇难了。
水洞里情况复杂,纳衣寨的人很了解,觉得我们一行人生还的希望渺茫,也不敢冒险派人进洞找人,便安排了两名汉子,带了医药、食物,用竹筏盛着等在洞口,方便如果有人幸运生还,也好随时接应。
我大伯一听这情况,急的满堂转,小黄狗起初还安慰,说:“师父,没事,有陈哥在,应该出不了大事。”
大伯阴沉着脸,道:“就怕他在,才会出大事。”说着,大伯下了狠心,决定进洞寻我们,寨子里的人多翻劝阻无用,便也随他们去了。
进入洞中,各种天然的水道险境自是不必说,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此处与我们相遇。
我知道,大伯这一番话,里面肯定掺杂了很多水分,事情的真相,恐怕远远不止如此,但由于巴达两人在场,我也没有细问。
坐在竹筏上,终于不用再泡在水里,也没有窒息的危险,洞里的水流虽然紊乱,但好歹没从水底钻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为了方便观察周围的环境,我们依旧将手电筒开着,洞窟里很安静,除了我们的呼吸声,便只有竹槁拨水的声音。
说实话,蝶彩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活了二十四年,人生大约才走了三分之一,但在这三分之一的岁月里,从来没有生命,像蝶彩这样,快速在我眼前消失过。
我本来就是个不爱动脑子的,直到此刻,我更是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唯一只有一个念头,但愿消失的鬼魂陈还有桑泽,但愿他们都好好的。
想到桑泽,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和瘦子身上的病症,这事儿我先前跟大伯说过,但比较奇怪的是,按照我的想法,大伯知道我得了这种病,估计会立刻跳起来给我检查,但大伯这次态度挺奇怪,听完了后完全没什么表示。
我顿时觉得心酸,心说你侄子我都快死了,你居然一点也不关心我,多让人伤心啊。于是用手戳了戳大伯的背,卷起裤管,指着上面的水泡,道:“痛。”
第八十一章水中影
大伯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小天,给他抹一点口水消毒。”
口水?
我瞪大眼,道:“那多脏啊……”
问题不是口水的原因,而是大伯的态度。
大伯,我可是孙家的独苗苗,难道您真的不管我了?小黄狗在手上吐了口口水,准备往我脚上抹,我赶紧收了回来。开玩笑……我们出门又没带牙刷,你***六七天没刷牙了口水里得多少细菌啊。
虽然口水确实可以消毒,但我还是觉得大伯在阴我,顿时有些郁闷。
大伯奇怪的态度让我很不能理解,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难不成直接说:“喂,大伯,你应该来关心一下我。”这太没面子了。
瘦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和大伯身上,之前我曾经向他夸下海口,说我大伯医术高明,就算没有不老石,这病也不在话下,正是因为对于大伯的信任,因此在被传染后,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但这时候,大伯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让我心里有些没底。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