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我还怀疑是警局内部的人干的,所以我才让大家两个人一组搜索,防止那个人瞒天过海。大家都安静地站着,只是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赵达在我耳边说,所有的队员都在这里了,然后他就退到一边,把局势全部交给了我。
  “你们张队长出去吃饭的那二十分钟,谁出去过?”我直接开口了。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了很久,也没有人承认出去过。张队长告诉我,警局条件不好,也就两个大办公室,所有的警队队员挤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其他鉴定科的人,共用另一个办公室,如果谁中途出去了,肯定会有人发现。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达,直接把他的嫌疑排除了。我对了对时间,监控消失的时间,是在我们出门之后,我出停尸房洗澡的那段时间,监控显示没有异常,后来赵达又都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他。
  推理到这里中断了,我的脑袋也有点疼,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我把无头女尸先放在了一边,询问起鉴定科的人,鉴定材料和血液样本,原本就放在鉴定科办公室的桌子上,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又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我一阵头大,赵达又下令,大家再搜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之后,赵达让大家都散了,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哭丧着脸问我怎么办。
  我让他不要着急,线索断了,可以重新找线索。一连串诡异的事件之间,似乎有一条线索,它们环环相扣,互有关联,只要我能破开其中一环,离真相就不远了。我刚要去确认尸体是不是许伊,尸体就不见了,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暂时让自己不去想许伊,这样我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管尸体是不是许伊的,这件案子我都管定了,因为麻烦,似乎主动找上了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关的话,那么昨天晚上的那个诡异电话,也绝不简单。
  对方在电话中叫出了我,我不主动找麻烦,麻烦似乎主动找上了我。
  我把稻草人的事情告诉了赵达,同时交给他的,还有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我让他备个案,顺便帮我查查那个号码所在的地方有没有监控摄像头,也好揪出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
  赵达见我管定这件案子了,千恩万谢,说他的前途全部交到我的手上了,赵达还把前几起红衣女案件的卷宗材料全部给了我。收起卷宗,我出了赵达的办公室,找到了老张,我要让他带我去找警队原来的队长,原队长辞职一事,肯定有蹊跷。
  已经傍晚了,大家很快就要下班,老张还坐在台阶上发呆。我拍拍老张的肩膀,直接说出了我的请求,不出我所料,老张拒绝了。
  “李教授,李教授!我求求你,你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管这件案子了,我老啦,你放过我吧!”老张声泪俱下,拽着我的胳膊哀求。
  我叹了一口气,“老张,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吗?”说着,我指了指老张的袖章,警察两个字,格外显眼。
  “这两个字,代表正义,代表荣耀,老师,这些都是你教过我的。”我改口叫他老师了,我想起了实习时,老张对我说的这句话,只是那个时候的老张,虽然年纪大,但却英勇无敌,充满正义感。
  老张沉默了,我坐到老张的身边,和他聊起了实习时候的事情,很快,警局的人陆陆续续都下班了。这么多年过去,人变了,事也变了,我变成了我想要成为的样子,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我问老张,如果连我们都不管,这个世界还会有谁能管,那些惨死的人,又应该怎么办。
  “老张,我不信鬼神,我遇到的悬案多了,这次的案子,或许棘手,但也绝非无迹可寻。是人抓人,是鬼抓鬼,如果你觉得你还对得起你手臂上的那两个字,就变回以前的样子,也当帮帮你学生的未婚妻……”我长叹一声,留下了一句让他好好考虑,便要走了。
  母亲和孟婷还在警局的门口等着我,浑浑噩噩了这么久,我也该振作振作了,尸体未必是许伊的,只要她还有一线生的可能,我就不会放弃。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老张追了出来,他告诉我,明天上午八点钟,警局门口集合。
  我有些欣慰,看来老张是想通了。回到家之后,安全起见,我把窗户都钉死了,还用桌子把门给堵了起来,干完这一切,我已经累的不行了,洗了澡我便躺下睡觉了。指导这么多案子,我一直坚持的原则是不熬夜工作,我的大脑需要休息,这一次也不例外。
  卷宗暂时不着急看,但我却把卷宗紧紧地攥在手里,免得一觉醒来,连卷宗都丢了。
  第二天,我把孟婷和母亲留在了家里,准时和老张汇合了,老张开着车,带着我去找原来的队长了。老张告诉我,原来的队长叫钟玉东,今年也该有五十多岁了。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道太窄,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只好下来步行。老张说,钟玉东辞职之后,就来这个小村子过生活了,空气好,他们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
  说着,钟玉东的家到了,老张敲了敲破旧的小木门,门半掩着,没有人回答,老张看了我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屋子采光不好,里面黑漆漆的,刚走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烧香味。
  只见屋内摆满了香坛,每一个香坛里都插着几根烧香,而屋子的墙壁上,正贴着一道道黄符……

第008章 钟队长
  房子是二层的砖房,农村里的房子都没有装修,看上去非常简陋。屋子里,除了浓重的烧香味,就是潮湿的霉味了,臭味来自地上的一滩滩积水,水泥地上,早就长满了青苔。墙壁上贴着的黄符,也都已经发了潮,有的甚至还在滴着水。
  老张连续大声地叫了好几声老钟,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声音的回音。而我却打量起屋子来,这房子有点奇怪,除了门,连一个窗户都找不到。这里是一层,天花板上根本没有漏水,也不知道地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积水,怪异的是,墙壁一点都没有潮湿,反而是贴在砖墙上的黄符在滴水。
  老张跟我说,我们恐怕是白来了,老钟不在家里。我却摇了摇头,指着墙角摆满了的香坛,说烧香才被燃了一点,钟队长肯定还在家里,一般人出门,是不会只半掩着房门的。老张听了,更大声地叫了几声老钟,但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直接走到了楼梯处,准备上楼去,但老张却一把拉住我,他指了指楼道,说有点阴森。我往上一看,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所以采光才会这么差。楼梯连接的二层,更加阴暗,房子里还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音。
  我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危险的气息,刺激着我的大脑皮层。我让老张小心点,跟在我的后面,便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房门被打开,一楼还能看见点什么,但二楼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继续往楼上走去。老张有些紧张,把配枪掏了出来,房子虽然只有两层,但却很高,楼梯也比普通的房子要长不少,也没有扶手。据老张说,钟玉东也有五十多岁了,这么高的楼梯,又没有扶手,他真的不怕会跌下来吗。
  终于,我们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老张一手拿枪,一手捏着鼻子,问我说会不会是尸臭味。我也强忍着胃里的翻滚,摇头说不是,尸体发臭的味道我太熟悉了,这臭味,是垃圾发出的酸臭。
  我拿着手机四下照了照,果然,地上全部是吃剩了的饭菜,上面停满了苍蝇和蚊子,细看之下,还能看见很多小小的白色蛆虫。我们每往前一步,都会飞起一大堆苍蝇。老张握枪的手有些颤抖,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前面太黑,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也不敢贸然前进。我警惕地让老张不要说话,而后屏着呼吸,侧耳听了起来。到处都是苍蝇蚊子的声音,还混杂“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喘气声!
  喘气声在慢慢地移动,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手机,但喘气声移动的速度突然变快了,手机发出的光,竟然捕捉不到它。喘气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我更加警惕,老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握着枪,四处打量起来。
  “后面!”我大叫一声。
  我和老张同时转身,手机泛白的微光,正照在一张苍白的脸上,这张脸,几乎要贴到我们身上,老张吓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要开枪,我及时抓住老张的手,让他别乱来。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钟队长,你好。”
  老张的声音哆嗦了,“李教授,你,你说他是老钟?”
  我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等着他回答,老张手里的枪还是不敢放下,他硬着头皮观察了一下这张脸。脸色苍白,皱纹很深,双目无神,他的眼眶四周,泛着一层浓重的黑眼圈。老张看了一会,终于认出他来了,惊讶地叫了声老钟。
  苍白的脸终于动了,他转过身,往楼下走去,我和老张对视一眼,跟上了。老张跟我描述过钟玉东,这里又是钟玉东的家,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就猜测出了他的身份。钟玉东走路摇摇晃晃地,也不扶墙,几次都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老张想要去扶,我却阻止了,我悄声说,钟队长自己可以搞定。
  折腾了半天,我们终于到了一层,钟玉东从楼梯底下的小仓库里搬出了三把小板凳,他自己坐下之后,也没招呼我们坐下,就开始发呆了。钟玉东的样子,很不正常,楼上太黑,我没能看的太清楚,现在我才发现,钟玉东太瘦了,完全是皮包着骨头。他身上穿着很脏的白色粗麻衣服,好像已经很久没换了,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老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张哀叹,伸手在钟玉东的面前晃了晃,但是钟玉东依旧没有反应。
  我想了想,叫了一声:“钟队长……”
  钟玉东木讷地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你,你是谁?”
  钟玉东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我微微一愣,钟玉东说话太不流利了,我曾经遇到一起案子,受害人被囚禁了七年之久,最后几乎都忘记了怎么说话。
  “钟队长,你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吧?”我直言不讳。
  钟玉东耷拉着眼皮,想了很久,才说是两年,或许是一年,他也忘记了。钟玉东又问我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他,老张赶忙介绍,说我是鼎鼎大名的李教授。我成名好几年了,钟玉东想必是听过的。
《谋杀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