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方刚拎着佛牌在眼前晃来晃去,笑着说:“田七先生也学会了制作阴牌,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阿赞七了?”我哈哈大笑。忽然方刚笑容凝固,眼睛盯着手指上戴的五毒油戒指。他旋开宝石盖,在佛牌周围比划半天,对我说:“你小子这就不对了,跟我也耍花样,就不怕我把你卖到非洲采石头?”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方刚生气地指着五毒油戒指:“五毒油都没变色,这佛牌根本就没有入灵!”我笑着说不可能,当时我可是用五毒油项链试验过的,为了让他相信,我把项链摘下来,将项坠贴在佛牌上,顿时傻了眼。
  项坠内的五毒油完全没变颜色。
  我怕看花眼,又试验了几次,方刚找出一条阴牌扔给我做试验品,项坠的油很快变成深灰,看来五毒油没问题,那就是这条宾灵的问题了。我挠着脑袋:“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佛牌中的阴灵自己跑出去了?”
第35章 贵州怪事
  方刚冷笑:“你以为阴灵是哈巴狗,想出去就出去跑一圈,那样的话谁还花钱请阴牌来戴?”我上下打量着这条宾灵阴牌,怎么也想不明白原因。不管怎么说,这条佛牌我还是给了方刚,让他自行处理,方刚说为了惩罚我骗他,卖这条佛牌得来的钱我就不要想了,全都归他。我气得半死,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理亏。
  过了大概半个月,王娇忽然在QQ上跟我聊天,这让我很意外。为了避免误会,除特殊情况之外,我已经很少和她聊天,不管QQ还是手机,生怕孙喜财吃醋。可这次王娇主动找我留言:“哥,我想和喜财分手,自己一个人经营佛牌店,还像以前那样帮你开店,利润平分,你看我能行吗?”
  我很奇怪,回复说你又和他吵架了吧?她说不是,说孙喜财有很多缺点,但看在他还有优点的面子上一直容忍,可现在这些优点也没了,就不想再和他处下去。我问是什么优点没了?王娇打字也吞吞吐吐:“哥,不怕你笑话,喜财在那方面的能力特别强,所以我一直离不开他。可最近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早上起来得先咳半天。最关键的是,他那方面也不行了,以前和我天天都……都有,现在十天八天才有一次,倒是挺主动,可每次都半路熄火,好像一口气没上来,随时都能累死似的。”
  我在心里暗笑,这种事都和我说,我这表妹还真够可以的。就劝她不要乱想,男人不是铁打的,和汽车一样,不能光知道开,也得注意维护才行。建议你们禁欲一两个月,让他适当吃点天然补品,再多加锻炼,好好将养将养。
  晚上我睡在房间里,觉得心发慌,像饿了一天没吃饭似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我卧室的房门,心想难道是表哥找我?可都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我在表哥家住了几年,晚上睡觉从来都是不锁门的,因为没必要,整栋三层小楼只有我和表哥一家人,而楼下大铁门紧锁,谁也进不来。我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身体就是动不了,好像累得不行,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睁开一条细缝。
  门慢慢开了,一个黑影慢慢走进屋,站到我床前,我想伸出手让他拉我,但身体丝毫动弹不动。我喘气加重,像被施过全身麻醉刚苏醒似的。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在塔里等你……我在塔里……等你……”
  黑影慢慢转身出了房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坐起来,大口喘气,浑身全是冷汗。屋里安静得死一般,只有石英钟的擦擦声响。
  几天后,我在曼谷某著名寺庙里请了几条佛牌,刚出庙门,就接到孙喜财打来的电话:“田哥,我这有个生意,客户开价挺高,但很麻烦,我是整不了啦,你有兴趣没?”
  我笑了:“只要有钱赚,就千万别嫌麻烦。再说了,解降头和下降头的活我都能搞定,还有什么钱不好赚?具体是什么情况?”
  孙喜财说:“我让客户直接联系你吧,要是能成,赚的钱咱们再分,咋样?”我说没问题,视难易程度,事成之后至少分你两成以上。
  回到表哥家不久,我就接到一个从贵州毕节打来的号码,是个男人的声音:“您是田七先生吗?我叫王宏,是孙喜财介绍我给您打电话,他说您认识不少东南亚的修法师父,是吗?”我说当然,王宏焦急地说:“太好了,您救救我们全村人吧!”
  我告诉他别急,有话慢慢说。
  王宏说:“我是贵州毕节人,在当地开一家婚姻介绍所,专门保媒拉线。大概四个月前,有个云南女人到这里游玩,路过我的婚介所就进来看,说自己是云南贡山人,想找对象。我就给她介绍了一个毕节某县村的男人,两人很谈得来,见过几面之后,那女人提出想去男方家看看,没想到一去就住下不走了,两人开始正式过日子。可谁也想不到,那女人的脾气和行为特别古怪,家人都不喜欢她,有时吵起架来,男方在气头上就会骂她几句。女人怀恨在心,不到半个月,男方家里的几口人陆续生病,那女人自称懂医术,配了药让男方家人喝,果然喝下去就有缓解,可没多久又再犯,必须还得喝女人配的药才行,跟上了毒瘾似的。”
  我忍不住插嘴:“恐怕不是毒瘾,而是什么邪术吧?”
  “田先生,您真是内行,一眼就看出来了!”王宏激动地说,“男方家人也这么怀疑,就问女人怎么回事,咱们村民风淳朴,整个村都像一家人似的,所以村民都过来质问,可女人死活不说,男方家人一怒之下就打了她几巴掌。女人也不生气,没过多久,村里又有人得了怪病,什么症状都有,烂手烂脚的,满地打滚的,精神失常的,医院民查不出病因,只有那女人配的药才管用。”
  我问:“死过几个人?”
  王宏说:“还真没有因为怪病死人的,那女人好像是在故意折磨村民,到快死的时候才给喝药,所以没出过人命。”
  我又问:“你们没报警吗,或者找苗族懂蛊术的高人去看看?”
  王宏叹气道:“毕竟没死过人,警察也查不出证据,我们村太偏僻,警车从乡派出所开到村里得两个多小时,全是难走的盘山道,只能慢慢开,所以时间一长也没人管了。村民开始也怀疑这女人会下蛊,可能是用村民练蛊呢,就凑钱从外面请了苗族师父来看。可奇怪的是,一连请了三位师父,都是看到村民发病的症状之后扭头就走,说根本不是中蛊,他们解决不了。”
  听了王宏的讲述,我也觉得奇怪,如果不是中了毒蛊,那又是什么?我想了想,说:“你去联系县里或市里的电视台,让他们去采访加曝光,这不也是条路吗?”
  王宏说:“试过了,费了好大劲,毕节电视台的两名记者才答应来看看。结果在盘山路上遇到大雨,山体滑坡,采访车差点儿被活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记者愿来,都说那村子里有邪,谁也不去。”
  我心想那只是凑巧吧,不过也够倒霉的。王宏声音哽咽:“田先生,我也是那村子走出来的,我们村特别穷,为了治怪病,大家已经花了不少钱,但还是没效果。您要是能解决这件事,村里二百多户人家愿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出十万块钱当您的辛苦费,一定得帮帮我们呐!”
  这让我感到非常为难,中国贫富差距大,两百来户人平均每户出不到五百块钱,居然要把所有家产全都变卖,这是有多穷。可十万块钱也是个大诱惑,当时沈阳市商品房每平米不到三千,这笔钱都能买一套单间了,所以我又动了心。
  我犹豫的时候,王宏又说:“田先生,您不要为难,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来我们村看看情况。从沈阳到毕节是挺远的,无论飞机还是火车,路费由我们出,您看行吗?您这不光是解决问题,而是积德行善,是救我们全村人的命啊!”
  以前也有不少次这种事,先去了解情况,就算不成也当旅游了。可我身在泰国,光来回机票就得几千块,而且还是贵州毕节的一个偏僻山村,从县城开车进去居然都要两个小时,这地方有什么可游?要是活没接成,还把自己累个半死,不值当,所以我拒绝了。
第36章 怪病
  王宏表示很遗憾,把电话挂断后,我脑子里始终有十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在晃来晃去,心有不甘,于是给方刚打去电话,把情况说了。没想到这老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训:“你是不是在沈阳待得太久,脑子也坏掉了?送上门的十万块钱都不赚?你怕累不愿去是吧,好,把地址给我,我去,大不了事成之后分你点钱就是。”
  我立刻表示反对,这么肥的生意怎么能拱手相让?不合规矩啊。方刚很生气:“去又嫌累,不去又不甘心,你这种人做生意居然也能赚钱,真是老天不长眼!”在方刚的连训带劝之下,我决定还是去跑一趟,辛苦就辛苦点儿,大不了当减肥了。最后方刚告诫我,人生地不熟,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留个心眼,多搜集物证,有不懂的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我回电话给王宏,告诉他去看看可以,但路途遥远,机票得他帮我订好。王宏非常高兴,连忙答应下来,双方约定好三天后在毕节市火车站碰面。从曼谷先飞到广州,再转机贵阳,毕节那时还没建机场,火车站离市区也挺远。王宏很守时,我从火车站出来时,他的车已经在站外等我。这人又高又瘦,看上去一脸的精明,寒喧之后先开车到了市内他开的那家婚介所,随后很痛快地给我报销了飞机和火车票。
  吃过饭后,王宏说:“田先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先到县里,再到镇乡,怎么也得四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五点之前就能到村里。”就这样,我坐在副驾驶,和王宏驶车前往那个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村子。从市区到县镇路还是比较好走,但从乡往村就难了,我头一次看到盘山路,左侧全是山,右侧真叫陡峭,坐在副驾驶的我一探头就能看到悬崖,而且路面又窄又不平,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王宏笑着说:“不用担心,这条路我已经开过几百次,只要不是刹车失灵,就没事。”他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
  山一座接着一座,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我心想当年修这些盘山路的人真是英雄。王宏并没忽悠我,从乡里到这个村子,足足开了两小时零十分钟的盘山路。这座村庄就藏在这些连绵不绝的大山中。村庄处在一个山坳里,奇怪的是,村口居然有道石门,底部有滑道,石门旁边的山丘上蹲着一个男人,抽着烟袋,像是个放哨的。王宏按了几下喇叭,男人朝门内下方挥了挥手,石门慢慢打开,汽车这才驶过去。
  我回头朝车外看,见两个中年男人共同扳着石门背后的木杠,用来开关石门,等汽车驶进去之后,两人又用力把石门关上,插好木杠。
  进村后一路尘土飞扬,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又窄又陡,连轰几次油门才勉强爬上爬下。偶尔能看到穿着破旧衣服的男孩女孩牵牛而过,那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而就是麻袋,上面全是灰土。
  房子基本是砖房外面刷灰,很多墙壁上还涂着很多“忠于毛主席就是忠于……”、“土地改革好”之类的残缺标语。整个村庄最多的颜色只有两种,绿和灰,绿是草木,灰就是房屋了。不时看到有一些人用扁担挑着水桶经过,王宏说:“村里的井水不够用,他们就只好去邻村借水吃。邻村人多,我们去了只能排在后面,有时候一排就是两三个小时。”
  我问:“可以晚上去取水啊!”
  王宏摇摇头:“不行,这村里晚上任何人都不许出门。”
  我很疑惑:“为什么?难道晚上还有人拦路抢劫?”
  王宏失笑道:“这村子是全县最穷的,值钱东西只有村民肚子里的心肝肾,哪有钱可抢?”我追问那为什么晚上不让出门?王宏的回答躲躲闪闪,说村里不太干净,晚上有东西出来晃,碰到就不好了。
  我立刻来了兴趣,刚要再问什么,透过玻璃窗看到路边躺着一个男人,上半身赤裸,下穿一条又脏又破的裤子,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上起了很多大脓泡,有的还往外流黄水,同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就像夏天的屋里堆了几百只死老鼠似的。
  旁边有个女人蹲在地上,用一个瓢把小铁桶中的水舀出来往男人身上慢慢浇着。我胃里一阵翻腾,要不是这一年多在泰国看到过烤婴尸、在阿赞师父家里闻过血肉瓮的味,估计当时就得吐出来。那股恶臭绝对是提神醒脑,估计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闻了也得精神。
  “这、这人怎么了?什么味这么臭?”我捂着鼻子。
  王宏苦笑:“这是那些怪病中的一种症状,身上起烂疮,怎么治也不好,而且臭得要死,所以他只能躺在下风头,不然全村人都得吐。”车又开了一阵,缓缓停在村里,两个老婆婆慢慢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王宏走过去和老太婆们聊天,边聊边指着我,用的是毕节当地土话,听上去和四川话很接近,但也比较难懂。两个老太太高兴地朝村里四下挥手,还高声说着什么,不多时,十几名村民从各个方向围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有个大概七十几岁的老头在几名男村民的跟随下来到我面前,一边点头一边对我说着什么。毕节话实在难懂,我只能听懂不到两成,大意是欢迎我来。
  王宏说:“这是村里说话最有份量的人,姓洪,你就叫他洪大爷吧。”我和洪大爷握了手,王宏低声和洪大爷说了几句话,洪大爷连连点头,最后把手一挥,一名妇女跨着小竹篮走过来,篮子里是个广口瓦罐,她用一个小碗从罐里舀了半碗水,双手捧着递给我,面带微笑。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