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我看了看交费单,上面写着:“压力过大导致中度焦虑症。”开的药方是:“利眠宁,芬那露。”
  出了诊室,我叹了口气,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于是在电梯里就把交费单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时近处暑,天气越来越闷热,因为身体不舒服,心情也差,同学朋友找我喝酒泡妞,全都被我给推了。晚上睡觉经常做噩梦,搞得我最害怕的事就是犯困。而且,五毒油项链只要戴在我身上,里面的液体就是浅灰色的,远离我就正常,这说明我确实是被那个郑永贵的鬼魂给影响了。
  这天晚上,我用上网打游戏来抵抗睡魔,可还是败了,困得眼皮直打架,就在我举手投降准备上床的时候,手机短信响起,打开一看,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
  “您会看事吗?”
  所谓“看事”是东北人的叫法,就是专门有一种被称为“仙家”的人,能让某种修炼成仙的灵性动物附身,来解决普通人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比如治邪病、与故去的人沟通、推测未来等等,在东北很有市场。但我哪有这道行,再加上已经困得不行,就只回了两个字:“不会。”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天睡醒,才发现手机有新短信,是那人昨晚发来的:“打扰了,我再找别人。”
第49章 包女士的事
  中午吃饭时,我接到老谢从泰国打来的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没生意,是不是不相信他。我推说最近身体不适,在沈阳老家休假,以后有活再找你。老谢问我是不是因病推了不少生意,可以转交给他处理,利润五五分成。我一听这话就动了心,而且心想要是想多发展上游,也得均衡照顾生意,光和方刚合作,把老谢刨除在外,时间一长,估计老谢也不会再找我,万一以后方刚有什么事不能合作,我总得有个备胎啊,于是就把昨晚短信的事和老谢说了。
  老谢立刻说:“田老弟,你怎么能说不会呢?做生意赚的是钱,除了生孩子,没有咱们不会的东西。不信的话你交给我,保证让顾客满意,还要把钱赚到手!就是不知道顾客在什么地方,我从泰国跑去一趟确实有点远。要不这样吧,那顾客的家要是离你比较近,就麻烦你先去了解情况。只要顾客肯出钱,利润可观,后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还是那句话,只要肯出钱,什么活我都能接!”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理,虽然叫法不同,但法术应该都是相通的,北方叫出马仙,南方叫茅山术士,西方人称之为通灵师,而东南亚就是阿赞了。于是我回复短信,问对方具体有什么事。
  对方打来电话,是个女的,语气很客气:“您是田七先生吧,我姓包,去泰国旅游过两次,对那边的风土人情也有些了解,知道泰国有很多厉害的阿赞师父,不知道您认识吗?”
  虽然心情不好,但我还是习惯性发挥:“泰国的阿赞我认识好多,你有啥要求?”
  没想到包女士竟然哭了,边哭边说:“你得帮帮我们,不然就没活路了……”
  我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包女士缓了缓情绪,说:“您能来大连一趟吗?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您亲自过来看看,路费我可以给您出。”
  我笑了:“你还不知道我能不能解决,否则不是白去一趟吗?”
  包女士叹了口气:“说句难听的话,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您在沈阳,离大连也不远,就当旅游了,行吗?”
  都这么说了,我还真不好拒绝,一想着老谢那大包大揽的话,心里也有底,于是就答应了。因为被末阳男的阴灵影响,这段时间肯定都不会太舒服,借着去大连的机会,看能不能转移一下心情。
  订时间地点的时候,包女士称只能由我自己按地址找到她家,因为她们全家人现在都不敢出门。我连忙问原因,她却吞吞吐吐地怎么也不肯讲,只说见了面之后再谈,我心里疑惑,但也没再多问,第二天就出发,直奔火车站去了大连。
  到了大连出站,地址还是挺好找,我乘出租车来到一个高档的花园小区,进大门不但要登记,还得保安给业主打电话核实才行。不用说,这个包女士家里挺有钱,我心里不爽,懒成这样也是服了,求我办事,居然连接站都不来,有钱就他妈了不起?
  在小区里,路过喷水池的时候,我看到几个中年妇女正在扎堆聊天,一个妇女激动地说:“活该!这叫报应,让你平时那么张狂,人呐,就不能太得瑟!”
  另一名妇女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吗?你说他们家是不是得罪谁了?咋能变成这样?”
  之前那妇女气愤地说:“这还用问,得罪老天爷了呗,你们走着瞧吧,别看现在又跳楼、又撞车的,这才哪到哪啊,热闹还在后头呢。”
  我走过去,向她们打听XX号楼X单元怎么走,一名妇女指了路,又问我找谁家,我说是位姓包的女士住在这里。几名妇女互相看看,欲言又止,那名妇女忍不住问:“小伙子,你找老包家有事?”
  “哦,没啥事,听她说家里出了点情况,我去了解一下。”听了我的回答,几名妇女不再出声,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头上长着犄角似的。
  乘电梯上楼后敲了半天,才听到里面有人隔着门问是谁,我自报姓名,门被打开一道不足十公分的缝,但我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豪华装修,只是没见有人露头。我探头进去左右看,才看到门背后站着一个大概四十岁出头的女人,长得高高瘦瘦,一脸苦相。
  我问:“您是包女士吧?”
  女人点点头,看模样似乎大病刚好,很不舒服,有气无力地说:“快、快关门!”我连忙把门关上,回头时却发现她已经溜进卧室,把我晾在了客厅里。这让我很恼火,心想怎么也不招待招待我,就算没茶叶没饮料,起码也得倒杯水吧?
  客厅的落地窗被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非要拉上窗帘。我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卧室里的窗帘也挡着,包女士坐在床边,双手抱在胸前,身体直发抖。床上还坐着一个人,从头到脚都盖着一个大床单,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问包女士:“您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她也不回答,就在那一个劲地抖。我实在无语,感到又累又渴,就自己走到客厅,从茶几上倒了杯水。沙发很乱,沙发套也铺得歪歪扭扭、鼓鼓囊囊的。我一屁股坐进沙发,却不想坐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那东西猛地弹起来,还发出“哇”的怪叫声,把我吓得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回头再看才发现,原来沙发套下面居然躺着个小男孩,我刚才就是坐在他身上了。小男孩跪坐在沙发上,把沙发套裹起来,用警惕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包女士连忙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小男孩:“没事,洋洋没事,妈在呢……”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句话?不然我就走了!”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卧室里盖着床单那位也走了出来,是个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连连挥手:“走走走,谁也没请你来!”
  这话可把我惹火了:“不是你们请,我大老远从沈阳到大连来?我吃饱了撑的?”
  包女士开始低低哭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包女士,冷哼几声进屋去了。我问包女士到底什么情况,包女士流着泪:“不应该,真不应该买呀。”
  我追问:“不该买什么?”
  包女士说:“不该买这房子……”
  我四处看了看房子,心想难道这房子有什么古怪?就问她这房子买了多久。包女士回答:“不到两个月,唉,要不是我老公这人,可能也不会这样!”她慢慢松开小男孩,开始给我讲述经过,我这才彻底明白,这一家子为什么如此不正常。
  包女士的丈夫姓什么我没问过,为叙述方便就叫包先生,他们的儿子小名叫洋洋,包先生父亲早亡,老母和他们三人同住。包先生从事房地产行业,说白了就是个包工头,家境不错。包先生的妈妈特别爱贪小便宜,在母亲的教育下,包先生也有同样的毛病,但他比母亲更胜一筹,不但喜欢贪便宜,还不讲理,尤其是对陌生人。
  包先生一家半年前还不住这个小区,而是隔几条马路的某旧居民小区。包先生和其母亲在小区里很出名,而不是美名而是恶名。某天下雨之后,路面湿滑,包老太太在小区门口不小心摔倒,没人敢扶,连小区门口的保安都装看不见。正巧小区门外路过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小伙,她招手让小伙过来扶,小伙心善就扶了,结果包老太太一把揪住人家,非说是他撞倒的。包先生立马叫了几个亲戚,不依不饶,非要小伙赔钱。后来要不是小区门口有监控,再加上保安作证,小伙还真脱不了身。
  像这种事还有很多次,包女士性格比较和善,看不惯这类事,既然嫁给了包先生,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有一次冲突,却埋下了恶果。
第50章 鬼男女
  包女士叹了口气:“旧小区的广场中有几个儿童玩具,滑梯什么的,好多小孩都会去玩。那天几个孩子一起打滑梯,我老公那天刚好休假,我就让他带着洋洋下楼去玩滑梯,洋洋比他们都大两三岁,平时也有点儿爱欺负同伴,就把一个比他小的女孩给推倒,自己去玩。女孩哭了,我老公坐在旁边看着,边笑边抽烟。那女孩的妈妈看到我老公这样,就很生气,质问我老公,同时伸手也把洋洋给推倒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着插嘴:“你老公肯定爆发了吧?”
  “是啊,他上去就骂,对方也不示弱,说我老公不会教育孩子,老公一怒之下就打了那女人一个嘴巴。”包女士说,“那女人的老公和弟弟晚上找上门,两家打得不可开交,后来邻居打电话报警,警察来把双方劝开。大家都是皮外伤,也不严重,按理说就这样了,大不了以后两家再遇到的时候视如仇敌……”
  我问:“然后呢?”
  包女士说:“后来我老公做成一笔工程,赚了不少钱,我们就把旧房卖了,想换套新房。在房产中介公司登记之后,那中介公司的经理向我们极力推荐现在住的这套花园小区房。说房主要出国急售,价钱比市场价低百分之十呢。要是行的话,他愿意免收中介费,就为了增加成交量,但必须在十天内办好手续,因为房主十天后就得去日本定居。”
  我说:“这房子很不错啊,小区干净漂亮,物业设施也很好,要是价格低,那还真划算。”
  包女士叹了口气:“当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花园小区在大连很有名,所以我们都觉得捡了便宜,尤其我婆婆,在看过几次房之后,就表示一定要买这套房。我说还想再看看别的,她就很不高兴,说我儿子赚钱不容易,能省钱的房子为什么不买?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说别的,于是我老公就交款把这房给买下来了。四口人搬过来住了不到半个月,有一天我婆婆在小区里遛狗,有个女孩经过,那狗对着女孩狂叫,女孩吓得就踢了狗一脚。我婆婆上去就给女孩两巴掌,那女孩家里人老实,也没来找我们理论;还有一次我老公因为别人开车进来蹭了他的车,就和人家大吵起来,还用地锁把对方的脑袋打破,赔了两万多块钱。从那以后,小区的人看到我们都躲着走,说我们包家是黑白无常,惹上就麻烦。”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