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两人听得很入迷,显然被我所说的“阴料、坟场土、尸油”这类东西给镇住了。那大海感叹:“泰国人真他妈厉害,连死人烤出来的油都敢当成项链戴,还能辟邪旺运!哎二宝,你说咱俩是不是也得试试?”
  那叫二宝的人撇了撇嘴:“我可不试,把死人油和骨灰啥的戴脖子上,我咯应(东北话,同讨厌)!”
  大海笑了:“你这人就是没出息,没看那么多大明星都敢戴,你咯应个屌?田老板,和你交个实底吧,我俩在鞍山主要就是靠收费做生意,旁门不好混,钱也不好赚,你有没有那种阴牌,专门旺横财和保平安的?”
  我有点儿没听懂,就问什么是收费生意,大海哈哈笑着说:“就是收保护费,农贸市场、夜市、商业街都收,不给钱就不让他们好过。”我这才明白过来,心想还收保护费,直接说就是地痞流氓得了。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半点的鄙视,以免被看出来,惹怒对方。我想了想,说:“阴牌倒是有,但这东西是双刃剑,效果好、副作用也大,所以我很少卖阴牌给客户。尤其是捞偏门的,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二宝骂道:“那你说个屁?光收钱不管效果啊?”我立刻不说话了,这种人惹不起,千万不能和他们对着干。
  大海瞪了他一眼,说:“田老板你别往心里去,他就这德性!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不过你也考虑考虑,我打听过了,都说阴牌比正牌贵,五千上万的都有,只有效果好,一万块钱我出得起,我给你留个电话,要是想通了就告诉我。咱们从今天起就是朋友了,有谁和你过不去,跟哥们说,我不捅死他也打个半残废!”
  目送着两人上了凯美瑞汽车缓缓驶离,我长吁了口气,打电话给王娇,让他们回来。两人空着手从马路对面的超市走出来,我问你们不是去买菜了吗,菜呢?孙喜财苦着脸:“哪还有心情买菜,田哥,那俩人是你啥朋友?”
  我哼了声:“就是那天买了正牌的两个女人的朋友,你们可真行,钱是你们赚,有了风险却让我出头,这买卖做的行啊!”
  王娇神色尴尬,孙喜财嘿嘿笑着说:“田哥,咱们不是没经验嘛,你见多识广。走,我俩请你去金刚山吃烤肉。”
  东北人爱吃朝鲜烤肉,尤其天冷的时候,佛牌店旁边十字路口的“金刚山烤肉馆”里顾客都坐满了,我和王娇孙喜财好不容易等了个靠窗的桌。听着店里放的韩国歌曲,看着炉盘上嗞嗞冒油的烤肥牛,心里却一直在想着那一万块钱的生意。正常的阴牌最多两万五泰铢,赚个五千块钱人民币不是问题。要不要接这个活?
  王娇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把烤好的肥牛、五花肉和地瓜片一个劲往我盘子里夹,连孙喜财都没有吃的了,只好再夹生肉去烤。吃到一半,我又叫了碗汤面,边吃边掏出手机给方刚发短信,把情况告诉他。
  孙喜财问:“田哥,你今天咋心不在焉呢?以前你可是最爱吃烤肉。”
  王娇说:“刚才那俩人原来是要请阴牌,哥那你卖给他们没?”我摇了摇头。
  孙喜财笑着说:“为啥不卖,黑道白道都是人,有钱就赚呗。”
  “不卖就对了,这类人爱翻脸,好动手,万一惹了麻烦咋办!”王娇说。
第102章 旺财
  这时,方刚回短信了:“黑社会的人经常打打杀杀,动恶念,体内煞气重,普通阴牌对他们没效果,必须特殊的阴料和加持方式,最低五万泰铢,普通阴牌对他们没用。”我一看就傻了,还有这说法?五万泰铢刚好是一万人民币,那我还赚个屁钱?再加上刚才王娇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做生意久了,一分钱赚不到都难受,就给老谢发短信,问他有没有混黑道的人身上杀气重、对阴牌要求高的说法。过了半个小时,我都快睡着了,老谢才打电话过来,问:“田老弟,你给我发过短信没有?”
  我觉得奇怪,就问:“早就发过了,怎么不回?”
  老谢很高兴:“可算找到人了,你发的什么内容?”
  “你不认识字吗?”我问。
  老谢不好意思地说:“手机一直不太好使,屏幕总是乱闪,还看不清图。今天屏幕发黑,什么也看不到,没办法只好挨个打电话问,还行,刚打了二十多个,就找到你了!”
  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想起一年多前方刚和老谢在芭堤雅餐馆里打架的事,就是因为老谢手机有毛病。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他居然还没换。就问:“你为什么不买个新手机,赚那么多钱干啥?”
  老谢嘿嘿笑着:“漂泊在外,还是能省就省吧,等什么时候不干这行,回了老家再花钱。”我心想手机不好使,耽误多少生意,浪费多少电话费,像这么精明狡猾的老谢,怎么会算不清这个账?
  开始说正事,老谢听了我的讲述,想了想,说他做佛牌生意六七年,从来没听说过混黑道的人连佛牌都镇不住的说法。这类人经常动恶念,身上煞气重,这一点是对的,但恶念只是恶念,跟鬼的几种神通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所以这类人要是戴正牌,可能没什么用,因为他们经常作恶造业,但要是戴阴牌,该有的效果还是会有。
  经他这么说,我的心又活络了,心想着还是让方刚帮着弄一块阴牌,反正也不告诉他顾客是谁。老谢说:“田老弟,自打上次从邦南隆帮你驱邪之后,就再也没找我合作过吧?只认方刚,真不够意思,是嫌我老谢要价高,还是渠道不够多啊?”
  我说:“都不是,只是我跟方刚合作比较早,习惯了而已。”老谢说他给你报价多少,我没告诉他实情,老谢说:“一块白衣阿赞的阴牌,同时有保平安和旺横财的功效,正常价怎么也得六千块钱人民币往上吧。但为了能和田老弟你多多合作,我给你打个八折,五千元整,合两万五泰铢,我这笔生意不赚你的钱,只为拉人情,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就更长草了,上次邦南隆那件事老谢办得不错,我对他的防备也打消了不少,于是商定好,明天我就给客户打电话,先把事定下来,然后立刻汇款给他。
  第二天上午,我给鞍山那个大海打去电话,说可以代他从泰国请一块阴牌回来,先付一半货款作为定金,为证明货品正宗,我还可以提供制牌师父加持佛牌时的照片。混黑道的人办事都很爽快,中午的时候,大海就给我的银行账户里转了五千块钱。
  我直接到银行办理国际汇款,把三千元人民币汇给老谢,他回电话说钱已到位,佛牌是由居住在泰国西部的某位阿赞制造并加持,到时候肯定给多拍几张照片,免得那些混黑道的人怀疑,找麻烦。我觉得老谢这人还不错,毕竟经营多年佛牌生意,服务还是很周到的。为了打消疑虑,我又问了句:“普通的阴牌对这类人到底有没有效果?昨天方刚可跟我说不行。”
  老谢笑了:“田老弟,你怎么就不肯相信人呢?我说有,他方刚非说没有,我也没办法。”我不再多想,嘱咐他别忘了旺横财和保平安这两个功能都得有,尽快出货就是了。
  从银行往表哥家走的路上,我心想,方刚这哥们大多数情况下还不错,但总有贪财的时候。一块阴牌居然朝我要五万泰铢,也太黑心了点儿,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把人当成知心朋友,方刚也不例外。从这件事来看,他和别的商人也没什么区别。
  十多天之后,货邮寄到了佛牌店,我打开包裹,有几张照片和一块佛牌,这块牌是个长圆形的玻璃扁壳,里面有一尊盘腿而坐的人体骨架,骨架的骷髅头是金色。我看了看背面,是砖红色的泥土,上面嵌着金属管和半个钱币。这是金头派烫法相,一般都是入大灵的,能起到招正偏横财的作用。可我并没看到保平安的部分。
  给老谢打电话,他说:“这块阴牌里已经被阿赞师父加持进两个男大灵,一个招财,一个保平安,你就放心吧!”
  我这才放了心,直接发短信告诉大海,随时可以来沈阳取货。
  第二天下午,大海和二宝带着之前那两位来店里买过佛牌的妖艳女人到了佛牌店,大海的女朋友对我很热情,大海也很高兴。在看到佛牌和照片之后,他心情显得更加好,当场付了五千块人民币的余款,还非要请我们三人去KTV吃饭唱歌。我想找借口拒绝,大海立刻把脸沉下来,他女朋友说:“大海这人好面子,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发起火来我可害怕。”没办法,我们只好答应。
  在KTV的大包间里,那大海的歌倒唱得不错,引起阵阵掌声。那个二宝别看平时眼睛阴冷,对王娇却带着笑意,总盯着她那丰满的胸看,还搂着她的腰来个情歌对唱。孙喜财很不高兴,想去阻止又不敢,我悄悄给他使眼色,示意让他忍忍,大不了就这一次,这帮人离得远,不可能没事总来。
  另一个女人是二宝的女朋友,个虽然高,但身材平平,和王娇没法比。见二宝对王娇很热情,那女人表情十分不爽。我心里有点后悔,总觉得似乎不应该卖给这帮人阴牌。
  不管怎么说,生意做成,我净赚五千块,心情还是不错的。几天后飞回到泰国,来到罗勇住在表哥家。表哥让我留下来过新年,我一想反正也没事,留就留呗。
  在泰国待了半个多月,接到大海打来的电话,语气很兴奋:“哥们,什么时候有空来鞍山,我请你吃饭唱歌洗浴一条龙,多找两个美女,保证让你舒服!”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方,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大海最近刚打跑了一伙之前在某海鲜市场收保护费的地痞,他和二宝这伙势力则取而代之。这个海鲜市场是鞍山最大的,油水也多,每天都能收个几千块钱,大海觉得是阴牌的招横财功能起了效果,再加上他女朋友对我印象一直很好,所以才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我很反感跟这类人打交道,连忙说我已经在泰国,可能要几个月后回来,到时候再说吧,谢谢你的好意。
  转眼间就到了元旦,泰国的新年很热闹,不少僧侣会上街向老百姓讨要化缘。其实不用讨,每个人都争着给,泰国全民信佛,国民认为每个人都有义务去供养僧侣,这样佛才会降福给大家。从钱财到食品、百货等物,就连锅碗瓢盆都有给的,僧侣们也不嫌弃,给什么都要。
第103章 佛牌店的祸
  就在我和表哥表嫂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手机QQ响了,是王娇发来的。说中午在电视里看《辽宁新闻》节目,有个鞍山的黑恶势力被警方一网打尽,首犯两人,专门在鞍山某海鲜市场暴力收取保护费,不到两个月竟获利近三十万元。画面就是那个大海,被几名警察按在地上,还用枪顶着脑袋,相当狼狈。最后新闻说还有个在逃的,警方正在追捕。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电话问她有没有看错,王娇说:“哪能看错啊!给了好几个镜头呢,再说又发生在鞍山,还是海鲜市场收保护费的,不是大海是谁?哥,你不是卖给他一块阴牌吗,能保平安的,现在他犯了事,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人在泰国,找麻烦也找不到我,但佛牌店是固定的。我心里有了担忧,告诉王娇,最好能把佛牌店关闭一个多月,他俩先回新民去,就当休息了,等春节之后再开张,这段时间避避风头。
  第二天,王娇发短信说孙喜财怕耽误赚钱,不愿意关店歇业。我知道孙喜财贪心,只好告诉王娇多加小心,有情况立刻报警。
  大概过了八九天,晚上我正在餐馆喝冬阴功汤,接到一个从沈阳打来的手机号,对方语调很低沉,但听起来耳熟。那人说:“你是田七吗?”我说是。
  那人又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买佛牌,能见个面不?”
  我问他是谁,那人怎么也不说,就说是在网上看到的。我忽然记起,他的声音很像大海那个兄弟叫二宝的,就直接问他:“你是二宝吧?”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