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节

  上菜之后,我点了一瓶葡萄酒,和伟铭边喝边聊。他对我说,那个引灵符会不会是费大宝放的,我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应该不会,如果说和吴经理做生意是想独立接生意,但要是偷偷放引灵符,那就不仅仅是吃里扒外,而是反水卧底了。”
  伟铭还是觉得费大宝最有嫌疑,毕竟这小子刚与吴经理合作生意,现在就发生这种事,很难说是巧合。
  “要再调查。不过也很奇怪,晚上监控看不到内容,白天的客户和善信要想趁机把引灵符放进柜台,难度也很大。”我说,“能有机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四个,你,我,费大宝和淑华。”伟铭并没有急于表忠心,在没查出真相之前,辩解也是苍白无力。
  其实,我在心里何尝没怀疑过费大宝,只是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
  饭后回到酒店房间,我给登康打去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费大宝牵线,而说是什么香港牌商。登康笑着说:“费大宝是你助理,也算是个牌商,他人在香港,不是香港牌商么?”我哭笑不得,说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是费大宝这小子让我瞒着,说怕你不高兴。”登康回答。我并没有过多地埋怨登康,他毕竟有个手术刚毕、还在恢复期的老爹,就和以前老谢的儿子一样,都是伸手要钱的事,再说登康也不想介入这两家佛牌店之间的恩怨。但对费大宝背着我做这事,我还是感到很生气,于是给他发短信,问是否已经睡着,要是没睡,就下一楼大堂坐会。
  在酒店一楼,我和费大宝坐在沙发前喝着服务生给泡的咖啡,对他说我已经知道你跟吴经理合作的事。费大宝很惊讶,想不通我是怎么知道的,但也把这事和盘托出,并说了那天吴经理对他的承诺,说跟陈大师佛牌店对着干也是出于无奈,因为背后的投资商,也就是那个在泰国卖大米的老板听说陈大师佛牌店很火,心里有气,就让她想办法整整我们,现在她想通了,不想再这样,毕竟陈大师在香港也是有身份的人,得罪他没好果子。
  我哼了声:“就算吴经理以后不再跟我们作对,你和她合作,是不是也得经过我的同意?你现在是我助理,也是方刚的小弟,我可以尽量理解你,但要是让方刚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费大宝连忙说:“千万别告诉我大哥,不然他非生气不可!”我笑着说他不会生气,但你以后也不用叫他大哥了,方刚最反感跟对头合作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也会觉得引灵符就是你放的,你浑身是嘴也不可能说得清楚。
  “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但引灵符真不是我放的,我是喜欢贪些小便宜、耍些小聪明,但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费大宝脸色煞白,连忙辩解。我说不用急,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可现在必须查实,不然以后佛牌店就没法开下去。
  费大宝想了想:“和佛牌店有过节的只有泰王佛牌店,难道吴经理只是在把我当猴子耍,她根本就没打算安安分分地做生意?”
  我笑着:“你大哥经常说,狗改不了吃屎。”
  从这之后,我和伟铭在佛牌店与费大宝交流的时候,心态和眼神都不太一样。尤其伟铭,对他明显开始冷淡,后来我发现,之前对费大宝很热情的淑华也变了,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不用问,肯定是伟铭告诉她的,没有不透风的墙。费大宝似乎有所察觉,也没找我聊这个事,看能看出他比较尴尬。
  转眼七天过去,法会圆满结束了。陈大师照例请我们吃大餐庆祝。今晚吃的是海鲜火锅,各路海鲜异常鲜美,不亚于西贡现打捞上来的。在饭桌上,费大宝喝了不少红酒,明显有些过量。我怕他酒后吐真言,再借着酒劲把跟吴经理合作和引灵符的事扯出去,就阻止他继续喝。
  费大宝已经喝多了,吐着酒气说:“凭什么不让我喝?陈大师请客,又不是你!”陈大师笑着说没关系,阿宝想喝多少都行,全部由他来买单。
  “我知道你、你们都在怀疑我,觉得是我往柜台里藏的引灵符,是不是,你说,是不是?”费大宝眼睛发红,抻着脖子凑近我的脸。我心想怕什么来什么,你非提这事不可。连忙笑着说没有,再岔开话题,说起这几天法会的内容。伟铭也故意接话,跟我一唱一和,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没用,我看到陈大师和Nangya神色有异,还互相看了看。
  人一喝多就变,我越劝,费大宝却越来劲,他用力把杯子一墩:“我成什么人了?跟吴经理做生意那、那是不假,可我没干过藏引灵符的事!”我说没人怀疑你,今天是庆祝宴,有事明天再说,不然大家就没法喝酒了。
  费大宝很委屈,说他这个人是有很多缺点,但从不坑朋友,尤其是好朋友。田哥,你是陈大师佛牌店的高级顾问,而我是你助理,你觉得我能坑你吗?我连忙说:“不能,没人怀疑你,快别说了!”陈大师并没发问,只是用筷子在陶锅中捞着象拔蚌,大家都不再说话,只听着费大宝自己在那里胡乱发牢骚。
  好不容易让这家伙住了嘴,我借口送他回家先行离席。把费大宝塞进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我心想这回可好,让Nangya和陈大师全都知道了此事,以后可怎么收场。
  把费大宝扔在床上,这家伙边说胡话,边掏出手机摆弄。我肚子不舒服,就去卫生间方便,还没出来,就隐约听到费大宝高声说着“大哥,你听我说啊,我真没有……”的话。我连忙走出卫生间,发现费大宝对着手机在嚷嚷,似乎在和方刚通话。
  把手机抢过来,对方果然是方刚,他的声音也很冲:“他妈的别叫我大哥,臭小子,呆在香港不要走,我这就去找你!”我说你小点儿声,我耳朵都快聋了。一听是我,方刚连忙把声音放平,但还是很生气:“到底怎么搞的?这小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我说你指的是和泰王佛牌店合作,还是藏引灵符。
  方刚说:“当然是他妈的引灵符!不是他是谁?跟那个吴经理合作也就罢了,我知道他想自己接生意,可狗改不了吃屎,吴经理就是第二个蒋姐,怎么可能罢手?这不就让他藏引灵符吗,非要搞垮你们的佛牌店不可!”
第980章 半天半地古曼
  我说你别这么武断,现在还没查个水落石出,而且我也不太相信费大宝能这么做。在我和方刚说话的时候,费大宝那边哭了起来。
  “哭个屁,装什么蒜!”方刚怒气未消,说正好有个在香港当导演的客户想请能强效转运的半天半地古曼,他后天就带着货赶到香港,顺便当面收拾费大宝。我说你可别把他吓坏了,在没查出真相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对。
  方刚冷笑:“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也开始教训我?”我连忙说哪敢,只是怕你在气头上,给你降降温而已。方刚叹了口气,说我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费大宝跟他在泰国学了好几个月,他还是挺看好这小子的,但也知道他有爱耍小心机的毛病,就怕他走歪路。
  我能理解方刚的心理,他没什么朋友,马玲死后,估计也不会再找女友,费大宝的出现,弥补了他内心感情的另一种空白。马玲是男女之情,而费大宝在于方刚,则是类似父子的那种感情。他之所以这么愤怒,并不是真觉得费大宝肯定藏了引灵符,而是不希望自己所看重的人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扔在费大宝的肚子上,没好气地说:“现在可好,全世界认识你的人全都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费大宝像小孩似的哭着拿起手机,对着它叫道:“大哥,我真的没吃里扒外……”
  次日上午我接到陈大师的电话,问我昨晚是怎么回事。我说了实情,陈大师问我是否觉得是费大宝做的。我说不太可能,以这小子的为人,恐怕没那么龌龊。陈大师说:“田顾问,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是Nangya和方刚先生,也许你们对他并不够了解。”
  “所以现在还是未知数,肯定要查清楚真相再说。”我回答。陈大师拜托我尽快搞清此事,以免佛牌店被人暗中整蛊,那就不好了,我连连答应,说这也是我份内的事。
  两天后,方刚从曼谷到香港,我要费大宝跟我去机场接,他心里发虚,不敢去接。我说你要是确定没做过藏引灵符的事,就跟我去机场,否则方刚会更看不起你。没办法,费大宝只好硬着头皮跟我来到机场。
  方刚从到达口出来,我俩连忙迎上去,原以为方刚看到费大宝会发火,可他并没有,只是用眼睛斜睨着他。费大宝心虚地叫着“大哥”,方刚哼了声:“你是我大哥才对吧?很多东西我和田七并没教过,可你已经会了。”
  费大宝满脸委屈,我笑着说你别讽刺他,我还是很相信这小子的。
  “你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我哈哈大笑,费大宝在旁边,脸色很尴尬。
  在地铁上,我问方刚这次的客户真是一名导演?方刚说:“当然,你以为是开玩笑!如假包换的电影导演,今年已经五十几岁,总说自己运气越来越差,身体也不太好,希望能转运和健康。我建议他请龙婆都姆的半天半地古曼,又能招财又能转运。”说完,方刚打开拉杆箱,从里面翻出一个精致的正方形礼盒,上面还缠着粉色的彩带和蝴蝶结,好像是送给女孩的礼物。
  我问:“这是给谁的礼物?”
  方刚说:“狗屁礼物,这是那尊古曼。”他拉开蝴蝶结,打开礼盒的盖子,里面是一尊铜黑色的小塑像,是个孩童的法相,一手拄地,一手高举拿着圆形钱袋,底座嵌着九个小巧的铜骷髅。费大宝好奇地凑过来看,我接过古曼,翻过底座见嵌着两根金属符管。
  这种半天半地古曼我以前也卖过,效果确实很好,龙婆都姆法力高深,他也是为数不多能入阴料制作古曼,却又不怎么反噬的师父。正常古曼要么是龙婆加持的天童,要么是黑衣阿赞的地童,只有龙婆都姆才能制作半天半地,全泰国仅此一家,所以就更稀缺。
  “大哥,这尊半天半地古曼的出货价多少,有多大赚头?”费大宝忍不住问。毕竟是年轻人,刚才还怕得要死,现在却忘了。方刚看了看他,嘴角轻轻抽动一下,但没回答。我对方刚再了解不过,他其实并没那么生气,但因为骂过费大宝,又不想这么快就示好,于是我又问了他一遍相同的问题。
  方刚说:“龙婆都姆的半天半地古曼可是不好弄,而且还是九灵的,出货价也要四万泰铢,我卖给那个黎先生两万港币,来回机票由他报销。”
  费大宝惊喜地说:“那就是一万二港币的利润,真不错啊!”方刚白了他一眼,又把古曼收起来。我问谁是黎先生,方刚说就是那位香港导演,他姓黎。
  地铁中人不多,在我们对面坐着两个年轻人,似乎是情侣,好像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话。等方刚把东西收好之后,两人低声私语几句,那男的带着微笑走过来,坐在我们旁边,问我们是否是专门卖泰国佛牌和古曼的商人。
  没等我说话,费大宝已经接口说当然是。男青年很高兴,朝我们要名片,我和方刚互相看看,看我没动作,方刚这才慢悠悠地从皮包里掏出名片,单手递给这人,男青年说:“我们俩正好有这方面的需求,上次去泰国旅游就想请,但又不懂,怕被骗,觉得这位先生应该是内行,到时候可以随时向您咨询吗?”
  方刚点点头说没问题,男青年欢天喜地回到座位,女青年把名片抢过看了看,仔细地收进皮包中。
  出了地铁,我们没有先到佛牌店,也没去找那位姓黎的导演,而是去中环看望Nangya了。她仍然微笑着取出云南糕点招待方刚,我对他说,这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Nangya也是看我的面子才给你吃。
  “你脸皮居然这么厚,难道Nangya和我不是朋友吗?”方刚瞪着我,Nangya笑着说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这话其实让我脸上发烧,之前落情降的事真是心头一根刺。方刚估计也是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落脚后就先来看望。
  聊天中,我们再次提起柜台中那个引灵符的事,Nangya说:“如果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也可以用阴法中的通灵术,把有条件行事的人聚来,施法让他们说实话,有些类似西方的催眠术。”
  费大宝惊讶地:“说还有这种巫术?太好了,伟铭和淑华还有我,让咱们三个人都来通灵,这样我就能排除嫌疑啦!”看着他的反应,我和方刚互相看看,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费大宝心虚,肯定不敢说这样的话,难道真不是他?
  从Nangya的住所出来,我们三人在佛牌店休息片刻,方刚已经和那位黎导演电话联系好,晚上在湾仔那边的一家粤菜馆碰面。费大宝连忙问他不能跟着去,方刚看着他:“腿是你自己的,又没长在我身上,你想去哪里还用请示我吗?”费大宝低眉顺眼地说要跟你们一起吃饭,当然要请示。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