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我在出租房里搜索了起来,出租屋虽然简陋,但是诸如桌子、椅子之类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挪动任何东西,都可能会发出声音来,老太也记不得那声音有什么特征了,想要一下子判断出老太听到的是什么物体挪动的声音,很困难。
陈凡想到了最蠢的办法:一一地去试。这很快让我否定了,如果不到最后时刻,这样太浪费时间,而且很可能会无意中破坏犯罪现场,在没有把所有关键的线索发掘出来前,犯罪现场必须最大限度地保持原样。
陈凡问我那要怎么办,我想了想,让他们在这里等我。说着,我到了隔壁老太的出租屋,这栋老式住房的每一间出租屋布局都差不多,老太的房间,显得有些脏乱。她的腿脚不便,平时肯定也不会老是去打扫房间。
麻将碰撞的声音,持续了几天,每天也都持续了很久,老太对此感到心烦,所以记住并不奇怪,电视声音那样吵闹,老太在我的指引下,回忆起来,也不奇怪。老人家爱清静,我正是根据这一心理特性,才逐步问出话来的。
老太回忆,挪动物体的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也不是什么惊天巨响,但是,老太在我的指引下,仍然记了起来。根据心理学,人对某件事,越是在意,印象就会越深,即使后来不经意忘记了,但通过指引,还是有可能想起来的。
既然挪动物体的声音并不大,而且持续时间并不久,可是老太还记得,这说明,在当时,这声音也已经严重影响到老太了,在老太的耳里,这声音绝对是噪音。但是,如果是在平时,挪动个物体,很快就消停下来,应该很正常才对,不至于会让老太认为是噪音。
马上,我想到了原因,我大步地走进了老太的卧室。这种细微短暂的声音会影响到老太,很可能是老太当时正准备睡觉,或者已经进入了轻度的睡眠状态,那声音把她给吵醒了。这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老太的卧室,位于出租房的西侧,而与老太卧室相连接的,就是案发现场的东侧,那是一个卫生间。如果说,凶手制造出麻将碰撞的声音,是为了把案子和鬼神扯上关系,制造出电视的声音,是为了掩盖作案时候产生的声响,那挪动物体,很可能是为了隐藏某种线索。
据老太的描述,那声音很细微,显然,凶手很小心,并不是刻意发出声音的。麻将和被挪动的物体,在质量和体积上,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但是,麻将碰撞的声音很干脆,老太会听的更清楚,并不奇怪。
如果凶手是故意要让老太听到挪动物体的声音,那他就不会只刻意发出细微而短暂的声响,而是像让老太听到麻将碰撞的声音那样了。这让我更加确定,这是凶手不小心产生的声音,有些声音,没有办法绝对地避免。凶手一定是很小心地挪动那物体,但是这样还是能让老太听见,说明声源处和老太靠的很近。
最有可能的,就是和老太卧房只有一墙之隔的卫生间。
分析到这里,我马上又回到了案发现场去。罗峰和陈凡已经有些等急了,他们问我观察出什么来没有,我点了点头,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可以挪动的东西,也只有一个老式的洗衣机了。
大家都已经戴上了手套,我让他们把洗衣机小心翼翼地搬起来,轻放到一边。陈凡和罗峰照做了,洗衣机被搬开之后,我仔细观察了洗衣机的后部。洗衣机的后部,原本贴着墙,这是视线的盲区。
洗衣机的正面和侧面,以及洗衣机里面,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我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和线索。洗衣机似乎很久没有被用过了,背部很脏,全是绿油油的一片,还有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看出什么了吗?”罗峰问我。我皱着眉头,正要回答,我的目光就瞟到了地上的角落里。这个卫生间的塑料水管,都是露出地面的,老式的房子,一般都这样,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并没有起疑。
但是现在,我却发现了疑点。塑料管道,被安装在墙脚,管道,直径大约是2厘米到3厘米之间,我发现,被洗衣机遮挡住的管道上,正有两节黑色的胶布缠裹着,这塑料管道,明显破损过,事后又被人接了上去,用塑料胶布裹着,以至于过水的时候,水不会流出来。
塑料胶布看上去已经有些旧了,我转身,打开了水龙头,立刻,水流通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两处被胶布缠裹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有水漏出来。我把水关上之后,告诉罗峰和陈凡,这胶布,是近期才被缠上去的。
虽然胶布看上去有些老旧了,但是,如果胶布真的缠了很久,经过多次过水,黏贴性会减弱,从而使得防水性也会逐渐变弱,绝对做不到滴水不漏,胶布只是普通的胶布而已,所以,这胶布表面上的老旧,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而已。
而这截塑料管道,又隐藏在洗衣机的后方,我推测,凶手挪动洗衣机,可能是为了取管道,之后再把管道缠上去,再用洗衣机遮挡住。陈凡摇了摇头:“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胶布总有一天会漏水。”
“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凶手没有办法保证警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会不会随手开一下水龙头,一旦水漏出来,警方可能就会深入地调查,从而发现隐藏在洗衣机后面的秘密。”解释完,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把胶布解开了。
陈凡早就准备好了专用的鉴定袋,我把胶布放到了鉴定袋里,而取下水管的时候,里面的积水渗了出来。这截水管,大约有15厘米长,我很确定,这截水管不是自然破损。刑事案件中,犯罪工具五花八门,对一些工具痕迹,我烂熟于胸。
水管自然破损,破损处绝对不是平整的,会有裂痕,可是,这截水管的两端,非常平整,明显是用利器割下来的。我又把这截水管放进了鉴定袋里,陈凡很小心地收好,没有再发现其他奇怪的线索,我们退出了味道难闻的卫生间。
“涵哥,你觉得这是凶手作案的工具,一根水管,怎么杀人?”陈凡一边摇头,一边茫然地问我。
我回答:“不一定,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截水管很可疑,先带回去鉴定一下吧。”
罗峰在这个时候也疑惑了:“如果用水管杀人,这么小截的水管,方便携带,凶手没必要从犯罪现场取水管啊。”
第013章 是凶手还是陷害
这个疑点,也是我所疑惑的,我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们,我还没有分析出来,一切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离开犯罪现场的时候,我又往墙上的血手印处扫了几眼,心理异样的感觉更加浓重。
离开这片公寓群之后,陈凡带着我到了警局。肥基死后,大家很难过,整个警局都在全力调查肥基死亡的案子。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陈凡是不是总带无关的人进警局办公室,肥基死后,他的职务由另外一名警察暂代了。
那名警察见陈凡来,就把一份卷宗交到了陈凡的手里。在众人眼里,陈凡虽然不是港区本地的警察,但是他却很厉害,大家或多或少都对陈凡有些许期待,期望他能够帮助港区警方破案。
陈凡问那是什么卷宗,对方说,是关于肥基案子的。陈凡点了点头,把那截水管和两块胶布交给了对方,说明情况后,对方马上带着东西去鉴定科了。我和陈凡则坐在角落里,阅读起卷宗来。
先是发现肥基尸体那名女警察的口供。她称,因为肥基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大家让她去找肥基,所以,她就去了。女警察在外面喊了很久,肥基都没有答应,女警察有些着急,所以让门卫来开门。
门卫也只有小别墅最外处院子铁门的钥匙,开进去之后,女警察又猛拍房门,狂按门铃,可是过了很久,依旧没有人开门。女警察的神经很敏锐,她觉得有问题,所以让门卫找来别墅区的物业,开锁进去了。
女警察看到尸体的时候,惊得全身瘫软,坐在了地上。她颤颤悠悠地打电话给了警局的同事,附近巡逻的警方赶到的时候,女警察还坐在房间里,是大家把她扶到铁门外的。据女警察说,她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肥基会死,她不敢私自去触碰尸体,所以犯罪现场,被最完美地保留了下来。
而且,女刑警还说,门的锁,是完好的,并没有被撬开。
陈凡看到这里,说了句:这个凶手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连开锁都会?的确,凶手既然能进入肥基的家里,又不撬锁,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有肥基家的钥匙,还有一种就是他会开锁。
警方已经迅速调查过了,肥基单身,常年只有一个人住,除了他自己,只有物业处有别墅的钥匙。而物业处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警方确认无疑,钥匙也没有丢失。据大家所知,肥基也从来没带过人到家里去,所以不太可能轻易将钥匙交给别人刻模。
别墅区的监控画面,警方也调查过了,除了别墅区里住的人,监控画面并没有记录到其他非住宅区的人进入大门。警方已经把排查的重点,放在了别墅区里的居民。这个别墅区,是经济性别墅区,居民的生活条件中等偏上。
不过,我倒认为,凶手可能是翻墙进去的,经济性的别墅区,想要翻进去不被人发现,并不困难。
肥基是夜里十点钟左右进的别墅区,从大门走进去的。法医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肥基的死因,的确是喉部的伤口,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十二点前后,这个我推测的晚上十一点,非常接近。
肥基进别墅区的时候,走路很慢,他昨天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肥基回家的时间。云清被带回警局又离开之后,天虽然黑了,但是当时明显还不到晚上十点。照理说,肥基受到惊吓之后,没有要紧事,应该马上回家。
那之间的一两个小时,肥基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警方还在调查。
肥基的房间和院子里的杂草丛提取到的痕迹也被鉴定过了。屋内和草丛处,除了肥基自己留下的,都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痕迹。血迹鉴定结果表明,所有的血,都是肥基一个人的,包括草丛上面沾染上的少量雾状血迹。
警方也已经认同了陈凡的分析,杂草丛,才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肥基为什么毫无挣扎地死去,警方也暂时无法解释。
肥基腮帮里被塞的冥纸上,只有云清一个人的指纹,这是陈凡已经告诉过我的。我继续翻阅卷宗,警方没有列出更多的证据了。短短的一天,警方能调查到这种程度,可见他们对肥基离奇死亡的案件,高度重视。
陈凡突然问了一句:“涵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亲自出面破案?”
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有些话,不该问的,不要问。”
陈凡撇了撇嘴,闭上了嘴。
我们看完卷宗的时候,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并不是所有的鉴定都能那么快出来的,我们正准备离开警局,就有警察在警局里嚷嚷了起来,他说他查出来肥基离开警局和回家之间间隔两个小时去哪里了。
我和陈凡停下脚步,听那名警察说了起来。那个警察说,他调取了相关路段的监控视频,还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最后发现,肥基去了一家迪厅,而那家迪厅,正是云清之前约我见面的那家迪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