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然后皱着眉头仔细听着什么,夜风中荒废的大楼异常的安静,任何一点声响都格外的清晰。
  “你听到什么没有?”我有些疑惑地问。
  云杜若一愣,抬起头看看四周,聆听了片刻后,正想摇头忽然头看向身后,默不作声地又听了一会。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什么?”
  “我也隐约听见了。”我点点头,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和云杜若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那是这栋居民楼转角的地方,在疯长的荒草中,我和云杜若看见一团火光在明灭,再往前走几步,我愣在原地,之前听不太清的声音,慢慢变的清晰。
  对镜容光惊瘦减,
  万恨千愁上眉尖。
  盟山誓海防中变,
  薄命红颜只怨天。
  ……
  这后两句我曾经在见到慕寒止的那晚也听她唱过,云杜若和我立刻快步走过去,那团明灭的火光旁一个女人背影,婉转的声韵从她口中低低吟诉,听得出京剧的韵味。
  看背影这女人身材臃肿,和我记忆中的慕寒止截然不同,分明不是她,听见身后有人,女人惊恐地转过身,这个点在荒废的居民楼下看见陌生人是谁都会害怕。
  女人大约四十多岁,虽然年老身材走样,可看五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姿卓越的人。
  “你们……你们是谁?”女人的声音透着害怕。
  我和云杜若纷纷亮出证件,女人看了后才心安下来,又转过头往那火堆里添加着什么,火势又旺盛了一些,我走进才看见女人点燃的是冥币,火堆的旁边还插着两支蜡烛。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烧纸祭奠先人的日子,否则早上走的时候没发现韩煜的生意有多好。
  “请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我蹲了下去很客气地问。
  “鸳鸯冢!”女人神情有些淡淡的惧怕,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事。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云杜若问。
  “周白曼。”女人淡淡地说,“你们叫我曼姨就成,深更半夜的你们跑到这里来干嘛?”
  “曼姨,你大半晚上给谁烧纸啊?”我好奇地问。
  “一个年轻时候的朋友。”周白曼忧心忡忡地回答。
  “今天是她的忌日吗?”我问。
  “不是……”周白曼说到这里舔舐了一下嘴唇,短暂停顿的手又开始往火堆里加冥币,“好多年都没有拜祭过她了,回来拜祭拜祭她。”
  “你以前是住这里的?”云杜若一听职业性地关注起来。
  周白曼默不作声地点头。
  云杜若连忙把画像拿出来,递到周白曼的面前,认真地问。
  “曼姨,麻烦你给看看,画像上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火光照亮了云杜若送过来的画像,周白曼随意地瞟了一眼,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手一抖手中的冥币掉落在地上,夜风吹过卷起冥币到处飘散,周白曼嘴角不停蠕动,看得出很紧张和害怕。
  “寒……寒止!”
  我和云杜若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看样子周白曼是认识慕寒止的,云杜若连忙追问。
  “你认识这个人?”
  “当然……当然认识。”周白曼断断续续地回答,火光下的画像上慕寒止的脸忽明忽暗,周白曼有意识的避开去看画像。
  我留意到周白曼不正常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慕寒止这个人。”
  周白曼拾起几张散落的冥币放在火堆中,看着明灭的火光沉默了半天,好像那在那团火光中找寻着记忆,然后慢慢告诉我和云杜若。
  她刚才唱的是传统京剧鸳鸯冢曲目里面一段青衣的唱词,自古到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但真正领悟了青衣意韵的极少。
  慕寒止是个天生的青衣胚子,很多年前,京剧《鸳鸯冢》的演出,让人们认识了一个真正的青衣。
  台上的慕寒止演什么像什么,那个时候听京剧的人还很多,而慕寒止的青衣台下貌美惊人清雅脱俗,而调眉,包头,上齐眉穗,戴头套后台上的慕寒止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青衣的唱功最讲究,慕寒止二簧慢板转原板、转流水、转高腔样样不落,要是在以前京剧还盛行的时候,慕寒止一定会成为继四大青衣后的另一位名角儿。
  “后……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听得有些入迷,都忘了查案的事。
  红颜薄命!
  周白曼重重叹了口气,慕寒白出名的早加上又是美人胚子,当时追求她的人太多,可慕寒白从未对谁心动过,因为她爱上一个男人,谁知道慕寒白一江春水向东流,在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后,被这个男人始乱终弃。
  那个年代,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是极其重要的,何况还是一名戏子,慕寒止终日郁郁寡欢,最终无法忍受煎熬,她怪自己那张脸才让她变成所有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对象。
  周白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慕寒止把硫酸倒在脸上,然后带着孩子从这楼上跳下来。
  周白曼抬起手,指着我蹲着的地方,抬头看我,火光下她的脸阴沉哀伤。
  “就是你蹲着的地方,慕寒止和小孩就是摔死在这里!”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周白曼,然后去看云杜若,她的表情和我一样震惊,我下意识移动脚步,看着我刚才蹲的地方,想象着一个女人和孩子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躺在这里的情景。
《探灵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