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我快步走到大冰柜跟前一看,顿时血液也像这冰柜里的寒气一样,逐渐开始将至冰点。
冰柜里躺着的确实是我认识的人,而这人居然是路演!也许路演故去了一段时间,遗体有些腐烂,但是从脸庞来看,我依然能认得出他。
“路演!”我悲从中来。原来他早就死了,原来他早就被人害了,现在那个路演是假货!
“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啊?!那个假货一定是凶手!”我抓住公孙白喊道。
“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公孙白的神色平静,眼神中却流露出悲悯:“我捡到他的时候,看到他衣服上有些湿土,所以猜测他早就遇害,被人埋葬在泥土之下。但是后来却有人将他挖了出来,也可能就是昨晚丢尸体到门口的人。”
“那个人什么样子?”童梁问道。
“我看不清,只能大约看出是个男人,因为个子高,不像是女人。他穿着黑色衣服,夜色下我看不出长相。”公孙白说道。
童梁狐疑地看着他,问道:“还是说你又犯了人格分裂症,其实都是你自己做的?”
公孙白无奈道:“如果是我自己干的,我会告诉你们?反正尸体在这里,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
我扶住冰柜的边缘,看着里面路演的尸体,忍不住想起四年的同窗情谊。我之前却还怀疑路演,我早就该知道路演不会害我,早就应该感觉出他的不对劲,查出他已经被害。
想到这里,我嚎啕大哭一阵子,直到童梁将我拽起来,这才渐渐停住哭声。
“原来你朋友已经遇害。”童梁叹道:“可是那人冒充你朋友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为了接近你?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我擦了擦眼泪鼻涕,叹道:“我哪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存款都特么是负数。我也不是富二代,真的没什么可图的。”
“那这些人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童梁皱眉道,走到冰柜跟前看着路演已经有些腐烂迹象的遗体:“挖他出来的又会是谁?”
“童大哥,你要帮我查出凶手。”我恳求道。
“你放心,这是我必须做的工作。”童梁对公孙白说道:“介不介意我们将整个冰柜搬回市局进行调查?”
公孙白说道:“随你。冰柜就送你好了。”
这次我们俩本来是想调查公孙白,结果却将真正的路演的遗体带了回去。
送路演的遗体回市局之后,我情绪有些低落,突然不想回家,便信步在马路上走了一阵。
此时已经是傍晚,我正烦闷地散步,却突然闻到一股清新花香。
我循着香气看过去,见路旁开了一家花店,布置得很文艺。看着那些鲜花和小盆景,我不禁想起顾莲生的小店,和性情温柔,喜欢微笑的顾莲生。
想起顾莲生的微笑,我的心情居然略微平静了些。
想到这里,我干脆转身往闲情小站而去。等到了闲情小站,我见店门依然开着,顾莲生在店里修剪花草。
我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声音清越。顾莲生抬起头来看到我,莞尔一笑:“你来啦。”
“是啊,今天没有学生么?”我见店里居然空无一人。
“今天是周一,学生们比较忙,忙着上课呢。”顾莲生笑道,走到我跟前端详着我:“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出了点事,”我叹道:“我一个好朋友去世了。”
顾莲生一怔,随即安慰道:“逝者已矣,想开些。”
“可我怀疑是我害死了他。”我叹道:“内心很愧疚。虽然我不知道他被害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一定跟我脱不了关系。”
顾莲生静默半晌,说道:“我老家是江南一个小镇子,镇子上一直保留着一个古老的传统。如果家里有亲人或者朋友去世,那家里人就会做一盏盏河灯到河边去放,指引着亡魂走上往生之路,让他们在往生路上不那么害怕和孤单。怎么样,如果你难过内疚的话,我们一起做河灯,然后送给你朋友好不好?”
“你说的这些都是电视剧剧情吧。”我苦笑道。
顾莲生正色道:“你不要不信呢。有些古老的传统流传下来,就一定有其道理。”
我看着她认真关切的脸,内心也有了些许触动。闲着无事更觉得难受,确实不如做点事情,于是我点头答应了她的提议。
第六十章 阴阳路
说好了做河灯,我便跟莲生着手开始制作。让我诧异的是,顾莲生店里居然有特别准备的各种DIY材料。我笨手笨脚,不懂怎么做河灯,于是莲生一边动手,一边跟我耐心解释。
她说在她们江南老家,病愈的人及亲属制作河灯投放,表示送走疾病灾祸。而七月半鬼节的时候也会放河灯,“纸船明烛照天烧”,就是对这一习俗的生动描述。江河湖海上船只,见到漂来的灯船主动避让,以示吉祥。有时候河灯还能照亮阴魂的往生之路,让冤死的无主鬼魂知道自己将往哪个方向而去。
坐好河灯,也已经晚上十点多。我跟顾莲生带着河灯去了子牙河,到了桥下的一处岸边,将河灯投放进河水中。看着河灯随着缓慢的水流飘向远处,一点灯火映亮莲花花瓣。我盯着那河灯半晌,突然瞧见那河灯上似乎站着一个影子。
我揉了揉眼睛细看,果然见灯上“站着”一个“人”,隐约间见那人脸色苍白身形瘦弱,没有腿脚,似乎“悬浮”在河灯上。是路演的阴魂!
我吃了一惊,想起以前跟何胖子探讨过鬼魂的问题。他说阴魂在人死去之后会自然归去,或者徘徊人世不肯轮回,但是一般会出现在生命结束的地方。比如死于凶宅的人,鬼魂会困于宅子里,死于水中的,会变成水鬼。鬼魂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和磁场一般来说只能局限于某处,除非受了强大的召唤,被驱使等等才能离开。
但是路演的阴魂居然会出现在莲生做的河灯上面,到底是我的祈愿心理起了作用,还是河灯有神奇的力量?
我惊愕之际,见河灯上的“路演”冲我挥了挥手,随后身影随着河灯远处而慢慢消失。我不由悲从中来,也抬起手挥了挥,回头激动地拉住莲生的手,说道:“你刚才看到没有,路演好像出现了,他还跟我招手了!”
顾莲生微微愕然,随即笑道:“大概是你太思念你的朋友了。我没有看到,或者说,亲人朋友间羁绊深,才能心意相通,有些东西也才能跨越阴阳的束缚和隔离吧。”
听到顾莲生的安慰,我觉得心安了些,等放松下心情之后,才觉得我这一直抓着人家的胳膊不放。虽临近中秋,但是天津的天气依然很热,顾莲生穿了无袖的碎花长裙,我这正好抓住人家的胳膊……触手的柔滑微凉,像玉石一般温润。
莲生似乎也发觉了我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将胳膊慢慢抽了回去。我俩沉默半晌,气氛有些微妙。
我见河灯飘远了,已经看不到那一点灯火,便轻声咳嗽一声,说道:“咱们回去吧。”
“嗯。”顾莲生回应了一声,回头提着装来河灯的竹篮子跟我沿着桥的下方走。就在这时候,我不经意地往桥上瞥了一眼,但见三个光膀子的男人从桥上慢慢走过去。
他们走得很吃力,仿佛腿脚受了重伤,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但是我却听不到这几个人的脚步声。
虽然这时节也不算冷,可夜里光膀子只穿个裤衩在大街上走的人还真没有。现在这时间,喜欢游泳的也早回家去了。子牙河淹死过不少人,没人晚上还在这河里游泳。于是我放缓脚步,借着附近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三个男人。
这仨好像都是年轻男人,身形壮实,光膀子的上身好像还有一道道的污渍,也说不上是什么。这时候,可能走在最后的那人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便回头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