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样到了早上五点,天边出现一丝抹白后,整个村里的平静被下地干活的庄稼汉破坏了,我悠悠转醒,不过当我走出房门的时,看着对面屋门户大开,我不由得揉揉眼睛。
巴图走了,而且要是我没分析错的话,这小子是半夜走的。
他去干什么我不清楚,但能让这种七天不出屋的爷们半夜离家想必这事肯定不简单,本来我都打定主意不管巴图的事,毕竟他人怪我看不透,按我的做人原则,还是与这种人少打交道为好,但我又一合计,反正现在放在眼前的是空屋子一个,尤其看起来这屋里不像是有毒虫机关的地方,偷偷进去瞧瞧也无所谓。
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只是我刚一进屋就被满屋子的旱烟味熏的够呛,真不知道巴图这几天抽了多少烟,放了多少“毒”,也就是赶上我这身体素质好的,要是换成老头老太太弄不好当场就得熏休克过去。
我捂着鼻子细瞧这屋里的摆设,大部分是一堆瓶瓶罐罐,而且有些罐子里还放着虫子的尸体,在不知名的液体中漂浮着,这让我想起了药酒,但泡药酒一般都是拿黑蚂蚁、蛇、人参这类的,哪有巴图这种泡法?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甚至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把目光瞥向了别处,最终我被柜子上的一个本子所吸引住了。
这本子是个有年头的货儿,整个外皮都略有发黄,我随手翻开看了一下,这是一本笔记。
我犹豫起来,心说笔记这东西多少有些隐私的成分在里面,我不经主人的同意就大刺刺的看起来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但反过来想,做人也不能这么死板嘛,不然雷锋的事迹怎么能被大家知道呢,毛主席都说过向雷锋同志学习,我看看老巴的笔记也就是为了学习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很名正言顺的翻开了这本笔记,不过当我看了几段内容以后,我的脸色就不自然起来。
这笔记的内容出乎我意料太多了,甚至也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最另类的笔记,笔记中记载的都是各种动植物与虫类,或者按照巴图笔记中的叫法,这些东西就叫做“妖”,专吸人血的婴脸蝙蝠,能在水中生长并缠人落水的古藤,钻入脚板寄生人体的双头虫等等,本来我还以为巴图是个乱想狂,但看着他在笔记中详细的描述,甚至有的页中还特意夹着黑白照片,我最终是信了。
我是没读过几年书,但见识可不比一般人少哪去,只是巴图记载的这些妖,任何一个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等大体看完这本笔记后,我心里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巴图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有跳大神、降头术这类的东西,但明显巴图跟他们不沾边,甚至这本笔记的内容让我丁点都找不到迷信的成分。
在我瞎琢磨的时候,我的目光又落在了笔记本的下方,那里还压着一封信。
我把这封信抽出来打量着,看名头这信是一个叫宁世荣的人写给巴图的,而来信地址是远在延北的宁古村。
78年那会,无论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乌州城和延北之间的距离可有点十万八千里的意思,宁世荣和巴图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这可真有点让人耐人寻味。
而就当我在考虑看不看这封信的时候,巴图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卢建军,这封信的消息过时了,你要看就看我手里这封吧。”
我打了一个激灵几乎是跳着转过身的,倒不是因为被巴图撞破我偷瞧他的“隐私”而觉得有什么尴尬,而是凭我的敏感性竟然没察觉到巴图是什么时候来到屋外的。
巴图嘿嘿的笑起来,似乎他能看出我现在心中所想,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反倒大刺刺的伸手把信递了过来。
我犹豫一阵接过信读起来,也该说这个叫宁世荣写字真不咋地,就跟蜘蛛爬似的,甚至有些字他不会写就直接拿圈代替,我皱着眉读了老半天,甚至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总算把这信的内容看明白了。
“瘟神?”这两个字几乎是被我拖着长调喊出来的。
也不怪我失态,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信这种老封建迷信,尤其宁世荣这信写的真是不靠谱,村里死人竟然归结在瘟神身上。
不过别看我是这态度,但巴图却一脸认真的点头强调起来,“宁村长没说错,他们村确实进瘟神了。”
我不由得张大嘴巴,一脸不解的与巴图对视起来。
巴图没理会我的目光,反而走到柜子旁把笔记底下的那封信抽了出来,并特意举在我的面前,“宁村长写这封信的时候,宁古村才死了三个人,而现在是五个,这种死人的速度绝对不会是偶然这么简单。”
“那你就信了瘟神这种说法?”我忍不住反问一嘴。
巴图哼了一声,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宁古村我早些年去过一次,那里的环境很特殊,四面环山,说它与外界隔也绝不为过,真要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奇虫异兽那也是见怪不怪的事儿。”
我心里细细品着巴图这话,又把笔记内容联系在一起,“巴图,你是说宁村长嘴中的瘟神其实是一种动物所为?”
“绝对是这样。”巴图定了调调,不过随后他又皱着眉说道,“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出来祸害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谜团很快就会解开。”
我明白巴图的意思,尤其是这小子现在手里正拎着一个兜子,里面装着的不是苞米面馍馍就是厚面皮大饼子,看样这是他为远行而准备的干粮。
“怎么样?卢建军,你去么?”巴图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出来。
如果是一般人站在我的立场上,也许根本就不会答应巴图的要求,毕竟这次宁古村之行看似无碍,实则危险冲冲,尤其是将要面对的还是那充满神秘色彩的瘟神,不过我之所以要来乡间生活就是解闷来了,危险对我来说好比就是过日子中的一瓶调味剂。
“去。”我不仅痛快的答应了巴图,而且还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兜子,并迅速回到屋中把我私藏的几盒饼干也都塞了进去。
三天三夜的火车、一整天的拖拉机,还靠着一双大脚板翻了两座山头,我和巴图这才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延北宁古村。
饶是我在启程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这一路下来也让我有些吃不消,看着巴图一脸兴奋的神色我真怀疑这爷们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我看着眼前这村子时,心里还是不由的被震撼住了。
现在是1978年,不是1789年,但这村子的外貌却让我丁点也看不到改革的样子。
还是土墙茅草屋不说,就连窗户还是拿纸糊的,没有玻璃没有现代化的机械,人们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要不是我清楚记着来时走过的艰辛路,我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偶然间回到了古代。
“这就是宁古村?”虽然我知道答案但还忍不住问着巴图。
巴图点个头,随后把尾指放在嘴中吹起了响哨。
他这哨声吹得很特别,三长两短的反复了几遍,本来我还看不懂巴图的意思,但在他哨声结束后,村里就有一个老者带着三个壮汉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我额头不禁冒出了汗珠,心说这里村怪人怪规矩更怪,合着巴图刚才的哨声是一种联系暗号。
这老者的年纪可不小,依我看八十岁都打不住,但他的步伐却很矫健,跟壮汉一起一路小跑到我俩面前时竟然面不红气不喘,尤其他的嗓音绝对跟洪钟有的一拼。
“老巴,你终于来了。”老者哈哈笑着说道。
我先是听得一愣,心说这老者怎么跟巴图叫爹呢?不过随后反应过来,这老者的口音不地道,把巴和爸弄的有些混淆。
当然我这一愣神也只是一瞬间,并没有产生意外的尴尬,巴图客气的说了一声宁村长好后就把我介绍给了宁世荣。
随后我和巴图受到了贵客之礼,但这贵客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这穷村子里贵又能贵哪去呢?大米饭、炒肉丝就不错了。
等茶足饭饱之后,我们话入正题。
“宁村长,你来信中说到的瘟神可有人见过么?”巴图问道。
宁世荣摇摇头随后苦叹起来,“以前俺们村有个老萨满法师,他就预测在自己死后村里会有灾星降临,这不被他说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