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经理给我交待了一些活儿,我翻着资料,一边看一边瞌睡,哈喇子流多长。
“刘洋!”有人暴喝一声。
“唉!在!”我一下站起来。周围人哈哈大笑。经理一脸黑线走过来:“好好干活!昨晚上哪嗨皮了,现在困成这么个德性。”
我脸通红:“昨晚回去研究材料,看得入神,忘了时间。”
“今天老大过来视察,你别给我丢脸。”他瞪了我一眼。
我坐下揉揉太阳穴,什么老大老二的,管我个吊毛事。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我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到公司下面咖啡馆找了个角落,盖着大衣,呼呼大睡起来。
睡得正香,手机铃突然响了。我操,这是谁?我骂骂咧咧看了一眼手机,陌生号码,本不想接,可响个不停,给我烦的。
接通后,里面传来铜锁猥琐的淫笑:“老刘,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知道那画卷后面粘得是什么?”
“操,我上哪知道去。”睡眠不足,让我性情有些暴躁。
“我们还把铁箱子打开了,你想不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什么?”
“嗨,我告诉你,打死你都想不出来。我给三个关键词你自己猜,邪门!神秘!有意思!”
“到底是啥?”我对着手机咆哮。
“嘿,求我啊……求我也不告诉你,晚上你回来就知道了。另外,刚刚我拿着画去找一哥们的古董铺子鉴定过了。这幅画也很古怪,藏着秘密。嗨,我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了,等你回来吧。”
我听得火急火燎,正要追问,他把电话挂了。
我一时坐立不安,想现在就回去,可想想经理那如丧考妣的脸,还是算了。就等晚上下班吧,我现在还在试用期,别惹火了领导,一句话我就得卷铺盖回家。
我喝了点咖啡,觉得有了些精神,下午继续回单位工作。
好不容易靠到下班,我第一个冲出办公室,打了个车往花园小区狂奔。
回到住所,我一把推开李扬房间的大门,只见他正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放大镜很仔细地研究着那幅神秘的画。整幅画卷,已全部展开,铺在床上。
而铜锁,依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什么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俩一起抬头看我,李扬朝我招手:“老刘,你过来看画,看我们发现什么了。”
“哦?发现什么了?”我把公文包随手一扔,一路小跑过去看。
李扬指着画卷上的山神庙说:“一直想着你说的在这里发现李大民的踪迹,我就没睡踏实过。早上草草睡了会儿便爬起来,用放大镜好一顿观察,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快中午时候,铜锁拿着画去一家古董铺子鉴定。铜锁,你来讲讲吧。”
铜锁有个朋友在市中心附近开了一家古董铺子,此人经营这个行当也有个七八年了,虽然称不上太精,但也算专业人士。
铜锁拿着画去了。朋友第一眼看到此画,便埋怨为什么不把此画裱装起来。
裱装是保护书画很重要的手段,而眼前这幅画卷颜料完全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使手一摸,指尖都能带下来上面的颗粒。
铜锁赶紧解释,这也不是什么名画,就是高仿的作品。你来看看,到底仿的是谁的画。
朋友看了半天,迟疑道:“这幅画的原作肯定是宋朝的风格,这个没错。仿造的时间也不算很长,你看颜料都没完全凝结。至于是谁的画呢,我就不敢肯定了。从风格上来看,有点像李成的。”
李成,是宋朝一个山水画大家。出身贵族,一生不得志,放意诗酒,纵情山水,这人有点愤世嫉俗的意思,专画“寒林”。古木萧森,大地贫瘠,遍地黄叶啥的。他的作品就透着一个“寒”,一个“悲”,无比萧索。
朋友说:“反正依我的经验吧,风格上有点像他的。”
铜锁觉得白跑了一趟,有些失望,随口又问一句:“画上还能看出什么?”
朋友很仔细地从头到尾鉴赏了一遍:“画工很精细,气象倒也万千,如果是原作,值不少银子。你这一个高仿的,还是现代高仿,那就没啥价值了。嗯……,不对。”
他用手捻了一下画面,手上沾染了不少颗粒,凑到鼻子下闻闻:“有意思……”
“怎么?”铜锁赶紧问。
“颜料用的居然是朱砂。”
“朱砂?有什么讲究吗?那山水画一般都用什么颜料?”铜锁问。
“朱砂也叫辰砂或者丹砂,一般都是道家用来画符的。据说此物能凝聚灵气,辟邪驱鬼。但也不是说不能用做颜料,马王堆古墓出土的丝织品就是用朱砂做纹饰图案。山水画极少极少用这个,至少我没听说过。至于古代都用什么颜料,你回去翻翻红楼梦就知道。薛宝钗讲得很详细,什么赭石、广花、藤黄、胭脂。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小子成天泡夜店,还看红楼呢。”
“你别扯用不着的。”铜锁看着画,心里有点打突。他突然想到林霞住所卫生间的白墙上,那幅诡异的巨大符咒。
“你这画不怕损坏吧?”朋友说。
“你看着整吧。”铜锁随口说。
朋友说:“这画的颜料有点怪,你看这里,上面是一层朱砂,下面还有好几层别的东西。”说着,他拿起一个极精致的小刀片,小心翼翼刮蹭了两下,画卷下面落出一小堆细细的粉末。
铜锁看得目瞪口呆,在画卷细微一角,朋友刮蹭出很小的一块,能清晰地看到,颜料确实涂抹了好几层。就连他这样的古董棒槌也看出来,这种涂抹的方式绝对不是画工技巧,而是作画人出于什么目的有意为之。
朋友挠挠头,自言自语:“会不会是画中画呢?”
铜锁眨着眼睛问:“啥意思?”
“很可能,上面这幅山水是后来画上去的,目的是涂抹遮盖下面的画作。”
朋友用手抹了下面那一层颜料,闻了闻,顿时皱起眉头:“你闻闻。”
铜锁迟疑着,也闻了一下,入鼻腥臭。
讲到这里,铜锁对我说:“一闻便知道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