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师父看我一眼,这次出奇的没有训斥我打断村长说话,轻身道:“性命双修,此人修命理却不修德性,也难有大作为。村长您继续说吧。”
那村长心有余悸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一个乡野村夫也不懂什么道家一脉之事,只是那道人说的话我记得裴老六也对我讲过,心中不免揣揣。转头一想还有两位道爷留下来,可能之前那位只是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而已,心也就放宽了许多。”
回到饭厅那两位道爷吃得是好不快活,我试探的对其谈起刚刚那位道士被吓走了,那两人啃着猪蹄子嗤笑道:“如此胆小鼠辈,替他作甚,今晚我二人便帮你们村子降服邪物!”看他两人这板上钉钉的模样,我也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般放下了心来。酒桌上我不在住的劝酒,恭维着那两位道爷,期盼能为晚上多出一份力,平定村子的祸事,我也算赎一点罪孽。
酒足饭饱后,那两位道爷起身大声道:“一会把村子中人集中在晾谷场上,看我两人为大伙捉妖!”我一想,把村民聚集在一起,大家互相盯着一点,也能防止再有惨事发生,派两名后生把村民叫到了一起。大家在晾谷场从日落西山等到了夜色朦胧,大伙心中既恐惧又激动,对夜晚降临妖邪将要作怪充满恐惧,却又期待能看到那两位道爷收鬼捉妖的一幕。夜渐深,转眼已是后半夜了,不少人都有了困意却强撑着,生怕错过了什么一般,或者是怕自己睡过去,便不能在醒来!
众人前面不远处已经摆上了香案,两位道爷穿戴齐全,左手握着符纸,右手拿着桃木剑。香案上摆着朱砂混着鸡血的颜料,毛笔,一个小瓶子中有着清水似得液体,还有个小铃铛和一面铜镜。两人的眼睛半天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面色沉着冷静。不愧是高人,双眼怒睁这么久却无一丝疲惫之色。我心中暗暗的想到。
忽然感到四周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些香气,犹如擦得胭脂粉儿味道一般。那两位道士把小瓶子的液体倒在手上一点,迅速的擦在了眼睛上,然后大吼道:“妖邪,伏诛吧!”一摞符咒放在桃木剑上,往身前刺去,那符咒忽得一下燃起了火焰,看上去威力惊人!
那燃烧的剑尖向前刺起,前方却空无一物。“砰”的一声,那燃烧的符咒化为一团大的火球在空中一闪而逝,火星四溅。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众人一跳。火球消散后这名胖一些的道士脸色有些铁青,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情而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拿起桌子上的小铃铛,摇了起来。
左手摇着那铃铛,右手拿着桃木剑,一闪身便跳出了香案。只见他左手不停的抖动着,那铃铛眼看着摇成了一个虚影,却无声响发出来。努力侧耳倾听后,才在耳边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响声,如同石子扔进水面的声音般轻微儿飘渺。那胖道士脸色凝重严肃,如同怒目金刚一般,大声喝道:“镇魂铃响,生人避退,诸邪引来。镇!镇!镇!”声音好似黄钟大吕一般震人耳鼓。
喊了半天却没有丝毫动静,大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胖道人神色由开始的轻松自在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嘎吱吱”微弱的响声传来,那看上去符文密布,精美无比的镇魂铃裂开了个口子,眼看口子越来越大,最终裂开两半落到了地上。掉地上时候的声响犹如砸在了众人心里一般。
胖道士和那位瘦一点的道士对了一个眼色,我似乎能看到他们二人眼中不自信的气息。瘦道人拿起香案上的毛笔,蘸了那公鸡血混着朱砂而成的颜料,开始在一大张黄表纸上画符。笔走龙蛇,鲜红似血的符咒在纸上密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无一丝停顿。大伙的眼神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
那胖道士回身拿起香案上那最后的法器铜镜,那铜镜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背面画着繁复的花纹,似乎是符文一类的东西。他拿起铜镜口中念念有词,脚在地上不停的踏着,身子也随着闪转腾挪,可看见他走过的土地上微微凹陷下去,连起来似乎是北斗七星的模样。他一边走,一边端着铜镜四处照着,口中厉声道:“妖孽,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们二人来此便是要灭你,看在你修炼不易的份上,如果你答应不在侵扰这村子,我便饶你一命!尘归尘,土归土吧!”
没有任何动静来应和道士的说法,片刻后一抹红色从远方的黑暗中飘来,如烟似雾,慢慢向晾谷场飘来。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大伙不敢有所动作。胆子小一点孩子的已经开始放声哭泣起来,被家人狠狠的捂住嘴,不让其发出一丝声音。两位道士看见抹红色怒哼道:“果然妖邪鬼魅,不行人道,冥顽不灵!”
说完俩人快步向那红色奔去,胖道人左手铜镜,右手桃木剑。那瘦道人手里却捧着那刚刚画好的大符咒,把剑扔到了一边。俩人飞快的跑到那红雾前面,站定身子与其对峙着。
红雾四散飘开,渐渐把俩人的身子给包围住了。两名道士后背靠在了一起,谨慎的防着那不知根底的红雾。瘦道士拿起手中那张大符纸,不知用什么方法,让其一下子燃烧了起来,这一幕看得大伙眼睛直直的,心中大定。那大号的黄纸符宽约一尺,长有两尺,上面画满了艳红如血的符咒。一头大火熊熊的燃烧起来,却丝毫不见符咒被烧下去,按理说这般大小的纸早该烧成了飞灰。
胖道士左手铜镜不停的照着那红雾,肉眼可见那红雾似乎对铜镜有所避讳一般,照到哪里,哪里就雾气消散留下一片空地。瘦道人大吼一声:“脚踏八卦阵法,走出这恼人的红雾!”
俩人背对着一起,脚下开始不停的走着,动作愈来俞快,却犹如一人一般说不出的默契配合。转了几个圈子,却走不出红雾的包围。大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敢想象这俩道士失手的后果。
第三十四章 魅和魃
足足一盏茶工夫过去,俩人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豆大的汗珠挂在了脸颊上。俩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瘦道士一把扔出手中尚在燃烧的纸符,口中大喝道:“疾!”那纸符犹如有人推动一般,直冲红雾而去,大伙都盼望纸符能烧开一条路。却如同之前的剑尖一般爆成了漫天的火星,瘦道人的脸色一下颓败下来。
胖道士怒吼一声,手中的铜镜射出一道黄光直奔红雾而去,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俩人手段尽出却无丝毫作用,眼看脸色变得有些绝望。红雾慢慢的包围了俩人。突然他俩犹如疯癫一般,跳着笑着,在红雾中尽情放肆着,就像醉酒一般,最后直挺挺的脸朝下倒在了地上!
村民紧紧的缩在了一团,生怕那妖邪的报复。那红雾却如同没有看见我们一般渐渐飘远。
过了好一阵子,大伙才敢慢慢的挪到那俩名道士身边,连喊了几声道爷却没有丝毫反应。我当时心中就一沉,明白俩人可能不幸遇难了。伸手颤抖着把他俩挪了一个身子,我一屁墩吓得坐在了地上!俩人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犹如树皮一、干尸一般紧紧贴在了骨头上。死状甚惨,和之前村子死去的人无区别。月光照人那可怖的脸上,透出诡异惊惧的气息!连道士都毫无办法,大伙的心中慢慢死寂。草草把俩人给埋了,留在家中混日子等死。
当天夜里没有一个人回家,大伙在晾谷场等到了东方天亮才松了口气,各自神色不安的回到了家中。到家后不久,裴老六便进了我的院中,我抬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低下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盯了他一会,道:“是向我辞行的吧?别不好意思,走吧,离开村子还能多活些日子。总不能好男儿白白折在妖邪之手。”
只听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村长,我试试去大山里能不能把那妖邪的棺材给焚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村子毁了。上次开棺材时候我没拦住你们,现在死这么多人,我这心中着实日夜煎熬啊!”
犹如被人当头抡了一棒,我愣在了当场,反应过来后立即死死地抓住裴老六的衣袖,厉声道:“你不能去!连那两个道士都死于非命,你去就是送死!况且开棺材是我的命令,村子死去这么多人也是我的责任!和你没有关系!要去也应该是我去!”
“我知道自己一直不被村民所重视,但自己确实和风水相师学过几年,多少学过改风水格局的东西。您在村子起个镇住人心的作用,就别和我趟这趟浑水了。离开村子的人也只是能多活些日子,等留在村内的人死光后,照样逃不脱那妖邪的索命。我试试能不能把这事一次性解决了,最差也得把这妖邪拖上几天,村长您抓紧去找高人吧!”裴老六声音中透露着些颤抖,却也显出那股决绝的狠劲。
不待我回答,他转身向门口走去,瘦弱的肩膀被看不见的重担压得沉甸甸的,步子不快却透壮士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望着他那背影,我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在村子里他一直地位不高,虽然学过秘术,却一直没多大成就,被村里人看不起。开棺材时候他明明极力阻止大家,我们却一意孤行,才落得如此地步。现在他又去拿命去填我们犯下的错,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在村里活了三十多年,我们却从未了解过他。
从那天他走后,就没再回村子过。说到这里的时候,黄村长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老泪纵横。师父过去拍了怕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这次我们一定能保住村子的!”
“部队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吗?”我歪着头问向刘营帐。
“恩,部队已经到达足足五天了,却无计可施。村子每天晚上都会死人,连我们部队战士都死了两个。关键是死法无声无息,一觉醒来就能发现干尸般的惨烈尸体。让我们这些枪林弹雨都闯过来的战士毫无办法!”刘营长沉声说道。
“是上面的命令让你们驻守这村子?没派过来动点道法的人来吗?”师父问道。
“听说这村子接连死人,上面坐不住了。派我们来驻扎村子,一方面防止谣言四起,安抚民心。一方面让我营下的百炼精兵解决问题。可问题关键是我们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这还怎么打?”刘营帐话语中带着一股愤怒的味道。
“难道你的领导就不知道非常事情非常解决之道吗?派几个高人过来远比不懂这些事的强太多。”师父疑惑的问道。
“恩人,您有所不知,我上级的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根本不信神鬼之说。认为这村子死人是人为杀害的。不过鬼神之事,如果不是年轻时那次山洞经历,想必我也是不会信的,这次苦了我这一帮兄弟了,白白死去两人,您可一定给我们报仇啊!”
师父听完良久,叹了口气道:“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越来越不被大家认可和接受了,不知是福是祸呀!小刘,你们来这么多天难道没去黄村长他们开棺材看到的地方查看一下吗?”
“去了几次,到那边就和鬼打墙一般,根本找不到去棺材那里的路,只能原地绕着圈子!”
师父愣神想了一会,张口道:“刚才听闻黄村长描述的事情经过,我大概能猜出那邪物的来历了!”
“是什么?”我以及黄村长、刘营长异口同声的问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妖邪就是你们所见棺材内的女鬼。这与鬼物常年打交道的都知道,这惨死的冤魂,横死的怨鬼所成的鬼物法力相对高强。最不好对付的便是出嫁时一身红装的女鬼,这种女鬼穿着红嫁衣死在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多数为横死之人,天生怨气大。常言道,百嫁鬼必出一厉,说得便是死于婚礼之人变成厉鬼的可能性较大!况且婚嫁之时惨死,多数女子尚未圆房,属于处子之身,道家讲,女属阴,男属阳,处子精气尚未外泄,身上阴气大。刚才黄村长所讲的那困棺材的阵法为八门锁棺阵,是一等一的狠毒阵法,被困之魂魄本该受烈焰煎熬数十年后魂飞魄散,却因为地势改变而得阴气充足,足足受数了百年的煎熬!种种巧合碰到一起,这女子已经成为了鬼怪中出了名不好对付的魅了!”
师父一番话语反倒给我们说迷糊了,只知道这女鬼变得非比寻常了。急忙问道:“魅是何种鬼怪?”
“古书云,魅者,鬼中翘楚。非受尽折磨,怨气滔天者不能变之,善施法迷惑人,吸人精气,死者犹如干尸。大凶!这魅便是这种大凶存在,能迷惑人使人不知不觉间被吸尽了阳气而死,端得厉害无比,由于形成条件过于苛刻,通常百十年不出世间的,每次出世不死个成百上千人不甘休的。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让我赶上此等怪物!”
黄村长一屁股吓坐到了地上,刘营长脸色也是冷汗直流,都没想到竟然惹到如此怪物!“这么说来,我们村子是没救了!我是村子的千古罪人啊!”黄村长站起身子悲声喊完,一头向屋墙扎去,直想撞个头破血流,一死赎罪。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身子,向师父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我师父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一定有办法的。您可别着急去死呀!”
师父挠了挠身上的破衣衫,似乎身上有虱子一般,道:“此鬼物并不好对付,为师也尚未有对策,不过。”说着说着师父还卖了个关子,在黄村长一再期待的眼神中,才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此怪最大本事就是迷惑人,能创造出真实的幻境,教人沉沦其中,趁机吸走一身精气。本身并没有多高的攻击能力。它死的时候最在意那些方面,就爱在哪些方面迷惑人。我听黄村长所言,村子死得都是青壮年男子,老人妇女小孩均没有事,她又是出嫁女鬼估计用得便是美色迷人,我都八十多岁了,为人正直不已,还能被迷惑不成?”
闻听师父此话,我不住的撇嘴,师父那老不正经的性格我可是知道的不少。
“况且魅这种鬼物只要被找到本体,便好解决多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已经吸食了不少精气,本身就在阴气重之地养了数百年,就怕从魅变成魃。如果成为了魃那就真的鬼神无解了,只有拿人命去堆。那东西可是上千年才出一个的绝世大祸端!所以咱们尽早解决,以防止出现祸端!”
“咱们现在出发?我去叫战士准备。”刘营帐不愧是军人典范,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快意无比。
“不必,现在天色已晚,夜间不宜进山寻棺,况且我也有些东西得准备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出发,夜间我和我徒儿在村子巡逻守夜,大家安心睡觉吧!黄村长您也别硬挺着身子了,安心休息一下,明天进山还得您领路呢!”师父说完,带着我往院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