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我有些惊奇,身后这座大山我们村子在这里几百上千年也未听过什么严重的邪事啊?怎么会有阴气弥漫到村里?刚这样想着,脑海突然划过那年和路哥东子半夜被找不到家看到的那参天巨树,和那水鬼横行的潭水。也就是那次我机缘巧合的开了灵眼。
想了想,我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或许是内心深处的秘密不远和人分享,又或者是对那水潭以及巨树的恐惧。还有不希望师父再次受伤吧。
师父我们俩人一路慢悠悠的晃回了家里,母亲早就躺下了。师父我俩在院子里呆了一会,他老人家就去客房休息了。我也打了盆热水回屋子泡了泡脚,赶走一天的困乏。
刚泡时间不久,父亲推门走了进来,笑道:“你小子今日真给我露脸了,快起来陪我喝一点。”
擦了擦脚,我起身披上衣服陪父亲走道了院子里,夜里山上有些微寒。母亲看来也被父亲打搅起来了,披着衣服在屋里给我们父子温酒。我们爷俩在院子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父亲可能是特别高兴,叫母亲起来陪我们喝。院子里支上可小方桌,吹着微凉的夜风,听着蝉鸣蛐蛐叫,感受着浅白的月光洒在身上,那山里的感觉绝不是久居闹市中忙碌的人能感觉到的。我喜欢这种一家三口,喝酒谈天的氛围。
第七十六章 知身世父亲劝阻 重情义死活不应
或许是三年没在家里了,开始时候喝酒还有些拘束,但是血脉之中的亲情纽带只会让我们心贴着心,这顿酒喝得很尽兴。我们一家三口聊了许多的话。
父亲开始时候一直对母亲夸我今天一切真给他露脸,跟神仙下凡似得。兴起时起身还比划了一番。母亲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看我一眼,眼神里流出担心之色,这眼神让我内心很不安。
这顿酒喝了有大半个时辰,母亲起身温过了两次酒。父亲一个人就喝了半坛子酒,后来说话时候一嘴的酒气,脸色通红,我正要给他搀着送到屋里休息时,他一把挥开我的手,神情正色道:“儿子,说实话今天看你斗法,爹实在是担心啊。我现在的心情是喜悦自豪夹杂着担惊受怕。都说刀剑无眼,那些为祸人间的邪物鬼怪更是厉害狠毒,生死相拼,一个失误丢的就是性命啊。当时看你用那把模样奇怪的剑和几只无头恶鬼打得乒乒乓乓,我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里,生怕你不小心受伤,就算你师父他老人家在一旁观战,我也恨不得替你去斗法!”
他说完后,我低下了头,没有应声。
母亲又把刚温好的酒从厨房端了出来,听见父亲的话,愣在原地,没有挪动身子静静的听得。
父亲看我没有说话,继续开口道:“知白,今天看你施法救了东子的性命,又看到你与鬼怪的斗法。说真的为父自豪,乡亲们夸着你,比我自己听到夸奖更高兴,咱们老张家也有了个会道术的小子了。祖坟上长颗蒿子啊!但你们这行业,整日与鬼怪打交道,实在过于危险。为父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小时候抓周时候抓的就是一把桃木剑。当时你祖父脸色就转成铁青之色。咱们这个地方因多山精鬼怪避不得要和神婆、道士之类的打交道。当了会施法的道士地位颇高,往往会收取不菲的钱解决怪事。但没有普通人会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从事这个行业。毕竟,终日打雁难免被啄瞎了眼,常年和山精鬼怪,妖邪之物打交道会牵扯到自己的阳寿。一个不小心遇到对付不了的厉害角色难免引火上身。所以收鬼捉妖,祛邪除怪之人大多难得善终,常发生暴毙而亡之事。”
出了事有时候还会殃及后代子孙的气运,俗话说人心难测,却不知鬼怪更是难以捉摸呀!毕竟和人打交道比那些东西可是容易多了。咱们家三代单传,香火传承才更重要一些!当年祖父担心我不娶亲,断在我手了。现在我更担心断在你手里啊。其实与其做个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道门高人,家里更希望你能普普通通的过完着一生!
父亲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我头低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想有面前的地有个洞钻进去,我实在没法子回答父亲的话语。
看我依旧不说话,父亲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道:“当年让你入道门,一方面是你身子虚,想你修道能祛除先天的体内阴寒。你师父对你好的没话说,一颗珍贵丹药就祛除了你体寒的毛病。第二方面就是当初你娘说遇到白凶是你师父救得他,你祖父抹不开面子答应的他。但你走后,你娘把他的身世和当初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了。当初白狐救你娘和你师父无关,而是……”
我脑袋里轰的一下,母亲竟然把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了?天哪,知道我们娘俩是妖身,身为人的父亲会怎么看待我们?恐惧爬上了我的心头,脸色苍白的令人害怕,我感觉头像炸开似得乱哄哄的。
母亲低头道:“知白不必惊慌,我已经告诉你父亲了,但他并没有像普通人一般对咱们娘俩有何看法!”
父亲笑呵呵的开口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年轻时候就爱看聊斋志异,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娶到狐仙,又对我对家这般的好,还漂亮温婉,知书达理。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哈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把母亲抱起来转起了圈。肆意而开怀。
母亲惊呼着让父亲把她放下,她那秀美的脸颊上爬上了点点的红云。显得更加的漂亮,没想到母亲竟然害羞了。
我愣在原地,没想到父亲对我们娘俩身世这样看的开。我抬头深深看了母亲一眼,我知道她把那身世说给父亲听只是为了告诉当年救她的狐狸与师父无关,告诉父亲不用对我师父又愧疚感。我眼睛湿润了,她冒着多大的危险,做了多少内心的斗争才吧这件事告诉父亲的?只是为了让我能平安的在家一辈子,不再外面与鬼怪打交道。如果没有我,她会把白狐的身世瞒父亲一辈子的。
“既然当年不是你师父救得你母亲,你还是回来吧。我知道他对你非常好,简直视若己出。但是危险就是危险。我们俩人都不希望你继续捉鬼驱妖了。当年你外出游历,一时想磨砺下你那急躁的性子,二是你在村里被挤兑的无法抬头,只能外出避一避。我请他们明日吃饭也是出一出那口恶气!但你师徒这次归家,却断了左手,你师父他老人家是多厉害的道法高人,这次竟然断了一只手掌!你知道我看到时候是多么惊慌吗?何等惊险的战斗才能让他损失一条手臂?”父亲继续劝我道。
我目光忽然直直的对着父亲,哽咽道:“我知道您和母亲想让我安份的在家里度过一生,但我真的做不到!”话还没说完,父亲高声叫嚷起来:“你这混小子非要等到我们伤心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天才甘心吗?”
目光平视着父亲,道:“不瞒您说,师父的那左手就是为了救我才失去的。他对我好的不行,把自己的本事都交给我!他都八十多岁了,为了当年在祖师像前发下的重誓言依旧为人驱鬼捉妖,保护着这片大山的安全。甚至不惜折寿了五年。祖父当年说过,人贵在有信,我既然在村里所有人面前,磕下了头拜他为师,既然在祖师像前同样发过誓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总不能自己去践踏自己的誓言吧?师父年岁大了,我就是他对渔阳道,对道门,对以后的全部寄托。我不能离开他而安逸的活在家里。或许我生下来就是道门的人,注定要与山精鬼怪打交道的!”
这一番话说的父亲胸脯起伏的厉害,气鼓鼓的瞪着我,但又无可奈何。最终母亲走到我跟前,整了整我的衣服,道:“既然你心意已绝,我们也不留你了。或许自由向前才是你的天下,你的未来!”
“你,你,你……”父亲指着母亲说不出话来,最终重重的跺了跺脚,似乎把怨气都发泄到院子里的石板上,复而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喜爱,为了师父与家里对抗着,让他们担惊受怕着。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孩儿不孝,没能遂了您二老的意愿。待我师父百年之后,我再静心归家服侍您们,之前只能在外漂泊闯荡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的。这次在家歇一阵,我继续上路。”三个响头“咚咚咚”的磕在地上,血都流了出来。起身后没有停留,转身往屋里走去。
躺在屋里我一阵阵的睡不着觉,不知父母对我所作所为如何看待。哎,没有办法啊。辗转反侧,知道后半夜才睡着觉。稳定的生物钟在天蒙蒙亮还是醒了过来,在床上手按大阳穴两侧捶头左右十八下。咬紧牙关,紧叩了三十六下才翻身下床。这是师父教我的道家养生之术,是小长生的手段。我已经一五一十的交给了父母,只愿往他们身体好一些。
院子里师父闭目打坐上了,我在他身畔盘膝而坐,吐纳天地灵气,气血运行九周天起身。只感觉浑身泰达通畅。母亲又早早的做得了饭,一家人在桌子上慢慢的吃饭,席间谁也没说话。师父也没问为什么我和父母没交谈,或许昨日夜里声音太大让他老人家听到了。气氛有些尴尬。
吃完饭菜收拾碗筷时,父亲道:“知白一会在院子里跟我宰杀些牲畜家禽,一会留着请村里人吃。这一天我可憋着气好久了,决不能让他们看清了!”
我应了一声就跟父亲捉鸡,杀猪。师父在一旁看着,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不时的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由于今天母亲得忙一村子人吃饭,早早的叫过来孩子通知今天先不上课了。
母亲在厨房忙前忙后,我在一旁打着下手。过了一会,她主动给我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似乎昨夜的事没有发生一般。我从小就黏着母亲,甚至身子虚的时候她抱着睡觉整整七年,母子两人热络的聊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藏在深山中的巨树深潭?
母亲做饭是一把好手,无论是大鱼大肉,还是小菜在她手里都能做出花来。一上午就在厨房忙碌的过去了。附近乡邻也过来几名妇女前来帮忙,待到快中午饭点的时候大部分村民陆续赶到我家里,手里或是提着一只鸡,或是拿着两瓶白酒,多多少少的都拿着些东西。父亲将要到中午饭点之前就到院门口等着上了。
父亲站在大门外,特意换了一身棕色细布的衣服,踩了一双母亲新纳不久还未舍得穿的千层底布鞋,一脸笑容的在门口等着,说是满面红光也不为过。师父依旧在院子里一角蹲着喝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人家活了八十多岁,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这点事起不得什么波澜。
眼瞅着就中午了,来我家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上至六七十岁的老汉,下到十几二十几岁的青壮手里提着东西,跟父亲招手,热络的交谈着,不是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友久别重逢,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张老哥,你家虎子不得了啊,昨天我眼看着他斗那凶残可怕的恶鬼,那模样真是张天师转身啊!”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说道,手里提着两只待宰的大公鸡。
父亲笑盈盈的应了上去,口中还直谦虚道:“老弟过奖了,今天就是我儿子回来高兴而已,你看你还拿什么东西来。”嘴上说着,把两只大公鸡接到了手上,喊我过去放到鸡舍子里。看着这一幕我差点笑出声来,父亲够虚的啊,哈哈。
“张老弟,我这大侄子可不得了啊,以后我家撞个邪之类的事,还望大侄子能出手帮忙啊!这两瓶酒你接着,就当我恭喜大侄子归村了。”一看上个头偏矮,阔嘴朝天鼻的精壮汉子跟父亲说道,这人我只知道,在村里搬论是非那是出了名的,人称孙阔嘴。当年可没少在背后编排我的坏话!
看到他这能过来,父亲一愣神,随即笑道:“孙老哥哪里的话,你家的事就是你大侄子的事啊。怎么能不相帮?”说完父亲的手搭在孙阔嘴肩膀上,一阵吹牛皮,那吐沫星子横飞,喷了他一头一脸。孙阔嘴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恭维着父亲。看的我也是解气不已。
类似的话语不停在门口上演,村里的当家的男人主心骨基本上都来了。很少有不提东西的,光是鸡蛋就摆了一地。东西都被我拿进了厢房里面,林林总总的堆了一地。看着这些东西我也有些感叹,遥想三年前被挤兑的离家游历,到如今人人过来巴结着,不得不说是世事无常啊。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父亲在院子里摆了六大张桌子,炖鸡肉、红烧野兔头、五花肉等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那时候村里有点红白喜事坐席讲究个八大碟,四荤四素。几坛子酒水也被端到了桌子上。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东子他爹,不禁有些奇怪,按说我昨天救回东子帮了那么大的忙,不应该不露面啊。
才念叨不久,东子他爹竟然赶着一头大肥猪向我过来,那猪养的膘肥体壮,看上去足足有三四百斤重,哼哼唧唧的跨进了我家大门。父亲赶忙应了出去,张口道:“东子他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是受不起啊!还是赶回去吧!”村里落座的人也是一脸惊诧的望着门口。
要知道那年代一头几百斤的大肥猪顶的上村里一户人家两三年的吃喝,一般人谁会把他送出去。那会判断家里富裕不富裕就看家里房子怎么样,养的畜生多少,一头大肥猪可是了不得啊。怪不得父亲赶忙推辞。
东子他爹一脸镇定,道:“老张,这头猪不是给你的,是谢道长跟知白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家东子哪会恢复正常?咱家就东子一个孩子,传宗接代还等着他呢,知白要没给救过来,我家那天都是塌的!就收下吧!”
父亲再三推辞,也耐不住东子爹的盛情,最后他爹一横眉,道:“莫不成我家东子还不如个肥猪重要不成?”直接给父亲堵住了嘴,最终收下了。
六大张桌子摆的在院子里,严严实实的。大约得有个三十多口子男人,对于我们这个一百多户的小村子来说,基本上家家的顶梁柱都过来了。大伙落座后,师和父亲和我一桌,被请到了上座。老人家慢慢腾腾的渡着步子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
父亲站起身子,朗声道:“今日请大伙相聚,不为别的,就是我儿知白学道归家。这小子能跟着玉净子道长修道,实在是我老张家祖坟冒了青烟,三辈子修得的福分啊!先谢过道长了!”说完冲着师父一鞠躬,师父见状赶忙摆手,连说客气了,客气了。
“这次知白修道归家,只是长时间未回想家罢了。以后还会跟着道长有更广阔的天地要闯荡的!这次请大家过来,就是高兴。大伙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千万别拘束!”父亲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