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一九七一年的时候,我与小乔、辛媛三人在基地已经整整五个年头,诸葛先生每日了也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我们都不明白,为何明明错误的一切,会肆虐在社会这么久。记得那年七月的一天,诸葛先生忽然黑着脸从外面回来,看着我们三人道:“最近局势越发的疯狂,连我都有些看不懂。你们三人也不可能如现在一般在这里了,虽然能保住性命,但皮肉之苦注定是躲不过去了,心情想开些,这几年都熬过来了,到时候可要挺住啊。”
小九提前被我寄养在诸葛先生那里,虽然分别里几多愁绪,但我明白,如果任由我这般养下去,在我受苦的时候,小九也必将逃脱不了。如果看有人对我打骂的话,还会冲上去与人撕斗,最重免不得一死的命运,我可不想看到小九冷冰冰的尸体,所以强制的寄养在了诸葛先生家。
辛媛我们三人知道这种相对于较好的时日,不会长久,但从未想过诸葛先生所言的皮肉之苦是这般样子。我们三人双手被牛皮绳拴在后背,胸前挂着足足有几十斤的铁三角架子,后背上如果过去被处斩之人一般,上面插着两块木牌,上书着“鬼神之说乱人心,封建迷信害死人”十四个大字,被人拉着在四九城里游街。
沉重的铁三角架子挂在胸前,几十斤的重量,沉重无比。我练武多年,倒也无所谓,但这种被人拖拽着,如同叛徒、汉奸般被人游街的行为实在是不好受,心中巨大的委屈感、落差感时时刻刻的煎熬着我。我们组织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不少兄弟牺牲了自己。迎接我们的应该是欢呼和掌声,而不是游街和烂菜叶。
懒菜叶子、垃圾纷纷被抛在我的身上,其感觉自己如同旧社会那罪大恶极、剥削民众的乡绅土豪一般,被人所痛恨着。虽然不知道被痛恨的原因从何而来,但周围民众那种狂热的情绪,很容易被感觉到。据我事后所想,当时社会之下,人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每个人都失音了,没有自己的思想和声音,而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有些思想所支配着,狂热无比。至今夜中响起之时,也感到一股从骨子里窜出来的恐怖之感,如果没有经历过,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我与辛媛毕竟练过武,身子骨强健,整日挂着铁三角架子的游行却也大碍,而小乔毕竟乃是一介书生的身子,根本不堪其扰。高烧中依旧挂着那铁架子游街,最后落下来了病根儿,如同哮喘一般,整日里咳嗽不停,甚至经常上不来气。看过很多老中医,无数的药水灌入肚子内,却也不管事,说是积劳成疾,病痛中伤了经脉和肺,只能这般养着了。
日子如同循环一般,日复一日的过着。每天夜里,我们三人被安排进特质的牢房之中,白天被拉出去游街。曾经也想过逃跑,避遁山林之间,不再忍受这喧闹尘世的纷扰,却又被自己否定了这种想法,我想让那些人恭恭敬敬的把我们放回去,等待他们认错误的那天。不然这么多年的委屈凭自在心中,无法散出去。每日里,我脑海中思索着当年师父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回忆起祖父、父母之后,满是愧疚。自己已经三十余岁了,却没有结婚生子,比当年父亲还要晚,实为大不孝之事。
每日虽然过得凄苦,却一直未曾停下修行,早上照例打坐行功,只是身侧少了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守候着。
足足一年之后,我三十二岁,不曾想竟然被奉命放了出来,但并不是社会的错误被纠正,他们给我们道歉而放出,而是另一个原因。直到看到诸葛先生之后,我才知道,出事了。中国又出事情了,常人与军队无法解决,最重没有办法,只能又把我们组织众人聚拢在一起,解决邪事。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恨不得高声狂笑三天,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心中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邪事,又想让我们效力。难道我们在他们高层眼中,如同工具一般?
诸葛先生走到我近前,鞠了一躬后,道:“知白,愧对你的托付,小九跑了,在你被抓走之后,它每日里都疯狂的想出去找你,却一直被我关着,日渐憔悴,最重没办法,我把它放出来透透气,不想它如同一道白烟般,消失得无了踪影,我找过数次也没有找到。”
我如被雷击一般,没想到小九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社会这般的乱,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心中不住的安慰自己,小九毕竟是修炼有道行的精怪,不会被常人害了的。只是自己内心的焦急痛苦之感,无法言语。
上层下了命令,需要我们速度行动,去解决邪事,是死命令。不想被枪毙,便只能去。诸葛先生以人没有聚齐之名,一直拖着呢。渐渐的和尚、桃子、梦宝以及一些人又被找了回来,只是每个人看上去状态都不一样,如同被社会狠狠的蹂躏了一般。见面之后,没有想象中的疯狂蹦跳倾诉,而是默默的走到对方身前,一个轻轻的拥抱。只是抖动的手,才知道我们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数了一圈的人头,却发现身材高大的岳老二不见了踪迹,不由看向诸葛先生。
他顿了一下,道:“岳老二失踪了,生死不知。组织解散后,他执意要寻回岳老大的尸骨,一去便没有回来。想必也是遇到不测了。”
大伙心中都有些不好受,没想到那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的两兄弟,竟然这般在地下相聚了。这下老岳家一脉,可就断绝了根儿啊。
诸葛先生把邪事简单的说了一般,原来当年在河南执行任务之时,听说却未曾见到的那个地下黑影又出现了,当年是卷走头水牛吞吃,而一个多月前,在青海地区,闹市之内,足足卷入地下八十多人,军队追查却无果,影响弄得轰轰烈烈的,当地人心散动,都说是天神惩罚人世了。上层唯恐民心引起乱动,所以让我们去那里把那邪事解决,给民众说个清楚。
听到这些,我心中悚然一惊,当时在河南执行任务,那诡异而巨大的地下黑影,变成了谜团,不曾想这次又出现了。所有人心中明白,最近这多年死人无数,妖邪又要肆虐了。看来此行任务,不简单,一个不好,便是失了性命。我告假三日,当即赶回家中上香。
回到家中之后,未敢白日了大摇大摆的进去,不想被相邻看到我的样子,而是夜中翻墙而入。供奉着祖先牌位的屋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烬,好多年没人来此打扫了。一番打扫干净后,恭恭敬敬的给祖父、父亲、母亲、上了三炷香,跪下身子道:“知白孩儿不孝,未能给老张家留后呢。这次任务艰巨,不知道能否生还,希望您们不要怪罪。”而后又去了坟地一趟,祖父三人的坟茔显得特别的破旧寒酸,杂草丛生。用手一点点把那些杂草拔下之后,我才起身离去。
离开村子前,特意翻到路哥家房上看看,我们兄弟从鲶鱼姥姥之事情以后,足足十二年未曾见过面。这几年事情这般后,更没了机会。料想他现在应该在家中娶妻生子了,却未曾见到他在家中。只有一位年轻的少妇和一位三岁多年纪的小姑娘住在宅子里,料想是路哥的媳妇和闺女,只是看样子他结婚也够晚了。而当年的对我照顾有加的路大爷不见人影,料想那大的年纪,已经故去。心中有些失落,实实在在的兄弟却多年未曾见到,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去道观给师父添坟上香之时,才一上山,就被听见猿猴的啼叫,心中有几分激动和喜悦,从小便和山上的猴子嬉闹,多年未归,不知道他们还是否记得我。想到这里,脚下一用力便翻到了树上,如同它们一般在树间飞跃着。这一下可给它们吓了一跳,身子躲到远远的眼中子发愣的看着我,过了一会的功夫,又数只个头大的猴子竟然跳到了我跟前,手伸向我腰间的紫酒葫芦。
看来它们就是当年的猴子,已经记得酒的香气,在和我讨要着。伸手给了它们葫芦,那几只大猴子拧开塞子,就往自己口中灌去,酒香四溢。其余猴子在一旁神情有些畏惧中掺杂的好奇的盯着我们,不明所以,鼻子还不时的嗅着。胆子大一些的猴子不由跳到我跟前,与那些大猴子抢要这葫芦。我肆意的大笑起来,声音在林间山中回荡着。看着它们,我沉郁的心情大好。
第六章 小九归来 初到藏区
那几只胆大的猴子喝过酒后,一阵兴奋的对其余猴子大吼着,似乎在说着这东西的好喝。我有些不明白,我记得这些猴子也会酿一些猴儿酒喝,怎么现在喝道葫芦中的酒那般的兴奋?看着他们打晃的腿,我才明白。
葫芦中的酒是烈酒,与它们平日里酿造的清淡香甜的猴儿酒味道相差太多了。喝起来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其余猴子听到叫声后,也全都围了过来,盯着那葫芦有些跃跃欲试。却被我把葫芦拽了过来,生怕它们喝多后,掉下树去。后来我在前面飞跃在树干上,身后追着一群的猴子。如同少年时的情景再现一般,心头有些温暖。
在树干上攀越一路,远远便看到的道观的影子,走到近前,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心中大惊,难不成有人来此地了?心中担忧藏经阁历代掌门前辈搜寻来的典籍不由快步跑了过去。现在社会正破除封建迷信,多少庙宇典籍都被焚毁,如果有人寻到此地,那可真就麻烦了。
才跑了几步,一道白影突然从我之前所住的卧室中钻了出来,直接扑到我的怀中。熟悉的感觉浮现,低下头一看,正是已经寻不到踪迹的小九,不曾想竟然独自到了这里,一直悬空害怕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九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我,满是喜悦之情,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我的下班,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平日里只有舒服之时才会发出这般的声音。足足忽视一分多钟,它才从我身上跳下来。
看到它那雪白的身影后,担忧终于从心底抛走。缓步向祖师画像和历代掌门排位的屋子走去。进屋子后,“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蒲团之上,恭恭敬敬的给挂着的祖师画像扣了三个响头,画像上的中年男子,站在山崖之上,白衣猎猎依旧透着飘逸的感觉,如同将要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站起身子后,恭恭敬敬的给历代掌门牌位前上了三炷香,而后缓缓退出了屋子,把门又给掩上了。
回到我屋子之后,在床下的一角,把地上的石板掀开,从中拎出了一小坛子酒来,拎起来带着小九往山顶上行去,到了师父坟茔之前,跪下身子,一把拍开坛口,在坟前洒了一圈的酒,酒香四溢。小九鼻头抽动的嗅着,抬眼看向我手中的酒后,似乎向我讨要一般。我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先安静一下。
“师父,劣徒不肖,多日未曾看您,今天敬您老人家一杯,”说完后,仰头往嘴中到了一大口酒来,酒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入口之后,便感觉好似一团火吞到了嘴中,经过嗓子后进了肚子,直觉得刺激感强烈,不愧是上好的烈酒,师父生前可最爱喝这种酒,常对我言道:“男子行世间,当烈酒相伴,浮上一大白。”而这坛子酒,还是当年为师父守灵三年后临下山前所藏,当时不过所藏三坛而已,后来数次上山也未曾动过。算起来足足有一十四年了。今天喝此酒,也算给师父他老人家赔罪。
喝罢之后,留了一坛子底儿的酒水,我身子抱着墓碑,与师父说着这些年所见之事,所受到的委屈。小九探头探脑的用小爪子扒着酒坛的边沿,小脑袋伸进去,只听见动物舔水的声音。猛的一下,小九头又探了出来,呲牙咧嘴的,似乎被辣到一般,细细品了一番后,眼神一亮,又把头伸进坛子中喝了起来。
一人一狐在山上坐了多半天,直到日头西落,只能看见远方剩下半个圆的太阳,我们才起身往道观中行去。今天我足足陪着师父说了一下午的话语,慢慢全是掏心窝的言语,只是却无人能听到,只不过被山风给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九往树林中扎去,我叫了几声都没有回来。过了片刻之后,它浑身都是土的叼回来一直肥兔子,看其模样准是掏了兔子窝。多年未回,道观中也没有能吃的东西,我便扒了兔子皮,穿在树棍子上,点起了火堆。小九坐在我身边,眼珠子不错神的盯着在火上烤得流油的兔子肉,还能听见兹兹的油脂滴到火堆中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功夫,皮烤得金黄酥嫩的兔子肉就好了,我直接撕下了块兔子腿递给了小九,自己抱着剩余的肉啃了起来,回来的匆忙,并未身上带着作料。但这兔子肉原汁原味的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吃口兔肉,便喝一口从院子中搬出来的酒,虽然年份不太长,口味却也很好。猴子们在远处观望着,却并不敢过来。小九则与我一般的胡吃海喝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未喝多少酒,却醉意袭人,头有些疼,抱着小九回到我当年所住的卧室床上睡了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起床行功练气,运行周天完毕后,在道观中转了一圈,把藏经阁内的东西都翻看了一番,最后拎着两坛子年份不长的酒,怀中钻着小九,往道观外行去。
一大群猴子守在门口,最终随着我往山下行去。两坛子就都被我递给了猴子们,并且告诉他们帮我守着道观,别让野兽和人摸进去。几只大猴子,看着我胸脯拍得震响,似乎告诉我放心吧的意思。我知道这些猴子祖辈受道经诵读之声打扰,闻听了那么多的道家典籍,智慧大开,已经和灵猴无意外了。最后我们别了那些猴子,往组织行去。
到了组织后,诸葛先生带着其余人迎过来道:“终于给你盼回来了,这两天上层催了好几次了,很是着急。”
“只有用到我们之时,才会这般,真算得上是小人行径。”我不由暗自说道。
诸葛先生扫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胸口衣物一阵耸动,小九从其中钻出个小脑袋,扫视一圈周围后,看到小乔,眼神一亮,直接扑进了小乔怀中。小乔心情激动,欢呼出声,最后竟然留下泪来,我非常奇怪她俩只见为何那般的投缘,一人一狐如同闺中密友一般。
诸葛先生看道小久去而又归,脸上挂满了笑容,伸手指向小九道:“你这个小东西,当初知白把你托付给你,不曾想被你跑走。遍寻快一年都没有头绪。知白回来之后,我简直无地自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曾想你竟被寻到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看得出来,诸葛先生是由衷的高兴。其余人多年未见到小九,也是欢喜的凑上来,逗着它,伸手给其顺了顺毛。出乎意料的是,小九今天也是特别给面子,并未如同以前那般躲闪,或者呲牙吓唬,而是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诸葛先生打过一通电话之后,不一会功夫便有飞机落在院子里,载我们飞向青海地区。可见上层这次被折腾的够呛,对此事这般重视,听闻我回来之后,不耽搁便把我们送往事发之地。
飞机在高空中疾速飞着,望着机舱中的人,不由想起来我第一次坐飞机出任务的场景,当时人可比现在热闹的得多。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当时头陀与我斗嘴的声音、众人笑话岳老二恐高而肆意的笑声。甚至连岳老二脸色苍白,布满汗珠的模样,都如同坐在跟前一般。无奈故人已逝,空留下回忆与遗憾罢了。
飞了几个小时之后,落到了地上,青海地区乃是国家西部,与甘肃、四川、新疆和甘肃接壤,平均海拔都在三千米以上,乃是江河源头,黄河、长江、澜沧江都在此发源。六七千年以前就有先民在此活动,境内多古寺庙、古墓的等古迹。与西藏一般,都信奉的藏传佛教。
和尚一下飞机后,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神色陶醉。我知道这里与他家乡不远,地理坏境与风俗宗教习惯并无二致。来此地,他便如回家中一般。飞机驾驶员带我们往前走去,一个团的军队奉命临时驻扎在这里,就这里村子,发生死八十多人的惨剧,一番交谈后,发现那团长对此的情况了解也不多,便与和尚等人往民众家里而去。
敲开一户的家门,和尚行了个藏传佛教这的礼节,那为脸上挂满沧桑之色的汉子眼中满是喜悦,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话,听得我晕乎乎的。他们这里解放的较为晚一些,而且藏民有自己的文化历史,平日里说的也都是藏语,不少人一辈子生活在此,连听到汉语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说了。和尚也开口说了一段藏语,随后俩人便交谈了起来。
那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饱经风霜的脸上不时划过惊惧之情,手中还不停的比划着什么。一番交谈之后,和尚转头看向我们道:“这位藏民名叫尼玛仓措,这里土生土长的之人。我刚才问他地下可怕黑影的事情,他原原本本的给我讲了一遍,神色才这般的惊恐。”
第七章 寻妖物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