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是啊。马中楚带着这个女人回来的第一天,是在马晋龙家住的。”
“这我知道。他上午就跟我说了。”爷爷说。
“那天我们听说这个丑小子走了桃花运,从打工的地方带来了一个漂亮姑娘,就都跑去看。我那个傻弟弟一听有漂亮姑娘看,便要跟着我们去凑热闹。我怕他去了又做什么下流动作,不肯答应。未料他偷偷摸摸跟在我们后面去了。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看见那个女人之后居然吓得大叫,随即小便失禁。”
第029节 新娘的鬼魂
“那又是为什么呢?”爷爷问道。
酒鬼看了看外面的雨帘,说:“听我弟弟说,他见过这个女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的其实是个本地人?但是她装作外地人要嫁给马中楚这个小子?”爷爷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酒鬼,又拿出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火柴盒来,可是火柴盒的磷面湿了,爷爷划了好几下都没有划燃。
爷爷是不习惯用打火机的。他的手粗糙干裂,打火的时候,隔热的铁皮很容易就划伤了原本裂开的枯皮。并且火柴要比打火机便宜多了。
酒鬼连忙掏出打火机,一手挡住风,将微弱的火苗送到爷爷嘴前。火苗战战兢兢,几近熄灭,可到了爷爷的烟头下立刻蹿起来。爷爷的嘴里就吐出烟圈了。
“可是听那个女人的口音,不是方圆几十里的人。并且我们这块地方,哪个村与哪个村之间没有一些亲缘联系?可是也没见谁家的人出来说认识这个女的。”酒鬼自己不点烟,将打火机收进了兜里。说完话,他将烟拿下来夹到耳朵上。
爷爷频频点头。
“就算她是假装外地人,可是我弟弟也不至于怕成那样嘛。所以我就多了一个心眼,几次故意把木炭丢在她经常来往的路上。”酒鬼眯着眼睛说。
一旁的我忍不住问道:“丢木炭干什么?”
“人们不都说鬼是没有重量的么?如果她是鬼,就不会把木炭踩碎。可是我丢的木炭被她踩得嘎吱嘎吱响。”酒鬼摇摇头。
“那她肯定不是鬼咯。”我说道。
酒鬼立即提高了声音反驳道:“她不是鬼干嘛要晚上结婚?她不是鬼我弟弟干嘛那么害怕见到她?”
酒鬼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梦中“妖精”紧逼小脑袋男人的情景。有时人的第六感比逻辑推理更可靠。
“晚上结婚也并不是从来没有的事。”爷爷看着暗红的烟头,漫不经心道。
我和酒鬼立即调转了头来看爷爷。
“我听说在有些地方,有一种奇怪的传统风俗,结婚娶新娘,新娘必须在午夜一点钟出门。据说,这样做的目的是把新娘的鬼魂一块娶走,如果是白天娶新娘的话,新娘的鬼魂依然会留在娘家,这是结婚的大忌。”爷爷的眼光闪烁,好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第030节 人皮
“她会不会就是来自那种地方呢?”酒鬼忧郁的盯着爷爷问道。
“不过这种事情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听长辈们讲过。现在的人早就淘汰这种习俗了。”爷爷说道。
酒鬼还要问些什么,却被雨中传来的唱腔吸引了注意力。
“我好命苦呀——”那个唱腔首先用花鼓戏里衙门前喊冤的形式开了头。
“丫头婆子看好戏,
烛影摇红在下房。
处处汗酸臭烘烘,
声声嘈杂闹嚷嚷。
心事沉重像压千斤石,
步履艰难似有枷锁扛。
偏我遇上这恶时辰,
没来由一场大祸从天降。
……”
“是马晋龙。”酒鬼语气肯定的说,“村里的戏班还没有解散之前,他当过戏子。我听过他唱戏。他高兴到极点或者悲伤到极点就喜欢唱戏,气急了骂人的时候也带些戏文里的段子。他亲生儿子不争气,他经常骂,他儿子就在门口翘起二郎腿听戏嗑瓜子。”
爷爷笑道:“他做过戏子我听人说过,可是不知道他还有爱唱戏的习惯呢。”
正在说话间,马晋龙哭丧着脸从雨里钻出来了。
“马师傅,您无论如何要帮我啊。我的不孝子今天晚上就要跟那个妖精洞房啦!我求求您救救他吧,那个女的是妖精哪!跟我的不孝子结婚就是要他的精血呀!那个蠢小子被妖精迷住了魂,我说什么都不听啦!”马晋龙拉住爷爷的手拼命的摇晃。
酒鬼朝马晋龙的背后望了望,焦躁道:“晋龙,我弟弟呢?”他根本不关心那个妖精是不是要害死马晋龙的干儿子,偶尔提起也只是因为好奇,他在乎的是失踪的弟弟。
“你弟弟?”马晋龙收住哭声,愣了愣,仿佛这才记起自己出去是为了找酒鬼的弟弟这回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压抑着嗓子回答道:“你弟弟死啦!”
酒鬼浑身一哆嗦,口齿不清的问道:“死,死,死……了?”
马晋龙点头道:“我没有找到你弟弟的尸体,但是我看见你弟弟的皮囊了。你弟弟好惨啊,一副空皮囊留在化鬼窝,皮囊里面塞满了狗尾巴草,塞得鼓鼓的就像活人一样。……”
第031节 人皮揎草
如果翻开《巴陵县志》,就可以知道,在四百多年前,湾桥村这个地方原来有一个“皮场庙”,专为剥人皮之用。“皮场庙”算是明朝皇帝发明的一个专利。贪官污吏,反贼暴民,一般都会押解到这里来,接受剥皮之刑。
《巴陵县志》还记载,四百年前这里出过一个很大的官,官至工部侍郎。后来不知是因为涉及贪污还是官场争斗中的被陷害,工部侍郎在这个“皮场庙”惨遭剥皮。
剥皮之前,工部侍郎看见有人抬着一担石灰和一担稻草从眼前经过,于是问石灰和稻草是干什么用的。行刑的人说,石灰是杀你之后消毒的,稻草是揎你的皮的。工部侍郎顿时两股战战,破口大骂。行刑的人说,大人您还是省些力气吧,后面有你好受的呢。
工部侍郎大骂道,你们何必这样费力?为何不一刀杀了我?让我死个痛痛快快?
行刑的人说,大人,我何尝不愿意一刀结果了你早点回去吃饭?可是剥皮之后的犯人死得太快,我也要受连坐之罪呢。
工部侍郎听了,脸色大变,但是叫骂声不绝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