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爷爷微微一笑,低头问底下的梧桐树桩:“你有什么要求呢?”那个神情既像是跟郝建房开玩笑,又像是真正在和梧桐树桩说话。郝建房见状,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似乎在等爷爷传达梧桐树桩的要求。
  爷爷就像专业演员一样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梧桐树桩。听了一会,爷爷默默颔首,说:“嗯,我知道了。行,你的要求不过分,就照你的要求办吧。我相信郝建房能办到的。”
  郝建房一听到爷爷跟梧桐树谈到自己,忙使劲点头说:“是的,是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说完喉咙里咕噜一下,重新强调:“真的,我一定办到,请两位梧桐树精放心。不要再害我的孩子了。”
  爷爷站起来,拍干衣服上的泥尘。郝建房连忙凑上前,问道:“梧桐树精有什么交代?不会需要很多钱吧?”
  爷爷皱眉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怎么抠门,是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郝建房连连点头:“对,孩子重要,孩子重要。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爷爷伸出两根手指,在郝建房的眼前晃晃。
  “两百?”郝建房歪着脑袋问道,“是不是要花费两百块钱?”我轻易的看出郝建房在掩饰,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呆在冰窖里久了,牙齿已经开始磕碰。
  爷爷摇头,仍把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动。
  “两千?”郝建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两手在微微的战抖,嘴唇轻轻发颤,好像晕血的症状。
  爷爷不耐烦的说:“我要你给我根烟抽抽,什么两百块两千块的?”那是我见爷爷最幽默的一次,平时很少见到爷爷开玩笑,但是我觉得那唯一的那一次确实精彩。
  郝建房干咳了一声,微微扭动身体,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手指慌乱的伸进口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烟盒掏出来,甩动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给爷爷。爷爷叹了口气,接过郝建房手中的香烟,自己点上抽起来。
  “到底要多少钱?”郝建房弓着腰,像个奴才似的问爷爷。
  爷爷说:“钱倒是不要,关键看你有没有心。要钱干什么?要钱你能把这两棵梧桐树的枝叶都买回来?”爷爷有些不高兴了。郝建房弓着腰唯唯诺诺。
  “其实梧桐树精没有跟我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应该怎么做。”爷爷说,“你把这两棵梧桐树的根挖起来,挖的过程中不要伤断了它的一条根,一条须。然后把它移到一个土地肥沃的地方,最好是黑土的地方,没有人经过的地方,阳光充足的地方。这个你能做到么?”
  郝建房忙说:“能,能的。”
  爷爷说:“这些还不够。你每天要给它们浇一次水,这水不能是河水,也不能是池塘里的水,要浇干净甘醇的井水。春天看护它的新芽,不要被人踩了,被鸟吃了,被虫害了。冬天给它的树枝包上稻草,不要让雪冻坏了,让风刮断了。”
  “能做到的我尽量做到。”郝建房回道。
  “不是尽量做到,而是一定要做到。如果它的新芽新枝再出问题,你的孩子也会出问题。如果它们的新芽新枝死了,那么你的孩子也会再次遭受厄运,像前面的几个一样。”
  “诶,诶。”
  “还有,你以后只要看到梧桐树,你都要对它尊重,不要伤害它。知道吗?”
  “知道,知道。以后凡是梧桐树,我都绕着走,这还不行吗?”
  爷爷说:“那好。你记住了。这些有一样你没有做到的话,你的孩子就会有不好的现象发生,到时候再反悔可就晚了。”
  郝建房连连点头,见爷爷手里的烟抽完了,忙主动递上一根,说:“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做父母的,为了孩子这点都做不到么。”
  爷爷接过烟戴在耳朵上,说:“你要答应的不是我。”爷爷伸手指着那两个一直沉默着的梧桐树桩:“你要答应的是它们。你能不能做到,我回去后就不知道了。但是它们都知道的。等到它们长得比你的孩子高了,你就可以停下来了。”爷爷重申道:“记住了,要它们长得比你孩子高,你才可以停下来。”
  “诶。”他回答道,“如果有什么事,我还可以找你不?”
  爷爷说:“只要你做到,基本上不会再有事。”不过我们离开郝建房家后,他还是通过一个在两地之间贩卖稻谷的人跟爷爷不时的保持联系。
  秋收后,那个贩卖稻谷的人到画眉村这边来收谷。他找到爷爷,说郝建房特意叫他带来几包烟送给爷爷。爷爷问郝建房的情况。那人说,郝建房的孩子长得健健康康,没有出现以前那样的事。郝建房现在每天去给两棵梧桐树浇水,一天也不敢怠慢。他看见别人要砍树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梧桐树,他都要求别人别把树根伤了,自己移回家来种。
  爷爷呵呵笑道,那就好。
  那人扛着麻袋上车准备离开时,跟爷爷说,您走后,他按照吩咐挖梧桐树的根。那树根有一百多年的年龄,根系十分发达,要想不损伤根须挖起来特别困难,并且要挖的范围很大。其中一个梧桐树的根延伸到了郝建房的屋的地下面。郝建房只好打地道一样挖树根。等他将树根整个挖了出来,他的房子因地面失陷而倒塌了。
第八卷 鬼妓 第106章 反噬侵害
  我跟爷爷从郝建房家回来不到一周,龙湾桥下坡的地方出了一起车祸。出车祸的是公路旁边一所小学的女学生。幸亏肇事的司机迅速将这个女学生送到了医院,经过及时的抢救,女学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仍有随时再次出现危险的可能。
  女学生的家长找到爷爷,要爷爷帮忙。
  爷爷奇怪的问道:“你女儿已经被撞了,找我也不能让时间倒流避开大车啊。你还是去求医生好好治疗吧。”
  那个家长说:“您是不知道。我女儿出车祸可不是偶尔的事情。”
  “那就是应该的咯?”爷爷诧异的问道。
  “那也不是。龙湾桥下坡的地方可是个怪地,每年的这几天都要出现一次车祸。在那里被车撞到的人已经不止十个了,要么当场死亡,要么受了重伤。受重伤的过不了多久无论怎么救治还是会死掉。”
  “哦?有这事?”爷爷问道。
  那家长着急的说:“是啊。要不我不会来找您了。求您帮帮忙吧。我女儿虽然现在在医院治疗,但是我心里知道,如果不请您帮忙处理,她迟早都要死的。前面十多个人没有一个逃脱的。”
  “哪有这样的事?我不相信。”爷爷摆摆手。爷爷的心思我理解,自从爷爷捉鬼有些名气后,附近左右的人不管什么事都来请爷爷帮忙。小孩子发高烧了,做生意亏本了,脸上生痘了,走路踩到狗屎了,人家都来问问爷爷是不是有什么灵异的东西作祟。这样弄得爷爷的正常生活无法继续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请您帮帮我吧。”那个家长央求道。
  爷爷说:“你别逗我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
  爷爷说的不假,为了应付半月后要出现的鬼妓,我和爷爷没有少忙活。我天天放学回来就抱着那本古书死啃,爷爷则在做收服鬼妓的器具。
  为了很好的联系两个半本的书,我将它们缝合到了一起,并用油纸包好。
  我在爷爷钉住箢箕鬼的时候就担心过遗漏细节的问题,这次我仔细查看了两本书分开的地方,箢箕鬼的内容刚好分成了两半。爷爷按照前半部分的要求做了,却遗漏了后半部分的警示。那就是竹钉钉住箢箕鬼后,还要在墓碑上淋上雄鸡的血,然后烧三斤三两的纸钱。《百术驱》上解释说,淋上雄鸡血可以镇住箢箕鬼,烧三斤三两纸钱则是为了安抚它,这就叫做一手打一手摸。
  如果不这样的话,箢箕鬼只能暂时被禁锢。等到竹钉出现松动或者腐烂,箢箕鬼就能摆脱竹钉的禁锢。
  逃脱掉的箢箕鬼会比原来的怨气更加大,这样的箢箕鬼也更加难以对付。它的实力是原来的十倍,它会疯狂报复当年禁锢它的人。为了让爷爷更加专心的对付即将再次出现的鬼妓,我没有把箢箕鬼的事情告诉他,我打算一切都等收服鬼妓之后再作打算。
  在这几天,月季又来到我的梦里,告诉我它感应到一股比自己还浓重的怨气正在结集。它的神情有些紧张,它搂住双臂,似乎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冷。我在梦中也感觉到周围的冷空气像冰凉的舌头一样舔舐我的皮肤,使我不禁抱紧自己。梦醒后,我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
  妈妈以为我感冒了,一要给我刮痧二要给我拔火罐。
  而爷爷正在做一个门槛,宽四寸厚四寸长四尺,用铁皮包住,用铁钉钉好。古书上讲,门槛是千人骑万人跨的东西,鬼妓最怕的就是它了,见到它就会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苦难,泣不成声。十几年前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有些人骂女孩就说:“你就是个铁门槛,遭千人骑万人跨的。”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骂法,比骂“臭婊子”还要凶狠。
《我跟爷爷去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