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洋人的眼睛看着刺刀逼近,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嘴里喃喃说:“该死!下边居然没有那东西。该死,该死,那东西究竟在哪儿!”
“难道,真的在那地方?”
他的视线偏了偏,朝中国内陆的西南方,瞅了过去……
第一章 邪恶的邀请
博物学中有一个关于人类心理的价值观、叫做不可替代价值。
说的是一个人竭尽全力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的阶段,也是精神上感到最正常、最安定的阶段。那时你会合理规划自己的人生,让生命运作呃每一个过程都有价值。
即使世界上谁都不承认你,你的生命和你的家庭也会视你为栋梁,你是不可缺少的,而生命最大的价值就会因此而“不可缺少”和“不可代替”。
一个人处于不可替代时,往往也是最幸福的时候。
不过眼下的希腊,估计也是最缺少不可替代价值观的时候。
前几天希腊的债务危机公投结束后,世界许多人类学者、社会学者、经济学者都纷纷涌入那个千疮百孔的、有着所谓高福利养懒人的国家。所有人都将其视作一个现代人类行为学上最经典的案例来调研。
我的博物学老师,那个叫做柯凡森的德国老学究当然不会错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在德国基尔大学跟着这位足足有八十多岁高龄、身体还无比硬朗的知名博物学者学习了将近3年,我早已经成为了他的得意门生。
如此有趣的、濒临崩溃的国家,柯凡森老师自然屁颠屁颠地以教学的名义,骗了一大笔经费,带着我从德国飞了过来。
同来的,还有一位比我小一丁点,长着一头火红头发,脸蛋漂亮小巧的荷兰小妞比勒尔·雪珂。这位小姐在荷兰可是大有来头,据说和荷兰皇室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关系。不过最出名的还是她的智商。
雪珂从小就是神童,她最崇拜的就是博学的老学究柯凡森。所以在几次跳级后,以十三岁的年纪,考入德国基尔大学,直接拜入了博物学家柯凡森的门下。其实雪小妞早已经能以博士的身份毕业,但这小妮子,老是声称学得还不够,吊着柯凡森老师仅有的弟子名额之一,死都不松嘴。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童年缺少父爱,把老师当恋父情结的对象了。
最主要的是,不知为何,臭丫头也最看我不顺眼。
好吧,好吧,每个故事开始之前,都要照例自我介绍一发的。总之我叫夜不语,一个有着奇怪名字,老是会遭遇奇诡事件的忧郁少年。22岁,未婚。表面是研习博物学的死大学生,实则是经常旷课,替一家总部位于加拿大的某个小城市、老板叫杨俊飞的侦探社打工的社员。
这家侦探社有着某种我到现在还不大清楚的宗旨和企业文化,四处收集着拥有超自然力量的物品。
飞机盘旋在雅典国际机场上空,从空中俯瞰整个城市,雅典古老沧桑的气息向上扑来。城市规划沿袭千年以前的风采,蚂蚁盒一般的汽车在新修的公路上来来往往,并没有看出哪里有衰败的迹象。
冰冰冷冷的傲娇妹子雪珂低垂着头,将一本极厚的博物学书放在膝盖上。飞机盘旋了几下,由于要降落了,机上的人也开始热闹起来。雪珂无视了噪音,无视了转圈的离心力,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如此学习努力又有天赋的妹子,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优良学生。难怪一向不收徒的老学究会收她为这辈子第一个徒弟。
由于博物学涉及很广,什么都需要研究,所以哪怕是奉行现代主义学习体系的大学,在这门复杂的学科面前,都是要讲究传承的。在顶尖博物学界,一般的学生,只能称呼老师为导师。只有真正的徒弟,才能称柯凡森为老师。
这种称呼,至今只有两个人才有资格。第一是书呆子小美女雪珂,第二个,就是我了。其实,罗嗦了那么多,主要是为了烘托我的聪颖不凡,顺便得瑟一下呗。
等飞机停稳,我们一行三人走了下去。
雅典街头似乎不怎么能看得出经济危机带来的影响,但是街面满布希腊国旗以及游街庆祝公投节结果的希腊民众们,从他们兴奋的脸上,倒是能看出隐藏着的惶惶不安。
“老师,希腊公投的结果,明显是错误的。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会使希腊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开心?”似乎觉得周伟太吵了,走出机场都还在认真看书的雪珂不满地皱了皱小眉头。
没等柯凡森老师回答,我反倒先开了口:“不一定哦,雪丫头。”
这面瘫书呆子经常和我吵嘴,于是我给她取了个报复性的中文绰号。雪丫头在国内西南地区的某些小地方,指的是性冷淡、会孤独终老的灭绝师太。雪珂虽然精通中文,但显然不懂方言,还以为这个绰号挺好听。
她扶了扶硕大的眼镜框,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夜不语先生,我不知道你的社会学是怎么修学分的。很明显,希腊的经济肯定会在随后的半个月内崩溃。”
“崩不崩溃,那是经济学家的事情。但是小夜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柯凡森老师带着我们上了一辆等候许久的接待车。
这辆车是希腊某所高校特意派来迎接老师的。作为学术界的大牛,柯凡森老师值得世界上任何学校尊敬以待。
冲接待员点了点头后,老师微笑着看着我:“小夜,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群体意识以及个人意识,知道吧?”我问雪珂。
雪丫头点了点脑袋,满头的红发随着车外吹来的风乱舞。
“那就好解释了,其实希腊公投在人类行为上,是最聪明的行为。”我用手敲了敲椅背,“人类是群体生物。群体意识大于个体意识。虽然说每个人都在追求独立性和个性,但是人离开了别的人,其实是根本无法生存的。而且人类学家,就此做过一些实验。”
我看了老师一眼,老师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牛的体总,在很大程度上,都无法用目测来判断,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养殖者。”我于是继续道,“去年在西班牙,曾经有过一次实验。斗牛的拍卖场上,学者让五百名游客猜测十头斗牛的体重。而与之相对的,他们也让牛的养殖者和专家干同样的事。
“理论上而言,养殖者应该更清楚自己的牛到底有多重才对,专家赢面也相当的大。但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等五百名游客在纸上写了十头牛的体重后,计算人员把每一个人对每一头牛的猜测结果相加,再除以人数。得到的数值,居然只和牛的真实体重偏离两公斤而已。但是专家和养殖户对牛体重的猜测,却足足偏差了二十多公斤。
“同样的事情,纽交所也干过。他门在社交网络上,让一万名市民猜测明天的股票涨势。而十大股票经理人也同样做了猜测。结果,作为专家的股票经理人完败。社交网络的市民猜对了百分之九十的股票参数。”
我看向车窗外的希腊民众:“这就是群体的力量。猜牛的时候,有人开玩笑地写某头牛有一百吨,也有人说斗牛只有几十公斤。可是当群体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就会完成这道不可能的加减题。而且人越多,得到的答案越准确。个人的结论,反而不值一提了。”
“所以,希腊的公投,是群体意识的显现,也是最好的结果?”雪珂皱了皱小眉头,有些不能接受,“你这是在抹杀个体意识和自由意志。”
我轻笑起来:“人类,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意志。全都是幻觉。”
“你,你这是诡辩。”红发的雪珂怒瞪我,正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可是车后边猛地传来了一阵掌声,打断了我俩的争论。
“这两位就是柯凡森教授的高徒?”一个七十岁左右的欧洲老头一边拍手,一边从车后往前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很有趣的论调。”
这个老头很精神,全身洋溢着一种儒雅的感觉。书籍本就是人类的灵魂体现,书读得多的人,给人的印象也是不一样的。小老头凑过来,先是表扬了我和雪珂,然后扶了扶眼镜,准备和老师握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老不死叫沃尔德。”老师耸了耸肩膀,对这小老头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对他伸过来的手更是装作没看到。
我和雪珂都有些惊讶:“您就是沃尔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