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他实在觉得这小和尚了不起!让他听的从头顶一直舒服到脚跟。而且他觉得这小和尚唱的,跟平时佛具商店里传出来的唱赞不太一样,像是把一些民谣的腔调,融合到一尘不染的梵唱中去,多了那一点点的人间烟火,却给你一种更真真实实的触动!
说也奇怪,梁库以前并没少听撞钟,可从没像今天这样有感觉。他越发的觉得那场“火”实在是妙,好像把他烧开了窍,不但懂得买彩票了,竟然连欣赏水准也大大提高!
太阳终于照到观音寺墙根儿底下了,先生们很准时,陆陆续续已经到的七七八八。
可瞎先生不在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给梁库算那次命后,就再也没来过。有的同行就开玩笑说,可能是在家迷到那个命局里出不来了。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剩下的八位先生,都似乎觉得梁库是个怪物,要不就是无利可图,反正没人愿意跟他多说话。
梁库不得已,只好用出最恶俗、但应该是最有效的法子了。
“我要找个人,哪位能帮我找到他,或是提供有效消息,这一千块钱就是酬金。”梁库拿出十张崭新、还飘着印刷“香”的百元大钞半举在空中。
要说每逢年节或是庙会,来观音寺算命的人还真不算少,但能一次出手一千大元的,的确史上罕见;如果再加上这一千大元是出自那个奇穷无比的梁库之手,那可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史无前例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八位先生好像并没多大反应。
梁库忽略了一点,这些专搞心理工作的先生们,无一不是在人堆里摸爬滚打、身经百战过来的,那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此刻都在心中劈了啪啦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小子本来穷得离谱,忽然不知道从哪弄出一千块钱来,如果不是他们见鬼,就是这钱里有鬼。所以都处在观望态度,看谁先探个底细,自己再上也不迟。
反正自从那次瞎先生一役之后,都知道,别表面看这小子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稀奇,但想骗他的钱,恐怕没那么容易,还有待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准。
还是离梁库最近的那位先生先开场了,他向梁库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一声不响的,把住梁库拿着钱的那只手,迎着太阳反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这钱是真的后,才开腔道:“你想找谁呀?”
梁库:“听过人面风水吗?”
先生:“哦,听过!听过!不就是相面、风水嘛!”先生摆出“这简直就是小儿科”的神态来。
梁库:“是人面风水!”梁库怕他听不明白,又用小石子在地上写出“人面风水”四个字。
梁库刚写完,就觉得身后上下左右响起一片喳喳声。好嘛,不知什么时候,剩的五六位先生都已经围了上来。从外面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先生们闲着无聊,聚众斗蛐蛐呢。
在经过几个回合的过招后,梁库彻底失望了,靠!这帮家伙明显在在各尽所能的打着擦边球。
就在梁库从失望过度到绝望,进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人。此人从坐的位置和摆设看,也是一位先生。不同的是,这位先生似乎没什么兴趣参加这里的斗蛐蛐活动。鼻梁上的宽边墨镜,更给他增添了几分视觉上的高深感。
梁库暗自点头:“这位看起来,应该有些内容!”
“能把阴宅、阳宅的相地寻水之法,融合到人面相学中去,这的确是听都没听过的奇术!”
高手就是高手,一出手就让你知道有没有。这位先生的一句话,立刻让梁库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且听你说,懂得这门奇术的人,竟是位气质独特的青年……”先生说到这里,停顿半空,沉入到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
“奇才!真是奇才!”先生点头默念着:“这类人大多天生异秉,或是古传秘术。像我们这些人,想都不要想能见到这类奇人的一身半影。我……帮不了你。”
梁库的心刚飞升起来,就被一棒子给打下来了。
不过幸好这位先生又补了一句:“不过相信有位高人能帮你。”
梁库一心期待着!
“省考古院的牧大师!”
先生说出这个人名的时候,四周一下子静下来,梁库注意到了,刚才还各具表情特色的诸位先生们,现在忽然都变得统一起来,庄严之中再加肃穆!
这位先生低沉而又悠远的语调说:“这位深居考古院的牧大师,就是当年凭着风水寻脉断出无数古墓、被国家授予国宝级人物牧三文的独子——牧大师!这位牧家后代,的确就像他起的名字‘大师’一样,真不愧为大师级人物!”
听到这里,梁库不禁又暗自点了点头:奇人就是奇人,连名字都非同凡响!
先生继续说:“据传,这位牧大师已深得父亲牧三文的绝学家传,但为人行事低调,淡泊名利,辞去考古职务后,潜心在家整理研究父亲在晚期留下的脉学秘数。至于现在已经高到何等程度,无人能知。
“只是时常听说有心善穷家在他的点拨下一夜暴富,或是怀才不遇的文人,凭小说名震全国。内行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只街上观人一面,就能断出其上祖遗骨何处、问题何在,稍加迁改,即刻扭转子孙运程的风水神术。
“哎!术界之人能到这个境界,离超凡入圣也只差一步了!”
用“目瞪口呆”和“肃然起敬”来形容梁库此时的心情,应该再贴切不过了。他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物。
第三章三世遗言
梁库没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牧大师在考古院的居所,但就在他怀着万分敬仰心情准备敲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颇让他难办的问题。
那扇陈旧的木门上,歪歪斜斜的贴着两张字条,左边一张上写着:“不要打扰我!”右边一张上却写着:“请进!”
这两张截然相反的字条,可让梁库有点拍脑袋了。但当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时候,脑里灵光一闪,想必这位大师每天专心研学,很怕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思路,所以就写上不要打扰我。而虚掩没锁的木门当然在告诉来人:请推门自进。
梁库越来越觉得,自从那次奇蹟运转后,连脑袋也越来越好用了。
梁库尽量轻的推门而入,虽然动作看起来有点像贼,但静音的效果还算不错。房间里很杂乱,到处堆放着书和稀奇古怪的像是文物的东西,完全没有出现梁库想像中的神台香烛、八卦玄关之类的摆设。但相反却更给梁库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大师级感觉。
厅堂里除了杂乱不见人影,这时有说话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出来。梁库继续像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循声而去。
一个瘦小枯乾的背影,慢慢进入到梁库眼帘。从他紮着的围裙看,这人应该不是和梁库一样的外人;从代表学者气质、有点淩乱、有点秃顶的头发看,这人应该就是牧大师了。
此时他正左手拿着半截胡萝蔔,右手拿着本菜谱,一动不动的看着灶上燉的一锅汤出神:“到底要不要放这半截胡萝蔔呢?”
人都要吃饭,大师当然也是人。梁库停住脚步,他不想打断大师燉汤思路。
“枸杞叶虽然青色属木,但性凉味苦应属火性;”牧大师继续自言自语着:“蚌肉性寒味甘鹹,又是河中的东西,应该水行极旺;这胡萝蔔嘛,色黄味甜,纯粹的土性。木虽剋土,但有火来生。
“一锅枸杞胡萝蔔蚌肉汤,正好成了个木火平土局,滋阴补肾,好汤!好汤!”
梁库不得不再次在心目中为这位大师加分。梁库虽不太懂易学玄机,但这些日子因为对本命的关注,也曾买了本周易读物来看看。
他初步知道了风水、面相、八字、奇门遁甲乃至中医等等,都有一个核心所在,那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剋。
牧大师竟然连煮汤时都在排局断卦,可见易学精神已入了骨髓。
“但按我算来,半根胡萝蔔就足够了。为什么菜谱上却着明要一根呢?”牧大师语调一转,像是发现了疑点:“这样一来,土行变旺,再有火生,就变成了土旺埋火反剋木了。糟糕!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