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也就在眼看就要到山脚的时候,从马路旁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影,刘尚昂立即刹车,可我还带着梁厚载,自行车惯性太大,一下没能刹住。
就听见“哐”的一声,前面的人当场就被我撞到了。
我赶紧用脚刹住车子,满心紧张地朝前面看,才发现刚才从侧对面冲出来的人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这时候他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样。
这下可把我吓坏了,赶紧跑上去扶,可我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翻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干干瘦瘦的,可他的力气,怎么比我师父还大,我被他攥着手腕,就感觉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疼得我直抽凉气。
估计是看到了我脸上呲牙咧嘴的表情,老头子才稍微松了点力气。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阴沉沉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我一看到他的长相,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的眼睛特别大、特别圆、特别亮,可眉毛却很淡,一双大眼睛下面又长了一顶大大的鹰勾鼻,人中很短,嘴唇也很薄,可脸上的肤色却很黑。乍一看,就像午夜里的猫头鹰,说不出的阴郁。
他盯着我,我心里就感觉毛毛的,过了一会,他突然朝我吼了一句:“我走不动了,你撞的我!”
这时候刘尚昂推着车子过来了,梁厚载也从我的车后座上跳了下来。他们两个当时也被吓到了,来到我旁边之后,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看了刘尚昂一眼,突然说:“还有你,你也撞着我了!”
刘尚昂当场就大呼委屈:“我没啊!我刚才刹住车了。”顿了一下,刘尚又说:“你刚才突然一下就冲出来了,我可是看见了,那会是红灯来着!”
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生怕附近的人听不见似的。
可我回头朝周围看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在这条路上走的,除了我们三个就没别人了。
老头子闷闷地哼了一声:“哼,我被撞了,你们三个都有份!我告诉你们家长去!”
他这么一说,我们三个都不敢吱声了。上小学初中那会,最怕的就是叫家长。
这下完蛋了,看样子这个老头子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还不知道他后面会干啥呢!
我一边担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又怕老头子真被我给撞坏了,就试着扶他起来。没想到我这么轻轻的一扶,他还真站起来了,看来没什么大事。
可老头子站起来之后,却不动了,就站在那嚷嚷着:“我走不动路了,你们得送我回家。不然我就告诉你们家长去!”
别看他上了年纪,人长得也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我们三个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刘尚昂,在我旁边怯生生地问:“那……我们要是送你回家,你就不告诉我爸了呗?”
老头子瞪着刘尚昂,他那双眼睛又阴郁又吓人,刘尚昂赶紧低下头,一刻也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仨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先把他送回家再说。
当时也就是我们三个老实,要是换成那种心眼比较贼的人,一听他要找家长,弄不好就直接把他扔在着,骑着车子跑了。
可我问他家住在哪,他又不说清楚,就是不时用手给我指指方向。
我骑车带着老头子,刘尚昂带着梁厚载,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着,老头子把方向指得乱七八糟的,好几次我都走错了路。
过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吧,我们竟然来到了一个道观的山门。
这个道观对我来说不算陌生,过了这里再走几里路,就是王庄的村口。
他怎么把我们带到这来了?
我回头望着那个老头子,问他:“老爷爷,你住在道观里啊?”
他瞪我一眼:“怎么,不行啊?我走不动了,你扶我进去,还有你们两个,都过来扶着我!”
其实我们三个谁也不想去扶他,再说他身上也没受什么伤,腿脚利索得很。可我们毕竟理亏,也是被他弄得没办法,才赶紧围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下了车子。
扶着老头子走进道观的时候,我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了结了。
几年前,我也曾偶尔路过这间道观,但也只是在外面看上一眼,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道观里面的情形。
这间道观在平日里香火算不上旺盛,可规模却不小,进了山门以后,依次排列着灵官殿、三清殿、四御殿、三观殿、纯阳殿、丘祖殿,和其他道观一样,三清殿是所有建筑中规模最大的一个,我们的地师老子也被供奉在里面。
能排布这么多的建筑,就足见院落之大,地上铺着上了年头的石板,在那些石板的缝隙里,有些还隐约能看见青苔。道观里很安静,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火味道,那味道闻一闻,就能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但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又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头,可到底是那里不对,说不上来。
直到从三清殿旁走过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过去我路过这个道观的时候,明明看到里面有道士的,可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人都到哪去了?
也就是我心里刚有这样的想法,突然就感觉手上一滑,那个老头子像只泥鳅一样,竟然从我手里滑了出去。
当时,我扶着老头子的右手,梁厚载扶着他的左手,刘尚昂就在前面开道。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老头子会突然甩开我们,扭头就朝着山门的方向跑。
他跑得太快了,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刘尚昂望着山门,又看着我,说:“那个老头子……不对劲啊。”
这时候,道观里扬起了一阵薄薄的雾气,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对梁厚载和刘尚昂喊:“快跑,出山门!”
我喊出这句话才用多少时间?可也就是在这几个字脱口的时候,雾气极速变浓,眨眼间,我们周围的世界就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一切,都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尸婴事件!
上一次,我还能凭着一股阴气辨认出西北方向,可这一次,阴气和雾气混杂在一起,这个道观都变成了一个阴冷的泥潭。
在大雾笼罩下,我唯一能看清的东西就是身后的三清殿。
刘尚昂赶紧凑到我身边,战战兢兢地抓着我的胳膊。梁厚载感受到空气中的阴气,显然也变得有些紧张,虽然他脸上还是作出一副比较镇定的样子,可身子却不自主地朝我和刘尚昂这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