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我双手捧香光着屁股蹲在水边,心说还好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这要是在外面,以后估计也不用做人了。
刘三手只是告诉了我要怎么做,却没有说会出现出现,因为他自己也拿不准水底下那水虺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告诉我不能再犯之前在水里那种错误了,这个时候的水虺攻击性非常强,蛋清可以遮住我的气息,但是如果轻举妄动,就会命丧当时。
那会儿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倒映在水面上月影斑驳,我正盯着圆月出神,隐约就看到水底下有一个极小的绿色光点在游动,围着月影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水中月的正中心,忽然晃动了一下,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紧接着,就从那个方向传出来了一种很奇怪的叫声。
“呜…呜…”
声音又沉又闷,像是有人裹在被子里哭泣,夜半更深,异常清晰。
刘三手先前让我下水牵羊,是为了让水虺吃下千岁夜明砂,好在深夜的时候找准它的位置,我当时慌乱之中将夜明砂拍进了那女人嘴里,这水里的绿光,应该就是夜明砂在起作用,可是这哭声……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水里那个女人的面孔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两条腿不自觉地开始打摆。
“呜…呜…”
那声音从一出现就没有停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从闷闷的哭,变成了嚎啕大哭,我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密林看了一眼,刘三手跟消失了一样,一点踪迹也没有,心说这他娘的还蹲个六啊,赶紧跑吧。
正准备起身,就看见那道水纹正中心的位置,忽然冒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脑袋出来,有点像是蛇的脑袋,白的发亮,张着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正时不时的叫唤着。
不是水里那女人?
看到白色小脑袋之后我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而在这一错神的功夫,那白色脑袋整个身子都浮了出来,借着月光,竟然是一只白头的小王八!
墨绿色的壳,四肢和脑袋都是白的,浮在水面上,张大了嘴脑袋冲着天,长长的脖颈来回收缩,它居然是在对着月亮吐纳!
我当时就看懵了,这个颜色的王八别说是我了,连我爷爷肯定都没有见过,还会吐纳,这是要成精了吧?
那小王八好像是发现了我,正吐纳的脑袋一滞,扭动着长长的脖子,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心里正慌,就见那王八的四个爪子一晃,就没入到水里不见了。
心里不免一阵遗憾,可惜了,这要是捉回去拿到市面上去卖,指不定能卖多少钱呢,可是那水虺呢,不会是发现我们不出来了吧?
正想着,耳听得水边传来一阵“呼呼啦啦”的响声,循声望去,就发现那小王八从水里爬出来了,而且是直奔我而来。
那王八爬行的速度比一般见到的快上很多,我当时就蹲在水边,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切近,伸着长长的脖子,长大了嘴,四个爪子跑的飞快,跟恶狗扑食一样,看着诡异极了。
此情此景,要不是腿蹲麻了,我早就跑了!
可是就当它来到我脚下的时候,却忽然又不动了。
我低下头,正看见它的龟壳被卡在了刘三手提前挖好的坑里,脑袋在外,四个爪子在空中拼命地挥舞,硬是不能动弹分毫。
看来这刘三手早就算到了啊。
我长舒了口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白头小王八拼命的样子,心说也差不多了,这一伸手就能抓着,聊胜于无,就准备喊刘三手出来。
可就在这时,那小王八跟疯了一样,绿色的两只小眼睛猛然间变得通红,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怪叫,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呲溜”一声,那王八竟然从壳了钻了出来,变成了一条纯色白鳞片闪着光的白色蜥蜴!
第十八章 死里逃生
那蜥蜴还没有巴掌大,一身的鳞片白的发光,在挣脱了龟壳的束缚之后,顺我的腿就往上窜。
我脸都被吓绿了,可是照着刘三手的吩咐又不能动,浑身哆嗦成了一个,只不过这蜥蜴的四条爪子跟抹了油似的,每次刚爬到我大腿的位置,又“跐溜”一声滑了下去,几次都是这样。
而且它的脑袋一直朝上,像是被我手里的香气吸引,我不禁动了心思,这一切似乎都在刘三手的算计之中,难道这东西就是水虺?
可是刘三手呢,我转动着眼珠子朝着他消失方向的密林望去,就看见在黑暗之中,一根细长的竹竿正在一点点朝着我这个方向倒腾,速度极慢,慢的就跟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好像生怕惊到了水虺,过了好半天总算是倒腾到了面前。
月光一晃之下,那竹竿的顶端竟然系着一根透明的鱼线,足有一米来长,底下没有鱼钩,反倒是坠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铅块,在空中晃来晃去,直到落在了脚底下那块墨绿色的龟壳上,竟像是有磁力一般吸了上去,而后竹竿缓缓上摇,就带着龟壳升了起来。
那龟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墨绿色的光芒,俨然不是凡品,却在此时,余光处一道白影忽闪而过,紧接着就落在了我的手胳膊上,我定睛一瞧,那水虺竟然直接从地上跳了上来,四肢爪子死死抱着我的胳膊,锋利地利爪嵌入肉里,我倒吸了口冷气,咬着牙一动也不敢动,就看着那水虺一点点爬向我的首长,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吸收着香气。
当时挂在鱼线上的龟壳就在离我手臂不到半尺的距离,刚才如果再稍微往后拉一点,就会被水虺抓在眼里。
时间一下子静止,那水虺全身上下冰凉的鳞片让我如至冰窟,可是之前被抓破的伤口却已经开始发作,酸痛交加,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水虺是毒蛇所化,是天底下毒性最强的生物之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平生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而那竹竿也停滞在空中,纹丝不动,不知道刘三手这会儿在做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被放缓,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极度的煎熬,水虺在吸收香气的同时身体也开始逐渐发生变化,纯白的鳞片随着香气的吸收开始一点点变成淡黄,然后又变为金色,从金色到胭脂红,再从胭脂红变成朱砂红,到最后成了成为了猩红,像是有血从鳞片夹缝中渗出。
大脑越来越浑浊,隐隐约约好像就瞧见刘三手正从密林中摸了出来,我咬着牙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就在眼睛恢复视线的一瞬间,我在刘三手的身后看到了一群人。
那群人站在林子里,浑身湿漉漉的,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有李婶儿,大壮,还有王二娘……全都是三岔湾的冤魂,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们又出现了。
而刘三手对身后的状况却一无所知,身体弓的如同一只猫,悄无声息地朝我一点点接近,与此同时,水虺的身体再一次发生异变,全身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到了脑袋,两根细小的肉冠正渐渐生长。
水虺化蛟已经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刘三手脸上全都是汗,身体却不敢妄动,不断朝我使着眼色,我一个都没看懂,刘三手脸色一狠直接就要朝我扑过来,却听到水潭中却忽然“哗啦”一声,一只惨白的手掌从水面伸出,一把抓住刘三手的脚,刘三手脸色大变,身体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直接被拉进了水里。
我眼睛都红了,张着嘴想要喊他的名字,可刘三手的脑袋在没入水中的一刹那,终于做了一个我能看懂的手势,那就是不要说话。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水虺没有被刚才的波动所惊扰,脑袋上肉冠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我强忍着泪水看着已经烧到末端的香,身后一声凄厉的女人笑,却在此时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咯咯……”
那笑声空灵悠长,忽高忽低,却在一声过后再也没了动静。
宁听乌鸦叫,不听山精笑。
在刘三手遭遇不测后,山精终究还是找来了。
山精是一种不祥之物,对人没有伤害,可是这一笑,水虺变幻的身形陡然一滞,竟直直地转过脑袋看向我,猩红的信子在巨开着的嘴里游动,身子躬作一团,一滩白色的液体从口中激射而出,直直地射在了我的嗓子眼里,脑袋上的肉冠顷刻间化为虚无,从手臂上一跃而下,钻到水中消失不见了。
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碳被卡在嗓子眼里,我卡着脖子在地上拼命地翻滚,从喉咙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
我肯定要死在这里了,这深山老林里能发现我的只有于家庙的村民,等他们找到我尸体的时候,我肯定也是现在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