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我们刚走到玄关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我爹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卢先生,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病患修养,还请这些贵客各自散去,待病患康复再来探望……”
我爹话音刚落,卢一刀还来不及回答,院门口就有人大喊道:“麻烦把门打开点行吗?送快递,这东西好大——”
第128章 人心难治2
好大?我转头看向庭院的铁门那边,两个穿着快递公司黄背心的小哥正扛着一个超大的箱子卡在门边。
刀总忙走过去问:“送什么的?这么大一件?”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里写的是礼品。”快递小哥掏出笔让他签收。
屋里人在争执,看到这一大件物品放进了玄关,一个个停下来,转头望过来。
一个刺猬头、打着耳钉、染着绿毛、化着朋克妆的叛逆女孩开口问道:“什么东西啊?这时候了姑父还想换冰箱吗?”
看来这家的男主人是她的姑父,好像是刀总的亲姐夫,刀总开口道:“你们都安静点儿,我请来了圈内有名的大夫,人家上门来,看到你们这么吵吵闹闹,怎么潜心看诊?阿蓉,你最吵,小声点儿。”
阿蓉,这么文静的名字,居然是个如此叛逆的女孩?她那绿色的刺猬头和黑色烟熏妆,看起来像地下摇滚乐队的成员。
这位阿蓉冷眼打量了我们几下,没反驳,但也露出一脸的不屑。
刀总转头吩咐门边的工人:“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我爹拉着我走到一边,九师兄挡在我们面前,我旁边就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佣,我小声的问道:“这些有钱人在吵什么?”
女佣年纪轻,估计也看不惯这些大佬们,她低声嘟囔了一句:“人还没死呢,就在争遗产了……”
噫~~看来刀总这姐夫很有钱啊。
上次听七师兄介绍他,说他是吃石头长大的,各种玉矿金矿钻石矿,想必是个巨富之家。
“这里的男主人病得很重吗?”我悄声问道。
那边在忙着拆快递,没人留意到我这个方向,女佣偷看了那边一眼,低声跟我说道:“要不是工资扣着一半年底才发,我早就跑了……太可怕了……现在我都不敢上三楼……”
我八卦心起,拉着她走到玄关和饭厅的转角处,塞了几张红票子给她,悄声道:“跟我们说说情况,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她不客气的收下,把钱卷好塞在自己口袋里,低声道:“之前也请过两个法师来看,可是法师没搞定,家里有人说去请什么沈家的厉害人物来看,可是沈家那边回复,说家主忙碌,无瑕接受委托,最后就说请玄医来看看能不能治好……”
“那你们家男主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很不好……我就前几天上去过一次,我看到男主人四肢弯曲的趴在床上,那个姿势很别扭,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时候他意识就不太清醒,后来保镖守着卧室门,我们都不能进去,送饭的时候,只有女主人敢进去把水和饭菜放在房间里……可是这两天已经,没法进食了,我估计情况很糟糕,不然这些亲戚也不会闻风而动,跑上门来要求分财产。”女佣撇了撇嘴。
“跟这些亲戚有什么关系?就算男主人有个三长两短,那遗产也是老婆孩子、父母的啊。”我继续套话。
“……听说好像是亲戚也集资入股了,每年有分红,现在要求平分公司的股份吧,我也不太懂……”女佣小声的回答。
我还想多问,玄关那边就听到骂声一片,我转头一看,那拆开的大快递,居然是一台超大的老式座钟!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骂道:“这是哪家商业对手干的缺德事儿?!他妈的送钟来干什么!人还没死呢!”
门口传来一个颇为威严的女声:“对,人还没死,你们在这里闹什么闹?!”
目光朝大门口集中,一位身穿国家执法部门制服的中年女子怒目圆瞪的站在门口,背着光,气势颇为威严。
哇……真是精彩。
豪门撕逼的场面,也就是撕逼的人穿得比较光鲜亮丽,本质上那种泼妇莽汉、不要脸的风格与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
这位中年女子一出现,连嚷得最凶的那个叛逆女青年阿蓉都闭了嘴。
刀总淡淡的说道:“姐姐,开会回来了?这些人都快闹翻天了,我都压不住。”
“压不住?谁压不住?站起来跳啊,我看你们一个个要上天!通通给我闭嘴!我再听到谁不经允许开口说话,就给我滚出去!”中年女子表情很凶。
小女佣悄声说道:“这是我家女主人……本市公安厅的副头头……”
不得了不得了,难怪这么有气势,这是个直辖市,市公安厅相当于我们那边的省厅了,有个这样的实权人物在家里,肯定是家里一手遮天的人物。
那些亲戚不敢说话后,刀总吩咐人把送来的大座钟搬到仓库去,然后请我们到一楼的书房里说话。
女主人听到刀总介绍了我爸,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既然是贵客,那还请稍等,我去换身衣服来说话。”
“不必。”老爹开口道:“你身穿制服、有杀伐之气,才能镇住屋里邪祟,换了衣服反而不方便带我去房里查看。”
女主人点点头道:“听您的话语,似乎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也罢,我们就这么谈吧,请。”
请到书房里坐下,女佣送来茶水就溜了,刀总给我端来一盘子的费列罗巧克力,笑道:“小丫头还是吃这些点心吧,要喝饮料吗?”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是小丫头。
女主人就是刀总的姐姐,她让我们称呼她卢姐,她的年纪比我爹还大,有个二十岁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
她对我爸很客气:“大师,听我弟说贵门派在阴阳圈里颇有芳名,悬壶济世,我家这情况太出乎意料,所以仓促请您来看看,我先把事情始末跟您说说,您分析分析。”
“好的,请讲。”我爹摸了摸山羊胡子。
卢姐的老公在边境那边有好几个矿坑,有一个突然出了事故,掩埋了十几个工人,如果这是在国内,恐怕要引起新闻关注,可是刚巧这个矿坑位于境外吗,死掉的人也不是我国的居民,都是境外战乱的流民。
所以这事情就被压下来,可是没几天,在挖出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与寻常的不一样,当地有传闻说挖到了降头巫师的坟,被亡灵报复。
“这种传闻我是从来不信的。”卢姐霸气的说道:“我从业这么多年,缉毒的时候都打死过武装毒贩,也从没见过什么亡灵!”
“……可您家里现在就有一个。”我小声的嘀咕。
她的目光瞬间朝我扫了过来——
第129章 人心难治3
好凶。
她冷冰冰的瞪着我,好像我说错了话。
“小妹子,话不要乱说,我是请大夫来‘治病’的。”
刀总悄声跟我说道:“我姐姐位高权重,这事情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对她的仕途不利,我们对外就是说求医问药……”
嗤,我撇了撇嘴。
卢姐见我明白了,就继续说道:“被掩埋的工人尸体挖出来后,一个个都是蜷曲状态,按理说,被掩埋了几天后尸僵已经缓解了,但是我看照片上尸体僵硬得像干尸,这个状态很不正常。”
“……这个矿坑在边境,周围荒无人烟,有人每天越境来打工,下矿的人都是因为战火而失去家园的流民,这些人死了也没有苦主,只求吃饱,所以胆子大……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矿下发现了什么,这个矿之前没有出过安全事故,平时也很注意安全条例。”
卢姐继续解释道:“我怀疑是这部分流民在矿下违规操作,而且他们发现了什么东西想独吞,擅自用机械开凿,才引起了塌方……可现在一切都被埋住了,当时在场的人都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爹摸了摸胡子,问道:“那之后,是怎么发现你家大人有不妥的?”
卢姐愣了愣,估计听不懂我爹这老古董的说法。
家大人,这原本是带着尊敬的一种称呼,指一家之主。
不过现在这社会,一家之主往往是女人,家大人就略带上调侃意味。
“就是问你老公怎么会情况不对的。”我解释了一句。
卢姐点了点头,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一副大领导开会的模样,她很淡定的说道:“自从这些尸体挖出来的当晚,就有人开始感染奇怪的疫病,当地卫生条件差,我老公只能给钱解散了施工团队,暂时封存了这个矿坑。”
“可是回来之后,他一开始说自己老做噩梦,后来有一天他好像梦游般从楼梯滚下去,摔伤了腿,卧床休养,谁知一卧床情况更严重了,白天也开始说胡话……”
“说什么胡话?”我好奇的问。
“听不懂,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鸟语一样。”卢姐深深皱眉,露出一丝嫌恶的眼神:“而且紧跟着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除了基本生存的吃喝还懂得,连意识也逐渐丧失了,除了怕我以外,对所有人都具有攻击性。”
怕你?莫非卢姐在家绝对强势?
我爹摸着胡子道:“你身上有杀伐之气、府衙官煞,寻常魑魅邪祟都比较忌讳,不会主动招惹你。”
卢姐看起来确实挺凶,她比普通女性强壮些,面容表情又肃杀,他老公在家肯定很没地位。
“这会不会是玉矿的亡魂缠上了?你老公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那些亡魂的事啊?”我装作没看到卢姐凶我的眼神。
本来就是阴阳之事,她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相信阴阳之事,就不要来找圈内人求助,心不诚,不如不信,心怀疑虑、半信半疑就是一种亵渎,我们业内规矩就有一条:不信者,不医。”我朝她耸耸肩膀,继续说道——
“别说你给了多少委托费用,百万千万又如何,我家也不愁吃穿,犯不着为了金钱损了德行修为,而且你们半信半疑,治不好还砸了我家照片,多亏啊~~如果你这么忌讳阴阳之事,那不如送去医院呗,你们家也不缺钱,包下整个楼层和医生来治疗嘛,治得好也没我们的事了。”
卢姐盯着我的脸色不大好看,刀总在一旁圆场道:“姐,这位殷二小姐说得也对,现在关起门来说话,不用忌讳那么多……而且我们若是说不信不信,也有些折了人家的面子……殷家的家主大人可是很难请的,刚从香港回来,我就赶紧上门去拜访了。”
我挑挑眉道:“要不是刀总诚心诚意、颇有礼数的拜访,估计我家就派个弟子来处理,现在我爹亲自上门来看诊,你们还一副忌讳不信的样子,那我们着急什么?我们回去算了。”
如果是平时,我爹听到我怼客户,一定会表面上训斥我两句。
可今天他没训我,还点头应和道:“说得也是,道玄医家,不信不医,这是祖师爷留下的训诫……我们还是回去吧——别耽误你成亲的大事。”
噗……我差点喷了一口茶。
老爹你这么正儿八经的,沐挽辰给了你什么好处?
卢姐听到我们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慌,这间别墅的楼梯口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她估计也不敢上去。
“好吧……是我顾虑太多……毕竟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我实在不能走漏风声,现在家里的人都以为是重病,只有我和我弟知道具体情况。”卢姐的语气放软了一些。
“那么,三位跟我上去看看?”刀总接话道。
我爹点了点头:“早点对症下药,我们也好早些回去。”
本来我爹不想让我上去,但把我丢在下面他也不放心,我跟在九师兄的身后,自觉说道:“我就门边看看行了吧,我不进去。”
其实一上三楼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守在楼梯口的两个保镖带着墨镜,这些人的过去一般都杀气重,不怎么惧怕这种气氛,何况他们也看不见什么异常。
鬼也怕恶人。
这世上受欺负的往往是好人,尤其像我这种!
卧室那扇豪华的木门一打开,一股黑气就直接越过我爸,朝我扑过来——我可是待在最后面的!
这么挑人欺负的吗?
亮小哥的纸人在我身上呢,他低声喊道:“快躲开——”
我抱着头往旁边一躲,那团黑雾一扑不中立刻缩了回去,门后仿佛一个洞穴深渊,黑蒙蒙的一丝亮光也没有。
卢姐又惊又怒,低声吼道:“我就出去开会两天,谁把房间弄得这么黑?!遮光窗帘全拉上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跨了进去,我们借着走廊上的光线,看到她走到了窗边,正准备伸手拉窗帘,窗帘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渡劫中,渡劫中,渡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