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
他们知道,就算是我能打中十环,充其量也就是和王吼打个平手,私下里人们还得说王吼是让着我的,说王吼是用跟枪的方式展现自己的技艺。
但我可不能让他这么说,更不能给我老班长丢人
于是,在靶场上的狗尾草轻轻摇动的时候,我毅然决然的开枪了
枪响过后,报靶员第一个反馈回了信息。
1环拿着望远镜的连长骂我道:田不二你眼睛出气的吗这也打的出来回去给我把全连的厕所都刷
在我连长的暴躁声中,王吼微微摇头,随后他举起枪,瞄准,射击。
碰的一声过后,侦察兵连已经准备嘲笑我了,那个长猴更是抓耳挠腮,似乎随时准备奚落我和我的连队。
随后,报靶员举起了手里的红旗,报出了王吼最后一枪的成绩
那是0环王吼脱靶田不二赢了居然赢了连副举着自己的望远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就是事实。王吼脱靶了。这一枪,他一环都没有打出来。
完成一切动作之后,我卸下弹夹,站起身子,回身敬礼,冲连长和班长汇报倒:炊事班战士田不二打靶完毕请指示
这一句话,是在宣告我自己的胜利,也是在公开打侦察连的脸。
那一刻回答我的只有寂静。
完完全全,没人想到,我一个炊事班的厨子居然以一环的优势赢得了不可能的赌枪,而王吼的最后一发子弹居然没有上靶。
我知道,之所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多亏了我的主靶场也多亏了我老班长先前的讲解。
就在打靶之前,我班长把在军队里,打靶的许多门道和猫腻,都告诉了我。
他首先对我说道:严格上说,打靶分为两种,一种叫打主靶,一种叫打客靶。
我在我们连队的场地上打靶,就叫打主靶,王吼在别人熟悉的场地上打靶,就叫做打客靶。
打客靶的人因为对场地的不熟悉就会产生诸多不利的条件。
比如,一般的靶场是东西向的,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模拟自然环境,有利于模仿战斗时的光影感觉。但我们的靶场却碍于地形的限制,做成了南北状的,这样的制作,恐怕在特定的环境下,就会影响人的发挥了。
而且我还知道,我们的靶场,远没有王吼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老班长在厨房时就告诉我说,这靶场以前是乱坟岗,是古人选座荒坟野冢的土地,是很有讲究和门道的。从乱坟岗自改造出来的靶场,自然也多少沾染了一些鬼气
古代,条件好的人人家,会选择靠山面水,东西透风的场所,条件不好的,也会选择坟冢祖地,向光面南之所,就算是埋葬无名鬼,也绝不会随便选个地方来埋,因为如果胡乱埋的话,会招来土地的腐化,得瘟疫而死的人轻易被狼狗挖出来,还会传染周边的村落。
因此,大部分的乱坟岗,都会建立在一种叫做集尸地的土地上。
第四十四章 :靶场之谜
集尸地,用迷信的说法是及其阴寒,风水凶恶的土地,用科学点都是术语就是通风好,不见阳,水分差,几乎不生草木的荒地。
这样的土地埋死人,腐败气味散发快,很难被野兽发现,又因为通风迅速,因此尸体腐烂时产生的毒气可以迅速飘走,还可以把尸臭对周边环境的影响缩短至最小。
而我们后山的靶场,以前就是这样一个专埋无名尸,死刑犯的“集尸厂”。
以前连队集训的时候,我们炊事班就会对这个靶场修修补补,在修补的过程中,我班长就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座靶场受四周山林风向的限制,在射距50到一百米之间的地方有一个非常紊乱的横风带,正是这时刮时不刮的横风带,才造成了靶场集尸地的客观条件,也因为那个横风带,王吼的步枪才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准头。
这种紊乱的横风带不好预估,而且他在靶场五十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产生暗风,也几乎没有参照物,如果不是我班长告诉我要特别留意那仅有的两颗狗尾巴草的话,我同样不知道。
但知道之后,我便有了不一样的表现,并因此在最后一枪,我诚心打在了纸靶的左上角,随后便等着王吼“跟靶”了。
百米距离上,子弹打出去介于直线和弧线之间,这些复杂的空气扰动对百米的枪弹影响有,但不大,于王吼来说,他只要稍加留意克服也不算什么,但是……如果王吼过度追求极端的打法则完全就不同了,那客靶上奇怪的气流很容易造成他的失误。
因此,我才会在一开始打靶的时候主动示弱,好让王吼“使出”跟靶的绝技,和我进行比拼。
在最后一环的时候,如果不是王吼要跟靶,如果不是王吼非要贴着我的靶线也想打一个一环或者两环,如果不是那强大而紊乱的气流,那么他的子弹还真的不一定能贴着靶纸飞出去,进而造成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脱靶困局。
但……事实就是这样,比赛结束了,我以一环之差险胜了王吼,也……赢得了王齐川的军刀。
当然,我赢得也不光彩,我讨巧了,而且挺无耻的利用了王吼的“水”和同情心。
因此,在我胜利之后,王吼爬起来,一百二十个不服气道:“我要重新比!这场地有问题!”
重比……我心里盘算着,就算是我乐意,我们连长也不乐意呀!这侦察兵王被炊事兵打败的事实和面子,岂是你说找就能找回来的么?
因此,我连长走到王吼面前呵呵一笑,当即回应到:“王排副,在战场上,你能有机会抱怨场地么?”
我连长的话,立时让王吼哑口无言了,不过侦察兵连的傲气却没有丝毫消退,他们不服,由其是那个叫长猴的挑事鬼最不服。那家伙把各种挑衅的话都说了,最后还叫板说我敢不敢和他比一比,保证让我输的找不到北。
长猴的过分狂妄,让我老班长在也坐不住了,他径直冲长猴子走过去,随手从地上捞起一把枪扔给他道:“想比是么?和我练练怎么样?”
说话间,我班长解下了腰里的围裙,把洗碗做饭的手套也退下来。
长猴对于半路杀出来的老班长非常吃惊,但是他看着一个炊事兵,也实在没有惧怕的道理,因此毫不犹豫,走到射击位,将枪上膛,临了还不忘落下狠话道:“我可不会像王吼那样留情!”
说话间,我老班长一言补发,走向了射击位。
这个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因为就在我老班长走向靶场的时候,侦察兵连长和我们连副脸上都颇为为难,似乎他们并不想看见我老班长出面比试,可终究……都没有出手制止。
连长一声令下后,射击再次开始,我班长手握枪托,快速射击,30发点射之后,立刻站起身有人,完全忽视了目瞪口呆的长猴。
最后班长的报靶结果让人震惊,30发子弹,两发九环,其余……全部正中靶心。
一年之后我才知道,之所以我班长打枪那么稳,和他多年的厨子经验是完全分不开的,长年高强度的重体力劳动和刀功练习,让他的手稳定如磐石一般,对于精确度的拿捏,也完全不是只摸过枪的士兵能比拟的。
这,也算是当厨子的一个附加优势。
那天的射击结束之后,侦察兵连被打了脸,但这不是正式的考核,因此谁也不能多说出什么来,充其量给了他们一些教训而已。
当然,王吼是个重诺言的男人,他毫不意外的把手里的军刀扔给了我,临走时,还不忘了丢给我一句狠话道:“这宝贝,给了你也是‘老驴吃人参’,糟践东西……”
……说至此,我又无奈的回忆道:“在后来,我不服气,也就专门练习这刀尖上的功夫,渐渐的,也喜欢用这把刀防身了。”
说至此,刀与人的故事完全对贤红叶说了,剩下的内容,更多的是我心中的癔想。
我总感觉,是那次事件之后,我班长才看上了我身上的某些东西,进而培养我成为了五脏庙的厨子,也因此,我才会被连里另眼相看,当志愿兵的事情这才算定了下来,进而才有了八一饭店和接下来的故事。
说完这些后,贤红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道:“原来你们在军队里有这么多事情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们军队里只有训练和没完没了的教条的。”
我摆了摆手,扔掉自己身上的保温毯道:“军队里的故事很多,有的时候很复杂,有的时候也很单纯,以我的经历来说,他不是说纯粹的力量或者信念的一个地方,那太理想化了,但战友和战友之间的感情还是很不一样的。也是军营中,我最大的收获。”
“战友的信任?”贤红叶微笑道。
“信任!”我回答之后,继续说道:“在回到地方之后,我感觉人和人之间缺乏的就是那种信任,人们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也老早将良心两个字放在了一边。不像我们在军队时那么简单,人和人的关系,也因为互不信任而变得特别复杂。”
我的话说至此,完全是一种牢骚,但不知道贤红叶却为什么突然开口,询问我道:“单纯......老田,你感觉咱们两个的关系,复杂吗?”
贤红叶的话,让我来了一个大睁眼。
第四十五章 :水帘洞后
♂去
和贤红叶的关系,可能是我退役以来处的最融洽的关系了。
我可以对她无话不谈,也不用担心她会算计我,她会利用我。
可以说,除了我的战友之外,我只能信任她,而除了我妈之外,我只能信任这么一个女人。
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闺蜜
见我不开口,贤红叶也不逼问什么,她微微笑着,欣然回忆道:其实我都知道,吼哥对我好,但真正在阴店救我命的人是你,你看出我有病的,你给我配的解药。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我。
这个时候,贤红叶又开口问了我更加尴尬的问题。
她居然说道:老田,你看的上我么认为我是一个特别能来事的女人还是认为我总是以铜臭味的眼光看男人
这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贤红叶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孩子,她的聪明是与生俱来的,但也因为这份聪明和观察力,她并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而且因为家族产业的原因,贤红叶对任何事物和人都有本能的提防。
毫不客气的说,在与她和她父亲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然发现,贤红叶在处处算计提防和她利益相关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亲。
也许在她的眼里,她之所以能够无条件的对我加以信任,纯粹是因为我是一个与她利益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也沾染了社会上的习气,开始对身边的朋友揣测起来,开始思考一个人内心的幽暗起来。
心里一有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我瞬间便不想,也不能在说什么了,僵硬的笑了一下后,我只好回应道:我信任你。
说完话这些后,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沉默中,我忽然意识到,时间和社会,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
就在我与贤红快交流不下去的时候,王吼突然从步话机中传来了嘈杂的呼叫声。
绳子下去了你们上来有东西王吼的对讲机在地下的通讯讯号很不好,每一次通话我等能听见很嘈杂的干扰音。那声音似乎不是水流造成的,可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不过我还是适时的记忆起来,在金羊毛活着的时候,说过这里有一个不明成分的铁磁性干扰源。去 或许这种异常信号,便是那个干扰源造成的。
当然,这并不妨碍我和贤红叶接下来的行动。
在接到王吼的通知之后,我与贤红叶立刻打开手电,往小瀑布的方向张望着,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一段漂浮在水潭中的红白相交登山绳。
我赶忙捞起绳子,拽了拽后确认非常坚固,看来王吼在上边已经锁死了扣子,并找到了接下来的通路,大家可以放心上去了。
于是,我与贤红叶一前一后往水帘洞后边攀岩而去,至于半昏迷的阿狗,我们则在无奈中选择了搁置,先把他用所有保温毯包裹的严严实实,然后又用绳子拴紧,扔在水岸之间,有了保温措施,应该能让他暂时安全的活下去。
在水帘洞的那一侧,我穿过水幕之后,立刻看见了一个用青砖垒且,加青石加固的倾斜台阶。
这台阶一开始的宽度很小,但没走出十几步远,就开始急剧变宽,最宽的地方,能达到三四个人并排走的地步。
我看的出来,这里的溶洞是人为开凿出来的,工程很不小,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铁链子造成的铁锈痕迹至此又多了起来。
与我先前看见的一条不同,这次的铁链痕迹多达五到六条,它们夹杂在砖石,苔藓和别的不知名粘液之间,似乎暗示着这里曾经的车水马龙。
我看着这些昔日铁锁留下的痕迹,仿佛看见了黑兰伯人拽着这些铁锁,背着开凿山峦的工具,摸索着一点点前进,然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一辈辈人开凿这巨大的溶洞体系,直到全族灭亡。
怎么说呢忽然感觉有些凄凉。
带着这份凄凉,我沿着王吼的绳索一路向前,很快把瀑布鸣吼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我与贤红叶沿着这湿滑的通道走出约五十米之后,突然来到了一个小平台。
此时,王吼已然拽着捆绑在钟乳石上的绳索,恭候我们多时了。
王吼看见我的第一眼,便指着身后的一条通道,首先开口道:老田,一会儿这里边的东西可就全靠你来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