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你们来啦?”
我们几人刚踏入偏厅的门槛,扈洪天就高兴的看向我们,这样灿烂的笑容,与他脸上的疤痕很不相配。
“小舅舅?”而我的视线则是被坐在扈洪天身旁的小舅舅给吸引了。
小舅舅此刻手中正端着茶水,看到我立马将杯盏放下,然后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
“安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舅舅高兴的说着。
“师父,我小舅舅还需要照顾平城的店铺,不如让他回去吧。”小舅舅高兴,我却是高兴不起来的,因为,我很清楚扈洪天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安之啊,今后就由师父亲自照顾你们,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扈魏两家本就是世交,和亲人没有什么两样。”扈洪天望着我,眼神居然莫名的柔和了许多。
不过我依旧不希望小舅舅留在这里,这太危险了,而且,我留在这是为了寻找机会去救龙玄凌的。
小舅舅在这就成了我的软肋和后顾之忧,我要动手之前,思虑的就更多了。
“师父,我小舅舅在平城确实还有些小买卖,而且,也要守着祖宅,所以?”我说着推脱的话。
可扈洪天却霸道的很,立马开口说:“什么小买卖?猎妖师的后人,该做的,就是本行!今后留在屠妖馆,除妖救人,也算是帮我分担一些。”
“我小舅舅术法不高,并且,已经多年不捉妖了,只怕是帮不了师父。”我说的十分决绝。
气氛瞬间就凝固了,扈洪天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僵硬。
小舅舅连忙开口说道:“安之,既然扈爷已经开口,我自然没有推辞的意思,只是扈爷?”
小舅舅看向扈洪天,冲着扈洪天郑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扈爷,正如安之所说,我的术法实在低劣,并未得祖上真传,若是有做的不好的,还请扈爷您多多担待。”
“呵呵呵!”扈洪天一听,放声大笑了起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是魏家人,那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为你提升术法,这种见外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我凝眉,看来这件事只能是这么定了。
“师父,既然我小舅舅要留下,那我想给小舅舅另寻个住处。”我心中想着,为舅舅找个离屠妖馆远一些的住处。
可结果扈洪天面色一沉,反问道:“难道,偌大的屠妖馆,还缺个住人的屋子不成?”
“不是的师父,屠妖馆住的都是各位师兄,我舅舅一个外人,若是久居于此实在是不符合规矩,这样,就在屠妖馆就近处,找个住处如何?”我笑着说道。
扈洪天本是不愿,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这些。
不过顾少霆也帮忙搭腔,觉得我说的有礼,帮忙劝说扈洪天。
扈洪天最终勉强同意了,不过,住处必须就近找,若是远了他可不答应!
“是,师父。”我低头回了一句,心中盘算着,屠妖馆隔壁的小巷深处,就有一片宅院,宅院与宅院之间都是纵横交错的小路,若是小舅舅住在那里,既能让扈洪天“放心”也能让我安心,毕竟那地形复杂一些,若是有什么事儿逃跑起来也方便一些。
“此次,你们还顺利么?”扈洪天终于问起了任务。
顾少霆点头,把那严大夫的儿子染了鼠气的事儿告诉了扈洪天,不过却偏偏没有说山上视肉的事儿。
“哦,那他回乡了?”扈洪天望向顾少霆,见顾少霆点头,他便又问:“那野参呢,也带走了么?”
“是,严大夫说那是师父给的上等野参,自然是一并带走了。”顾少霆低垂着头,回答着。
扈洪天听了又看向了我:“安之,你也见过那野参了?是否觉得眼熟,从前可否见过?”
他这摆明了就是明知故问,我微微俯身道:“师父,安之说过,从前是安之错信妖孽,从今往后,那些妖孽与安之再无瓜葛!”
“好,很好!今日,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扈洪天很满意我的回答,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下去。
不过,他并未叫小舅舅与我一同离开,我便站着不动。
“罢了,你与你小舅舅也许久不见,一同去休息吧。”扈洪天见我站着不动,撇了我一眼之后也冲着小舅舅摆了摆手。
我连忙道谢,然后拉着小舅舅的手逃命一般的迅速出了偏厅,带着小舅舅到了我如今住的屋子。
一路上,我脚步飞快,进了屋之后,就立即将房门的门栓拴上。
“小舅舅,你放心,等找到时机,我就会想办法送你走。”我一边立在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看看有没有人监视我们,一边对小舅舅说着。
“安之,我们魏家和他们扈家,确实是世交,扈爷还给我看了,父亲的手稿与他往来的信件。”舅舅口中的父亲,就是我的外祖父。
只不过,这个外祖父我是从未见过的,母亲对他也是只字不提。
“舅舅,你要相信我,这扈洪天不是好人,你在这真的很危险。”我凝眉说着,又无奈叹了一口气:“总之明日,我替你找个新的住处,然后,过几日你便称病,尽量别来屠妖馆。”
“安之,他真的不会伤我,就算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小舅舅说到这顿了顿,抿嘴不再说下去。
“他与我母亲是什么关系?”我想起了在猎场,这扈洪天能说出我母亲的名字,想必与我母亲一定是认识的,并且从他当时的表情来看,或许关系匪浅。
第九十六章姐姐
小舅舅蹙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就好像是在脑海之中编着措辞,想着该如何跟我说。
“小舅舅,如今我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儿是需要瞒着我的?”我看着舅舅,一脸的严肃。
小舅舅思索了许久,最后,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母亲和扈洪天的事儿和盘托出。
那是我还未出生之前的事儿,那时候母亲正值妙龄,因为是猎妖宗主魏家长女,故而许多人踏破了门槛来提亲。
小舅舅说,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平城有一半的产业都是魏家的,魏家在京中也买了大宅,十分风光。
寻常人家,想着娶了我母亲那便是能得一笔十分丰厚的嫁妆,而同道中人,若是娶了母亲那便是得了魏家这大靠山。
并且,谁都知道,魏家当初重女轻男,家中产业都是留给女儿的,母亲是嫡长女,哪怕魏家收养了小舅这个男丁,也威胁不到母亲的地位。
小舅舅说,那时候他还年幼,不过他记得,当时被我外祖父选中的就是扈洪天。
扈洪天比母亲年长,成熟稳重,并且,当时已经被选为屠妖馆未来的馆主,甚得我外祖父欢心。
只是,我母亲却并不满意,觉得扈洪天身上的戾气太重,并且那时候母亲已经不愿意再当猎妖师。
只可惜,当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是嫁给了扈洪天。
“我娘嫁给了扈洪天?”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眸,忍不住打断了小舅舅的话。
小舅舅却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说他这次来之前,还特地看过族谱,族谱上头确实是有扈洪天的名字,那时候我母亲确确实实嫁给了扈洪天并且,二人还生活在一起好几年。
最终母亲离开,好似是因为受不了接连的打击。
“打击?什么打击?”我追问道。
“你母亲,五年之内连生了三子可都不知道是何缘故,都相继夭折,第六年又生下一女,据说当时还出了异相,京中一夜,桃花花开十里,是个比桃花还要娇俏的女孩儿,但出生之后却依旧体弱,在你母亲最后一次家书之中写道笙儿病重,寻遍名医无果,命不久矣,一切皆为因果孽报,女儿不孝,与洪天求了一纸休书,从今往后四海为家,爹娘物念。”小舅舅说完也很是感叹。
因为京中当时不止一家屠妖馆,他当时在这屠妖馆养病时,也从未想过,这屠妖馆就是扈洪天的。
“笙儿?”我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花开十里?笙儿?我顿时愕然,扈洪天就是这么称呼扈桃笙的,原来扈桃笙是我母亲所生,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难怪,我与她长的这般相似。
这个与我素未谋面的姐姐,也冥冥之中救了我好多次。
“安之,安之?”小舅舅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挥动了一下。
我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小舅舅说道:“舅舅,哪怕有这一层的关系,扈洪天也不值得相信,他的心地歹毒,行事狠辣,实在不可信。”
小舅舅望着我,点了点头,我也顺道问起了灵乌的事儿。
小舅舅说他特地留楚楚在平城照顾灵乌的,灵乌半个月前已经醒过来了,能吃点肉食,只是身体还是虚些。
“嗯。”我默默的点头,算是安心了一些。
今夜,我让小舅舅早早的回扈洪天给他准备的房间休息,我自己虽然疲倦,可是因为小舅舅的到来,内心十分不安,坐在圆桌前想了一整夜,无法入眠。
次日一早,香草伺候我梳洗好,吃了点东西,我就急匆匆的去找小舅舅了,听说小舅舅正在前院的膳房里跟扈洪天一起用餐,我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赶到时,只看到了小舅舅和顾少霆,顾少霆说今日他要陪着我们一起寻住处。
这是扈洪天的意思,说的直白一些,他其实只是让顾少霆充当他的眼线,来监视我们而已。
我倒是无所谓,顾少霆总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只不过,这扈洪天却是已经给小舅舅挑了好几个住处了,这些住处,分别是与屠妖馆仅一墙之隔的侧边宅院,还有就是屠妖馆正对面的宅子,这都是扈洪天睁开眼就能看的到的地方。
我只能挑说,这宅院在街道边上太过于闹腾了,小舅舅素来喜欢安静,不合适,所以一一的否了。
最后,按照我自己的意思,寻到了屠妖馆临巷内。
“这里的宅子太旧了,只怕?”顾少霆想阻止我们进去,不过我却拉着小舅舅走的极快。
只是,这巷子确实不像是京中的古巷,四周的房屋门口很多都牵了蜘蛛网,甚至有些已经破败不堪了。
顾少霆说,这一片,原本住的是一些富户,前几年京中大乱,他们便都逃命去了,这些宅子也空置了许久,想要租住,还得打听原来的主人在何处,甚是麻烦。
我听了敷衍的应声,脚下却依旧朝着这交错的巷子里越走越远,最后还是被顾少霆拦住了,说是扈洪天不希望小舅舅住的离屠妖馆太远才好。
“那就这一户吧。”我抬起手,指了指这巷子深处的一户小宅院。
顾少霆蹙眉,我却直接推开了落了灰尘的木门,这木门一推开,一阵寒风直接就灌入了我的脖颈处,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一旁的小舅舅也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这怎么入夏了,此处还如此阴冷。
我走进这小宅院,发现,这宅院里头完全是一副荒芜的景象,院子里种着好几颗已经落光了叶子,十分萧条的老树。
并且,右侧边的老树旁还有一口井。
顾少霆朝着这院子里环顾了一圈,又大踏步的朝着院子的正厅走去,四处看了一遍之后,对我们说,这宅院太小,没有后院就算了,除去厨房茅厕,能住人的屋子也就只有两间,并且,还有些阴沉。
“小一些也无妨的,小舅舅一个人是够住的。”说完我看向小舅舅。
这个宅子离屠妖馆是最远的,我很满意。
小舅舅看到我的眼神在暗示他,便也跟着我点头,说他很满意,这地方小,收拾起来也方便一些,顾少霆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第九十七章鬼鬼祟祟
只是,顾少霆说,扈洪天为了让小舅舅住的舒服一些,已经决定多派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小舅舅的饮食起居。
这算是变相的监视,但是,我们没得选择,不过丫鬟从几个被我降到了一个,并且,我希望由香草照顾小舅舅。
理由很简单,我与香草已经相处了一月有余,她做事认真,并且,看着单纯些。
当然,在顾少霆这说的缘由,则是香草之前照顾过小舅舅,如今伺候起来也应该是得心应手的。
顾少霆答应了,并且,回到屠妖馆之后,就立即派了些婢女过去,把这宅院收拾妥当。
原本,扈洪天的意思便是让小舅舅在屠妖馆再多住一日,不过我却坚持当天夜里就和香草两人帮舅舅拿着行李去了那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