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房顶的灯管闪烁几下亮了,我才看到架子上堆满老式的牛皮纸文件袋,没想到悬案竟然这么多。
走到架子前,每个架子上都有标签,标记着案件发生的时间,纸张都有些泛黄。
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找过去,找到案发的那一年,在上百份档案中又花了半小时找出筒子楼藏头案。
我小心翼翼的把卷宗拿出来,年头太长了,纸张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需要很认真才能辨认。
筒子楼是过去比较有特色的建筑,是七八十年代中国企事业单位住房分配制度紧张的产物,走廊很长,厨房和厕所公共。很多八零后的童年都是在筒子楼里渡过的。
凶案发生在教育局的职工宿舍里,凶手和被害人是一对夫妻,养育了一男一女。
凶手是丈夫孟某,中学数学老师。死者齐某,小学老师。案发之前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夫妻二人恩爱,连吵架拌嘴都没有。儿女双,孩子听话学习好,非常让人羡慕。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凶案,手段令人发指,让人不寒而栗。
第32章 藏头案
案子越看越蹊跷,警方完找不到犯罪动机。夫妻二人从不吵架,案发当晚,就在案发前的一个半小时,还有邻居看到夫妻二人在厨房有说有笑的做饭。孟某落网后一言不发,拒不交待犯罪动机。
我继续往下看,是最先赶到现场民警的口供。
接到邻居报案后,附近派出所民警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走到门口,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嫌疑人孟某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浑身是血,神情呆滞,眼神空洞。被害人齐某侧躺在旁边床上,颈部被切断,现场只有轻微挣扎的痕迹。两个孩子卷缩在墙角,受到严重惊吓。
犯罪现场遭到破坏,在警察到来之前,楼内居民数人到过现场,足迹被彻底破坏。
警方彻底搜查现场,并没有找到凶器和死者丢失的头颅。案发时孟某并没有走出房间。成为本案一大谜团。
翻过一页,有十几张黑白照片,拍摄的案发现场。过了这么多年,照片泛黄,变得很模糊,丢失很多细节。
我把照片一张张的平铺在桌面上,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间,只有一间房,十几平米。狭小的空间内摆着床和沙发,有点拥挤。
孟某呆坐在沙发上,脸上和胸前有大片的血迹。从痕迹上看,是喷溅上的血迹。
被害人齐某侧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被血迹浸透,墙壁和房门上都有大量喷溅血迹,是死者颈动脉被切断,血液大量喷出造成得。
我注意到死者侧卧的姿势有点问题,在正常情况下,人躺在床上是非常放松的状态,身肌肉放松。而死者弓起身子,生病了或者感觉不舒服才会采用这种姿势。
行为学家研究证明这种姿势最接近人出生前在母体里的姿势,最有安感。
死者颈部的伤口最吸引我的目光,皮肉外翻,白色的胫骨断茬露在外面。无奈照片的清晰度不够,我没有办法继续进行分析。
从刀口看,凶器是菜刀一类的工具。嫌疑人至少在死者的脖子上砍了十几道。
在这一条描述旁边有一条批注,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好。
杀死死者只需要几刀就够了,行凶者为什么要砍掉死者头颅,一般情况下这种方法目的都是让警方找不到嫌疑人身份,干扰案件的侦破。
可是这起案件发生在死者家中,从外貌特征来看,确实是齐某。
打问号的人和我想法相同,怎么看孟某都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坐在案发现场等警察来抓他,丝毫看不出要逃跑的念头。他藏起人头是为什么?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张墙角的照片引起我的注意,墙上有两个血手印,一看就是小孩留下的,他们的手上怎么会有血?
我往前翻,又仔细看了两人资料。
夫妻二人育有子女二人。长子已经十一岁,小学五年级。次女七岁,小学二年级。
从血手印的高度分析,留下血手印的可能是哥哥。我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号,他手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可惜照片只有这么一张,当时的摄影根本就在意血手印,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拍了这么一张照片。估计当时没人认为血手印的有问题。
再往下翻,就是邻居的口供。
第一个是隔壁王大妈,筒子楼的隔音非常不好,房间里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隔壁都能听到,所以大妈的口供在第一位。
“老孟家两口子挺好的,很恩爱。和他们住了这么久,从没听到夫妻俩吵架,两人说话都是柔柔的,对人也有礼貌。孩子也好,老远见了我都打招呼,怎么会出现这档子事。”
“当晚你发现异常了吗?”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吃晚饭的时候还挺正常,炒菜的时候我家没酱油了,还和小齐借了点,当时看她的脸色就有点不对。我还以为是生病了。放新闻联播的时候,听到他们家好像争吵了几句,当时也没太在意。”
“听到争吵的内容吗?”
“没有,声音很小,也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砍肉的声音,还有点纳闷,都已经吃过晚饭了,还要做肉?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吓得我一夜没睡,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砍肉的声音,实在是太吓人了。”
在这段口供中,王大妈提到的争吵声被红笔特别标注出来,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点,很可能和案件有关。
翻到下一页,是另一位重要的目击证人薛老汉,他是报案人,同时也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
薛老汉路过老孟家门口,听到小孩的尖叫声,门也没关。老汉只是轻轻的一推,门就开了,满身血迹的老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薛老汉下的差点背过气去。
老孟只是看了他一眼,慢慢走过来,轻轻的推了一下房门,门缓缓关上,从缝隙中看到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老汉大叫杀人了,把周围的邻居都喊出来,他跑向附近的派出所报警。
这份口供很短,但是也提供了很关键的信息,没有人亲眼看到老孟杀妻,唯一的目击者也只看到他手拿菜刀,站在尸体周围。
我再往下翻,就没有重要信息了,无非是说夫妻两人很恩爱,找不到杀人动机,筒子楼的发生凶案把他们吓坏了。
翻过口供,是一份法医的尸检报告,非常简单,只有几行字,致命伤在颈部。我扫了一眼就没兴趣。
最后几页是侦办刑警的记录,他们搜查房间,挖地五尺,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人头,作案凶器菜刀也没找到。
在薛老头的口供中提到他看到老孟拿着菜刀,随后就邻居们都来了,估计就是在他叫人的时候,把菜刀藏起来。可这么有限的时间,能把菜刀藏到什么地方?
从各种标注来看,当年办案的刑警思路清晰,能力都不错,怎么就找不到凶器?
非要找点原因,菜刀体积小,不太好找。可人头也没找到就让人难以理解了。那么大一个东西,还能飞了不成。
档案到这里就没了,少了我最关心的内容,卷宗里丝毫没提老孟家的一双儿怎么样了。她们亲眼目睹案件发生的过程,只要他们开口,还能找不到菜刀?
第33章 小雯的口供
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会过很快。我走出档案室,才发现两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是傍晚,天就快黑了。
我赶快缩好大门,波哥和闫副局还在等我汇报结果。
对于得到的结果我并不满意,孟某是案子唯一的嫌疑人,可案子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筒子楼早就被拆,人头更找不到。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兄妹俩。
孟齐飞的童年经历过这样的事,一切都顺理成章。当年残忍的一幕早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埋下罪恶的种子,生根发芽,一点点的生长,最后破土而出。倒是他的心理如果没有问题,那他就厉害了,可能是天使。
根源虽然找到了,但是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在案件发生后,孟齐飞怎么到了国外,他的妹妹呢?
走了几步,猛然想起还错过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武琳和方叔要审问小雯,这时候应该有结果了。
我小跑进办公楼,大厅里还有记者在蹲守,还多了几个人,民众对案件的关注度没有丝毫减弱。
跑到波哥的办公室,闫副局已经走了,波哥还在等我。
“去了这么久?”
“找到卷宗我看了一遍,忘记时间了。”
“有发现?”波哥问道。
“嫌疑人孟齐飞幼年时亲眼目睹一起凶案,父亲杀死母亲,对他的刺激非常大,会导致他的人格扭曲。”
“还是个连环案?”波哥很小心的翻动卷宗。
我等了一小会儿就失去耐心,小雯的话很关键,我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卷宗就放在的您这,您慢慢看,我先走了。”
“你有急事?”波哥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想去看看组长那边。”
“那你不用着急,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小姑娘很倔。”
波哥在我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看完卷宗,又递给我。“这东西留给我也没用,你可以拿走了,预审室在旁边那栋楼三层。”
我拿着卷宗就走,急匆匆赶到预审室。
现实中的预审室就一间普通的房间,只是摆设很简单,一边有一把椅子,有攻击性或者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嫌疑人会被手铐锁在椅子上。另一边有一张长桌子,预审时一般会有三人在场,两人提问,一人负责记录。
房间里会有监控设备,整个审讯过程都会被录下来,也可以通过视频观察预审室里的情况。
我赶到时武琳、方叔和金磊都在旁边的小房间里,小雯一个人在预审室中,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她的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你拿到卷宗了?”金磊看我进来问道。
“在这。”我直接把卷宗递给武琳。金磊肯定把发现告诉她了。
武琳有些郁闷,小雯比她估计的难搞,被带到预审室并没有吓得痛哭流涕,一直低着头,不论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方叔看到卷宗的标题说道:“这个案子我知道,那会儿我刚参加工作。人头一直没找到,最后传的可悬了,说什么都有。最离奇的说孟某人中邪了,被猛鬼附身,这才会杀死老婆,人头已经随着恶鬼离开,所以才找不到。”
武琳一边看一边说道:“这么看来小雯说的没错,孟齐飞就是犯罪嫌疑人。”
“可她为什么不说话?”金磊问道。
“肯定她还知道别的事情,心里有鬼。”武琳把卷宗合起来,扔在桌子上。
“我想知道在案发之后兄妹二人的遭遇。”我说道。
“这个我知道,刚看过。”金磊说道:“案发之后,兄妹二人在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只有唯一的一个亲人,可是好景不长,奶奶突发疾病死亡,两人就被送到福利院。妹妹没过多久被一对夫妇收养,哥哥在福利院长大,学习很好。参加一个交流项目,就留在国外。”
我追问道:“兄妹俩再也没见过面?”
“孟齐飞回国之后,可能试图找过妹妹的下落。可他没找到。”
“你怎么知道?”这都能查出来,金磊也太厉害了。
“因为我也没找到。”金磊说道:“过去没电脑,都是纸质档案,对放又是秘密收养。福利院经过几次搬迁,档案早就没了,当年的经办人都过世了,世界这么大,想要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武琳分析道:“孟齐飞肯定不会放弃,妹妹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些案子可能就是情感扭曲导致的。”
组长的分析有点道理,把两个案子结合在一起,按照因果联系来看,我忽然找到嫌疑人一直挑衅警察的动静,他并不是疯子,实际上这是他的复仇方式。
或许当年的真相并不像警方推测的那样,母亲并不是死于父亲之手,中间另有隐情,警方并没有查明真相。这么来看,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对警方的嘲讽。
我问道:“他的父亲最后怎么样了”
“案件缺少关键证据,检方认为他的精神有问题,没有进行审判,被送进精神病院,在孟齐飞回国前才去世,算是善终。早点回来,他还能见到最后一面。”金磊说道。
虽然没有证据,直觉告诉我父亲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在精神病院的日子不好过,但是比另一种结局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