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对啊对啊!”邓英俊拍了拍大腿,但又开始挠脑袋,“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爸把那块残片放哪儿了,他这辈子都没跟我提过半句,那保密工作,忒到位!”
秦震问:“难道就一点儿口风也没露过?”
邓英俊倒着茶说:“半点儿都没有啊!”秦震让他想想大概能藏在哪里,邓英俊说:“按理说《山海经》残片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得放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不是密室就是暗格,但别墅里肯定没有,因为当初别墅装修的时候我爸太忙没空盯着,都是我二叔帮忙,以我爸的性格,肯定不会把暗格之类的信息泄露给亲戚朋友,怕出事。”
“你们家有几处房产?”秦震问。
邓英俊说:“现在就剩四个,紫玉山庄别墅、这个四合院、西单灵境胡同那还有个单间儿,长年出租,再就是昌平龙锦苑东四区那个经济适用房。以前在甜水园北里还有个老房子,但2010年的时候拆迁了。”
秦震没听明白:“什么经济适用房?”邓英俊说就是国家分给贫困家庭的便宜房子,一百多平买下来才三十几万,五年内不能交易,只能出租。
“贫困家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秦震更迷糊了。
邓英俊说:“我爸以前也有单位啊,现在还保留着劳动关系呢!七八年前就分了,这不拖到前年才批下来。”
秦震无奈地笑起来:“你爸这样的大老板,居然还能分到经济适用房,这世道去哪讲理啊!”邓英俊也跟着大笑。秦震又说,“我对邓老板不太熟悉,但经过几次打交道,再加上你介绍,也有些了解。他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心很细,不太可能把这东西托付给别人,你不也说过,哪怕是自己的二弟弟都信不过,所以我分析,应该还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要这么说,出租房肯定没有!”邓英俊回答,“灵境胡同和龙锦苑的都租着,别墅也没有,你说会不会在这院子里?”秦震说很有可能,但我也只猜测,没线索。邓英俊在那里苦苦思考,不时站起来在院中走来走去,看看这儿,瞄瞄那,似乎在找灵感。
郝运仍然没吱声,秦震再傻也看出他肯定有心事,就提出要去外面买盒烟,邓英俊连忙从包里拿出两盒软中华扔过去,秦震放在石桌上:“不行,这好烟我可抽不惯,还是韩国爱喜吧。”说完朝郝运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院。郝运也跟着出去,说想吃薯片了,买两袋去。
邓英俊失笑:“不是吧你?这么大老爷们儿还吃那玩意?我去,二哥你可真成。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对了,给我带一袋‘呀土豆’,要蕃茄味儿的啊,别买错了。”
顺着胡同往外走,拐个弯就有小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秦震问郝运:“到底什么情况?”
“没事儿。”郝运笑着说。
秦震问:“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叫你出来买东西的吧?”
郝运看了看他:“肯定不是。”
“那就快说,”秦震不高兴地说,“别跟个小女人似的墨迹。”
出了超市,秦震点燃一根烟,两人在对面包子铺旁边的石阶上坐下,郝运说:“吴强咽气的那天,我们几个都在场,对吧?”秦震点点头,郝运又说,“他那张脸,七孔流血,大夫说他的脑组织已经大面积坏死,血管也都破裂,所以才流血的。脸上都是血,五官扭曲,看来非常痛苦。让我想起了我爸妈。他们去年因为公交车出车祸而去世,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抢救,也是满脸血污,跟吴强差不多……”
郝运有些说不下去了,秦震这才明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哥们,世事无常,我也没什么好多劝你的,只能让时间冲淡一切了,你得慢慢接受。我也没比你好多少,十岁之后我就没再见过爹妈,不比你还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郝运叹着气,“人家父母这么有钱,再看看咱们俩,早早的就都父母双亡,不能比啊!”
秦震失笑:“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肯定有高有低、有起有落的。你不想想,两次沙漠,一次土司府,这三次经历,哪次不算是出生入死,哪次没出人命?但你和我都没事,连个手指头也没缺,这还不算幸运吗?那个被怪猪闻獜咬死的维族阿迪大叔,从沙漠基地出来就迅速衰老而死的魏老头,还有这个吴强,他们才叫倒霉,命都没有,谈别的全是扯淡,就算他们都是千万富翁,能花到半毛钱?”
听了这番话,郝运似乎想通多了,笑着连连点头,忽然又愁云满面:“不知道我那个女友现在倒底是死是活,都不敢跟她联系……”
“这是没办法的事,”秦震回答,“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命都没了,无论傅家的走狗还是门生会,那帮人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主儿。但你得清楚,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是她的贪欲害了自己,更不能把账记在你头上。”
第172章 退缩
郝运说:“也不知道我之前租的那个房子,东西什么的还在不在。”秦震问有什么贵重东西吗,郝运说,“别的都无所谓,有一部旧笔记本电脑,里面存着几十张我爸妈的照片,还有合影什么的。我们家平时很少照相,那次是我刚换的手机,就多拍了几张,存在电脑里,手机因为刷机而把备份给删了,所以只有那电脑里才有,也是我爸妈仅存的留影,我想找个机会去看看。”
“不行!”秦震强烈反对,“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危险,你也不能去冒,可能你还是没完全了解傅家,他们就像守着猎物的野狗,非常有耐心,那个出租房你永远也不能再回去,就算路过都不行。”
郝运不太相信:“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能守在那个地方吗?”
秦震说:“当然能!小心谨慎点儿对你有好处。”
“可是我……我想回沈阳。”郝运说。
秦震问道:“是要去看看你同学大鹏吧?看看也行,不过他的情况就那样,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郝运摇摇头:“不是看他,是我不想再继续了。”
“不想继续什么?”秦震疑惑。
郝运说:“不想再跟你们俩参与老三京的那些麻烦事儿,吴强的死,我好几天没睡好觉,晚上总梦见那张都是血的脸,跟我爸妈当年出车祸的时候差不多。你说那天要是安排我去后院假山,会不会大脑坏死的就是我了?那我得多惨?一家三口全都是这么死的,满脸血,死于非命?老郝家这是上辈子做过什么错事!所以我不想再跟着了,你们俩慢慢调查吧。”
听了他的话,秦震什么也没说,就直直地盯着郝运。把郝运看得浑身发毛:“怎么,我退出还不行?”
“废话!”秦震很生气,“我把二十万早就给你了,现在你玉佩弄丢,在哪还不知道,人就想溜?没门儿!”郝运连忙说我现在就把钱给你转过去,秦震瞪起眼睛,“晚啦!交易是你想取消就取消的吗?懂不懂什么叫契约精神?退我也不要!”
郝运也急了:“你不要我也不干了,要么你就用绳子把我捆起来,不然我非回沈阳去不可。就算不回沈阳,我也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怎么还不是活一辈子,这不是当初你教我的招儿吗?”
秦震冷冷地看着他:“当时是当时,现在可不行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聂小倩已经把玉佩上交,但他们不见得能找出玉佩的秘密,而那玉佩是你太爷爷当年从李润之的土司府弄到。如果当时魏爷爷真把那本日记的关键细节告诉给聂小倩,就说明傅家人也知道这些事,那在他们眼中,你就不再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虽然那块玉佩已经被他们抢走,但人也重要。傅家和门生会说不定现在也在找你,就为了从你口中撬出更多线索。”
“难道我这辈子不能安生了?”郝运有些焦急。
秦震回答:“可以这么说。”
郝运大声说:“凭什么?我、我怎么了我?”几名路人都朝他看过来。
“可惜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秦震平静地说,“我也想问,凭什么我十岁就得缀学,被伯父藏起来养着?老爸死得莫名其妙,老妈被留在陌生城市,还要住在仇人家里?凭什么我从小就得背《山海经》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战国金文?凭什么要把一块青铜残片植进我肚子里?经过我同意了吗?凭什么我年纪轻轻就得肩负这么重的担子,要靠自己的力量对抗那么强大富有又狡猾的傅家?你告诉告诉我。”
这番话噎得郝运直翻白眼,可不是吗,他想了半天,勉强说:“谁让你爸、你爷是老三京的家主呢,我又不是!”
“谁让你太爷爷给李润之当过土匪跟班呢?”秦震笑起来,“要不你爸爸也不会把那块玉佩留给你,你更不会在网上发贴,你女朋友也不会拿去问价,后面那些麻烦就全没有了,能怪谁?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太爷爷了。”
郝运赌气地说:“行,明天我就回老家去殡仪馆的灵骨塔找骨灰盒!”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几分钟后,秦震说:“很多时候,人根本就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你是我也是,邓英俊其实也一样。”
郝运失笑:“他怎么能跟我们一样?人家几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只是好奇才掺和。”
“没那么简单,”秦震说,“邓英俊早晚是邓家的家主,就算邓锡真不打算再把家主的位子往下传,只要他手里还有那块《山海经》残片,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郝运忽然问道:“你说邓锡会不会哪天一生气,把那块残片给毁了?”秦震说很有可能,他不希望参与,但也不想被别人得到,毁掉也许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对傅家和我,就不好了。
“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选择,真悲哀……”郝运慢慢吃着薯片。
秦震说:“很正常,世界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觉得不公平。就说你那个老同学大鹏吧,他招谁惹谁了?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成了痴呆,如果真治不好,让他父母怎么办?一个家庭从此破灭,他父母老了,死了,大鹏谁来照顾?但没办法,就因为他非要借你的玉佩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