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8 感情只是生命的部分景点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小时代,爱情也仿佛变得标的物一般简化而透明。大家纷纷将择偶的标准悬挂出来,一旦条件合适便急不可耐地呼啸上船,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考虑,即将通往的是虚荣此岸还是幸福彼岸。

豪华的水晶灯下,人头攒动。自助餐台上摆满了各式丰盛餐点,弥散的酒香正在诱惑每个人干涸的喉舌。靠近场中央的小舞台上传来美妙的歌声,又是一位默默无闻却歌喉惊人的草根天才!她正在翻唱即将上映的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那首令人沉沦疯狂又激荡绵长的插曲——Young And Beautiful。

歌声犹如一袭点缀无数颗闪亮钻石的深蓝色天鹅绒帷幔,轻柔地从耳际慢慢铺开;又仿佛夜空中颓废、狼藉的阴云之上,散落着珍珠的荧光。除了心境如斯的韩逍,没人注意这些。他们都为这难得的夜晚,摆出最迷人的微笑,举着酒杯来回穿梭,忙于应酬。

陆俊麟为合资项目举办庆功年会,韩逍所在的日方公司,陆家的人马,以及几家重要客户都派了代表参加。身着晚礼服、魅力四射的佳娴也趁此机会在酒会上大展身手。她看上去心情很好,不单因为一场大获全胜的收购战役,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找到了全盘俘虏韩逍的最佳策略。

趁韩逍熟睡之际,她彻底查阅了他的手机,尽管韩逍有意删除了绝大多数聊天记录,但嗅觉灵敏的佳娴还是从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一举掌握了他同褚遥来往的事实。尽管这都是止乎于礼的内容,但于她而言仍是不能接受的精神出轨。好在私家侦探反馈回来的信息,都不构成撕破颜面的污点,她知道了褚遥的支教身份,也了解到扎姆朵儿对韩逍的由衷爱慕。

在佳娴看来,褚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丫头,最多算是自家男人旅行散心时偶遇的一味甜点,蠢蠢欲动也不足为怪,没有任何值得当真的理由。相对于她为韩逍所做的一切,这类所谓的公益梦想的表达基本连暧昧都够不上。所以,暂时也没必要去打扰韩逍的雅兴,不如不动声色地为他们二人的下一步再搭一座更坚实可靠的桥,就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韩逍不可能放弃光明的前途,放弃她对他的爱,她才是这个男人顺理成章又近在眼前的“将来”。

是的,她始终坚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傻到放弃她这样的大美女。

但韩逍却不这么想。工作闲暇他一直在思索人生大事:年轻时的爱恋,总是凭一腔热情与自信,什么样的誓言都敢允诺。等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彼此更缺乏走到白头的基础。此时此刻的他,特别想对自己心爱的姑娘郑重说一句,我能给你幸福!

所以,他故意躲开了晚宴上虚情假意的奉承,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边喝酒边欣赏音乐,还时不时与手机另一端的褚遥聊几句对现场的感受。她回复说,早就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对书中主人公的痴情印象深刻。韩逍则表达了,自己越来越反感这种生活,所有的人所有的话都罗生门一样极不真实。

正在这时,喝得醉意醺醺,顶着与脸色十分相称的酒糟鼻的陈林生,晃晃悠悠出现在韩逍跟前,甚至还夸张地耸了下肩膀:“哥们,嘿,不过来热闹热闹,嘛呢你?”

鉴于先前对他那些卑鄙行为的认识,再加上此刻已喝到恬不知耻的一副尊容,韩逍压根就不想搭理这类渣男。于是,微笑点头致意之后,装作要打电话起身离开。

“呀呵,如今韩总监牛气冲冲啦!不把从前的哥们放在眼里了?”见韩逍不温不火的神情,陈林生反而更来了劲。

“不好意思,回个电话!”韩逍只想离开,不愿再堵心了。

“犯得上吗?我又没欠你什么,摆张臭脸给谁看呢?”

“陈先生,请自重些好吗?”韩逍越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越觉得恶心,心里的火腾腾地往上蹿。

“小子,别跟我这装蒜!要不是看你未——来老丈人的面子,要不是为了一把票子,我才懒得趟藤井这摊浑水!不就长了副好皮囊吃上软饭了嘛,瞧把你能耐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哪根葱了?”

“你说什么?”韩逍急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就忍不住把拳头抡他脸上去。

“哎!哎!你想干嘛?不用那么气盛,我还真不跟你计较,你知道吧?”

“滚开!”韩逍使劲憋着胸口的愤怒,目光瞥了一眼四周,大家各自嗨皮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

“小白脸儿,你坐下,你坐下!我跟你讲,韩总监是吧?要不是我陈林生出面力挽狂澜,你,就凭你,还能在日本那公司屁事儿不干就拿着高薪?我还实话告诉你,之前这一档子事,都是你们家陆老爷子一手筹划的,你不过就是安插在那儿的一个……一个什么来着?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连个棋子儿都算不上!”

“嗯,继续!”

“继续个蛋?你小子能上位当总监,不就是因为佳娴么?用床上那点儿功夫能混上个肥差,还真以为自个是打江山的程咬金啦?啊呸!幼稚!你瞪什么眼睛,不服气啊,去听听那边的人都怎么说你的,是不是小白脸一个……”陈林生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硬是拽住韩逍,喷着一嘴臭味熏天的酒气,连讽带刺地将之前的事都抖搂了出来。

“你?!”韩逍压住怒火,越听越觉得陈林生这番话里有些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夹枪带棒地数落暂且先不说,关键是他对藤井俊二意外的变动始终不解的地方,好像忽然间都顺理成章了! 那些关于陆俊麟对那件事的幕后操纵,以及自己怎么能来到这个公司的真正原因,也终于露出真相了。

韩逍恍然大悟,一把狠狠地推开醉得昏了头的陈林生,异常气愤地离开了现场。

韩逍本来是窝一肚子火提前回家,却半路改了主意,他不想等佳娴散场后,仍然当没事似的跟他矫情。

于是,他又开车去了一间酒吧。 一直到凌晨三点,佳娴通过手机卫星定位找上门来。

“你搞什么呀?手机不接,短信不回,又想玩失踪啦?”换了身衣服但妆还没卸的佳娴,走到他近前没好气地把包往对面一甩,怒视着韩逍。

韩逍并不意外,只是板着脸非常冷漠地抬眼望了一下佳娴,接着低下头,不声不响。

他这种态度直接点燃了佳娴心里早准备好的炸药。

“韩逍!你别整天拿出这幅死德行,你以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吗?给你点空间,你还真把我当成任劳任怨的角色啦?”

“也许。”这次,韩逍头也不抬,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见状气得抓狂的佳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从包里拿出一根烟,心烦气躁地点上,朝吧台喊了一声:“服务员,给我来杯酒!”

“我有话问你!”憋了半天,韩逍才从口中咕哝出一句话。

“什么?有什么你问呐!”

“当初,你介绍我来这家公司是不是你爸提前安排的?”

佳娴听他问这个,先是一惊,后又释然地仰起头痛痛快快地答道:“是啊!那怎么了?内举不避嫌,外举不避亲,这道理还有谁不明白?没告诉你,就是觉得你会多心胡思乱想。”

见佳娴如此干脆又不以为然,韩逍暗自长叹一口气。他觉得一切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那我再问你,我们公司的合资项目是不是一开始就被你爸爸下了套,来来回回就我一个傻瓜蒙在鼓里?”

“你这说得也太难听吧,做生意谁不动点心思?丛林法则,适者生存,拜托你用总监级别的智慧去想想现实好不好?”

“那我算什么?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了?”韩逍终于怒了,提高嗓门冷冷地问。

“你不做得挺好的吗?”佳娴不愿韩逍把这事当成他们闹矛盾的理由,所以有意躲闪着话题。

“哼!你可真能装!为什么不早把事情跟我讲清楚?有什么可隐瞒的?不就是把我当傻子耍吗?还是把我当吃软饭的?觉得我没用可以直说啊,我也不用这么费劲给您牵马坠镫,我攀不起你们陆家的高门槛!”想起陈林生在酒会上的话,韩逍越说越气,说着话嘴唇都有些颤抖。

“你激动什么?韩逍,你说我装?是,我是装了,怎么啦?我装也是因为你,我不装你会接受吗?我不装我爸能同意你继续在公司工作吗?当初,我也是为你考虑,才瞒着你介绍了这个工作,你凭什么反倒怨我?我不是怕你没面子才没说吗?是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爸把你牵扯进去,我就怕你应付不来,所以才没把计划直接给你讲,这又怎么啦?我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会这样吗?生意场上那点事,你又不是不懂,你觉得脏,那你见过哪桩生意是干干净净就做成了?韩逍,你别以为你清高就可以把别人都看成是耍阴谋的罪犯。为了生存,很多人啥事都做得出来,姐姐我见多了!你要不乐意你可以不干,没人逼你去做违心的事,你干吗还有这么多意见?你什么时候也换位思考,理解一下我的苦心,行吗?”佳娴被他也气得乱了分寸,边说边委屈地哭了起来。事到如今,她也不管韩逍怎么想,干脆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说完,她把刚才叫的那杯酒仰头一口干了。眼泪随着心中那份无法言喻的高傲一并从身体里迸流而出,精致的妆容与最后的自信一下子彻底冲毁了。

接着,她不由分说地站起身拿起包,猛抽了几口烟,只对韩逍撂下一句:“我回我爸妈那儿住几天,你自个好好想想吧!”转身愤懑离去。

实际上,佳娴的确认为自己没做过任何伤害韩逍的事。她处心积虑地维系他的面子,煞费苦心地给他打理一切,为他的工作铺路,为他的生活操心,甚至对他心灵上偶尔的游离都没有太在意。她爱韩逍,而且在用自己的一切为他付出。为了他,她甚至不止一次跟老爸翻脸;为了他,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豁出去。

可为什么就换不来韩逍全心全意的感情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远在天边的褚遥?还是因为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扎姆朵儿?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何以因为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而狼狈至此。此时此刻,她心底升起一股没有准确目标的恨意。并且不分缘由地开始将靶心移向褚遥,那个远在深山,与此事毫无干系的善良女孩。

一连三天,给褚遥发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韩逍忐忑不安地打过去电话,结果听到停机的提示。当即给褚遥的手机充了花费,结果却是不在服务区。虽然知道褚遥所在的地区经常会有没信号的情况,可他反复打了无数次,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是无法接通。他心里还是慌了,担心褚遥会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第四天的上午,韩逍给扎姆朵儿去了个电话。

“喂?是扎姆朵儿吧?我是韩逍,北京的那个韩逍。”

“……”对方接了电话,却没有应答。

“喂?扎姆朵儿?你听得到吗?我是韩逍,喂?”

“你干吗给我电话?” 听得出来,扎姆朵儿声音里充满了幽怨。

“对不起,扎姆,我……我这两天一直在找你姐姐,可是她手机始终不在服务区,你最近几天见过她吗?”

“我没有见过,你难道很想她?”扎姆朵儿的音调有些阴阳怪气。

“哦,我担心她别有点什么事,原来这手机……算了,我下午再给打吧,再见,扎姆朵儿,谢谢你。”韩逍虽然心里没着没落,但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韩哥哥,你真的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换手机号么?”心直口快的扎姆朵儿似乎听出韩逍的失望,没等他挂上电话,忍不住又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韩逍听出扎姆朵儿话里有话,忙不迭追问。

“你是不是有个姓陆的女朋友?”

“你……你怎么知道?”韩逍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也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你女朋友前两天给姐姐打电话了,肯定说了很难听的话……”

“啊?你说什么,她给褚遥打电话了?”

“她还给我打了电话呢!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一听就不是好人,哼!我才不管她是谁,说什么,可她还说让我劝劝姐姐别再异想天开,真是太欺负人了!姐姐一定伤心死了!”

“这女人简直疯了!扎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好吗?如果你知道怎么能联系到你姐姐,一定告诉我好吗?”

韩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佳娴这种自以为高明,又倚强欺弱的性格,事到如今,他终于爆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妥协,只仓促安慰了扎姆朵儿几句,便挂上了电话。他必须马上找佳娴问问清楚。

愤怒的韩逍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开车赶去佳娴那里。

“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有事问你,你下来一下吧。”韩逍压制住气愤,冷若冰霜地对电话那头的佳娴要求道。

本来看到韩逍主动给她打来电话,佳娴还以为他们的冷战结束,一定是韩逍服软了,可一听他的口气,便知道状况不妙,该来的总会来,她拿起自己重新复原的骄傲,冷静地回答说:“好,我这就下去,要不,你在旁边的咖啡店等我吧。”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面对面努力调整着情绪,希望可以找到最有利的武器,进行这场情爱战争的最后博弈。

“找我什么事?”佳娴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分手吧。”韩逍沉默片刻,异常冷静地说出了口。不知为何,他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又心急如焚地等了十几分钟,就想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可真的面对佳娴,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谈了。

“什么?”虽然,佳娴下来的时候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想到韩逍一定会有发泄情绪,甚至还想到他有可能发现了自己做过的事,会拿那两个丫头说事,她想好了怎么去解释应答,怎么重申自己的立场,怎么证明自己完全有这个权利去那么做,但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韩逍竟然省略了一切的质问、争吵与责怪,而是又狠又直接地让彼此间所有的过往都失去了意义。

“我说,分手吧!”韩逍把闷着的头抬起来,理直气壮地又重申了一遍。

“为什么?”佳娴咬住牙,不让自己没出息的眼泪流露毫分。

“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韩逍的话越来越让人觉得寒风刺骨。

“我不清楚!你必须给我一个合情更合法的理由!”佳娴继续倔强地坚持着。

“你给褚遥打电话说什么了?”

“你……你竟然因为这个跟我提分手?你背着老娘玩儿出轨,还好意思问我?”

“够了!请你停止伤害别人!”

“我伤害谁了?我只是告诉她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她自己看清楚现实而已!”佳娴已经彻底崩溃,用手狠狠拍在桌子上,高声地辩驳,任委屈的泪水奔涌。

韩逍看着她,摇了摇头,非常厌烦地叹口气,把头转向了另一侧。

两人陷入沉默。万般的不甘心与无法更改的决心,爱恨交织与彻底失望,就这样默默地,在两个人之间无声的混合、发酵,最后变成彼此内心不得不面对的可悲事实——分手。

韩逍用了整整一个周末,把他和佳娴同居的公寓里所有关于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

从提出分手那天起,两人没有再见面。佳娴发短信问了句“搬了?”韩逍也只是回复了一个字“嗯”。

这段时间里,韩逍一个人想了很多。是该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了,是委身现实,还是追寻向往,必须做个了断。他宁愿舍弃过去的一切,好让自己听听内心的声音。

韩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辞职,同时,他还准备离开北京,试着去过另一种生活。

走前,他给日本首席代表腾川的办公桌上留下了自己的辞呈。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去留对整个公司大局无关轻重。他走了,这个肥缺不知会被多少人垂涎;所谓的工作交接也不过是流于形式。

得知韩逍辞职的消息,佳娴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冷静下来的两个人相约在他们以前常去的地方见面。这次,两人不吵不闹,也不再怒目相向。彼此都假装洒脱地微笑着,从无关紧要的事,一直聊到了曾经共有的时光。他们举杯对饮,静静地诉说,平心静气地说出从此后再也没有机会说的话。

“韩逍,我知道自己的确有时候很过分,包括给褚遥打电话,但我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出于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未来,希望你能理解并原谅。记得泰戈尔说过,爱情就是眼睛为他下着雨,心里却为他打着伞。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我不怨你,我只恨我自己,我爱你爱得那么努力,可到头来一样抓不住你的心……”这是佳娴平生第一次向自己爱的男人如此坦诚,可她如何能想象得到,这竟也成了最后一次。渐渐地,她醉了。

望着如此脆弱不堪、异于往昔的佳娴,韩逍胸口仿佛被某种钝物击中。无可否认,自己曾一度被佳娴的用心良苦深深打动,也深知佳娴付出的是真爱,但这一切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换言之,他对佳娴唯有感激,没有爱。

爱情,如何能像运转精确的瑞士钟表,每一步都毫无悬念地落在事先标好的刻度上面,如此周而复始、循序轮回?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小时代,爱情也仿佛变得标的物一般简化而透明。大家纷纷将择偶的标准悬挂出来,一旦条件合适便急不可耐地呼啸上船,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考虑,即将通往的是虚荣此岸还是幸福彼岸。

记得电影《美丽有罪》里男主人公对女儿的闺蜜吐槽说:“我们的婚姻是个空壳,是个广告,它在告诉别人,我们是正常的,但是我们已经不相爱了。”所以,千万不要把臆想出来的美好抑或同情莫名其妙地强加给别人,感情只是生命的部分景点,失恋和失败的人也没有任何关联。如果拿偏执当爱情,其结果不但苦了自己,也会伤害别人。如果不能给所爱的人带来幸福,那这样的付出无疑会成为爱的悲哀。

是的,韩逍多一分钟也不想留在这种环境里。他匆匆在微信里留下一句:此刻的快乐是如此清晰深刻。请收回你们的安慰吧,然后去问问自己的心——我的生活必须要像个广告吗?

此刻,他只想马上见到一个人,那个已经让他忘乎所以、奋不顾身的人。

《丙中洛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