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即权力:一张选票的重量

“闷骚”的北欧人民,大家可以漠视权力,却绝不会漠视自己手中选票所代表的公民选举的权利,这是高度的民主意识和对国家负责的主人翁态度,极少有人弃权。就拿2014年来说,瑞典1000万的人口,有将近700万人参与了投票。也就是说有86%的瑞典人参与了投票。移民也不例外,2014年大选中,3%约20万像我这样的移民均投了票。

大家的选举将决定国家未来四年由哪个政党来执政,行使什么样的新政策。北欧人不屑于参加国庆日,很少高唱爱国歌曲,但是却全都珍视自己的选举权,因为新的执政党关系着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与自我生活息息相关。

瑞典实行多党制,诸如温和党、基督教民主党、社会民主党、自由民主党等,这种政党格局已形成半个多世纪。每四年一次的大选,是瑞典人民举国关注的一件事。无论在电车上、朋友聚会时,甚至酒吧里,都会听到大家讨论各党执政方针利弊会给大家带来的生活上的影响,比如税收的增高等。但讨论归讨论,你若问对方:决定好投哪个党了吗?即便是最好的通常无话不谈的朋友,此时可能也不会直白地告诉你要投哪个党。顶多会保守地告诉你:“还未决定好,在考虑。”

当年,我踏上瑞典的国土不久,就经历了一场瑞典大选。我家夫君自己投选票,也领我见识瑞典人民如何投选票。投票点设在每个生活集聚区,走几步路就到了。沿路各个政党的宣传画报比比皆是,口号无非从提高人民生活质量、税收、教育、医疗等等方面陈述自己的政治主张。

来投票的人不多,穿政府制服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顺大厅一溜乃各个政党的选票表格,大家排队进入大厅。你选哪个,就拿哪个政党的表格。

有趣的是很多人哗啦啦拿了一大堆表格,几乎每个党的表格都拿了,其实只选一个。我问夫君这是为何,“为了迷惑人呗!”夫君答。这话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才懂了,原来投票给谁是秘密的,只有自己知道就好。甚至夫妻间也不可泄密,就怕两口子选的政党不一样,意见不合打起来,影响家庭稳定团结。虽然是玩笑话,夫妻间投票确实是不带商量的,自己做主。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瑞典人骨子里的独立性。即便是夫妻,也有各自的生活思想空间,自己的生活空间,对方“非请勿入”。

选票大厅里呈半圆形布置着几个表格填写点,用帘子挡着,投票者单个儿进去填选票。我识趣地在外面椅子上等。那次的大选经过票数几近相同的角逐,终于尘埃落定:由温和党、人民党、基督教民主党和中心党等四党组成的右翼联盟获胜,业已连续执政12年的社会民主党以些微差距输掉政权。

提起高福利,很多人只窥一斑,总是认为高福利制度获得了真正的“无产阶级”和懒人的选票支持。话有三分道理,但是一般人看不到的真相是:正是交纳高税的中产阶级在支持福利制度中起了关键作用。几十年中,瑞典的中产阶级一直缴纳高税,为了换取良好的退休金,使孩子受到有质量的教育,并获得有效率的医疗。在交完税之后,他们已经所剩无几,没有多余的钱购买私人保险。

这种制度,即个人与社会缔结的一个长期合约,任何有关减税的美丽承诺,都不能中止这个合约。由于中产阶级已经付出了高额的税款,他们因此认为自己有权享受福利制度的回报,这个制度就必须继续下去。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2014年刚卸任的瑞典首相林费尔德。这位才40出头的年轻首相,其成长经历几乎和我家夫君以及千千万万那一代正当盛年的人的生活轨迹如出一辙:成长时期正是社民党的福利社会大发展的时期。作为这个制度的受益者,林费尔德从一出生就享受儿童津贴,中小学时期享受免费教育、免费巴士和免费午餐,读大学时享受学习津贴。

尽管从父母的创业过程中,林费尔德看到高税收制度下企业家的艰难,因此参加右派党。但经过长期在野和很多次选举失败后,右派党终于认识到:福利制度在瑞典,几乎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社民党的政策是大多数选民所依靠的,凡是想要赢得选举的政党都不能挑战这一政策。右派党因此停止了不聪明的做法,于是,这次选举成为围绕社会民主主义政策的一次竞赛,左右双方较量的中心是:看谁能给人民带来更多的福祉。

瑞典民主党的主张之一,就是排斥移民,尤其是难民。这些从索马里、伊拉克等战争国家来的大批难民,除了一身的恐惧,几乎一无所有。瑞典政府为其免费提供包括住宿、每日生活所需以及孩子教育、医疗等的一切费用。接受难民,热情慷慨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显示出瑞典这个多元化国家善良、公允和人民从善如流的一面,但也不排斥充斥其中不友好的反对之声,比如以瑞典民主党为代表的一小部分。

但正是这一小部分,成了瑞典两大联合党派谁上谁下的筹码。最近新上任的罗文政府,提出的国家财政预算由于瑞典民主党的搅局遭到否决。预算未通过表决,意味着新政府工作压力重重。不过,只要永远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新政府手里的牌就不会输得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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