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姚平

姚平:你好!

你要我为你的新书作序,我愿效劳。记得我以前为你的第一本诗集写过一篇序,现在找出来看,发现我已无法写得比那篇更好。不能写得更好倒不如不写,否则露出狗尾。

当然,以前那篇序主要也不是因为我写得好,是因为你们——你和你哥宗泽——在生命这条艰难的路上走得好;因为你们行走的姿态,我的文字沾了一份荣耀。“听野草在那里拼命地生长,坦然如我。”“反正/妈妈面前输到哪步田地都有奖品。”——这是永恒的诗句,如今读来仍让我感动。为此,我在那篇序中写过:“这样,在以后的几个22年中就既会迎候成功也能够应付失败了。”一转眼真的差不多又过了20年了,这20年自然不比那20年,但艰辛的性质是一样的,生长也仍在继续,奖品也只能还是那样的奖品。大道不变。变的只是道具,是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光,是某些剧情的细部,而人生戏剧的戏魂其实从未稍有更改——我们还是在上帝与魔鬼打的那个赌中。

如果你愿意,就还是以那篇序为序吧,我看倒更是意味深长。当然也可以请一位更了解你的人,把你这些年具体的写作路程介绍给读者。或者,我这封信也可以算做对以前那篇序的补充,与那篇序一同在你的书前占一页位置。

问候你的父母,问候宗泽,问候你的妻儿,祝你全家好运!

史铁生

2003/7/29

《信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