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抱歉,没有特写镜头。奥尔洛夫消失的那一幕没有特写。不过,你若足够细心地紧盯渐暗的银幕,仍可看清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斯大林同志的,其中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即他,奥尔洛夫,如今要与不信神的共产主义及其可恶的犯罪体制一刀两断,他和他的妻子选择了自由,如果他那对还留在这一体制魔掌之内的年迈父母遭到任何一点伤害,那么他,奥尔洛夫,就将向本城和世界[19]公开他所掌握的所有肮脏的最高机密。此信被装进信封,信封上的收信地址好像是《世界报》编辑部,也好像是《费加罗报》。不管怎样,反正是寄往巴黎的。然后,钢笔再次蘸入墨水瓶,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列夫·托洛茨基的,其内容大约如此:写此信者为一位俄国商人,本人刚刚逃离苏联,经西伯利亚来到日本。在莫斯科的一家旅馆,本人偶然听到隔壁房间里的一段谈话。谈话的内容涉及谋害您,透过门缝本人甚至看到了那位打算去暗杀您的刺客。他很年轻,个子很高,西班牙语说得很好。本人觉得有义务向您发出警告。此信结尾署了一个假名,可是托洛茨基的研究者和传记作者唐·列文却坚信此信的作者就是奥尔洛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学者曾得到奥尔洛夫的亲自证实。信封上盖着长崎的邮戳,收信地址是墨西哥城。不过,此信最后也同样落到了地方报纸(是《拉美通讯》?还是《国家报》?[20])手中,因为托洛茨基刚刚躲过针对他的第二次暗杀(在这次暗杀中他的美国秘书遇害,凶手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壁画家大卫·阿尔法罗·西凯罗斯[21],其帮手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甚至获得诺贝尔奖的诗人帕勃洛·聂鲁达),因此照例会将他收到的所有威胁和警告提供给新闻媒体。奥尔洛夫想必知道这一情况,因为他已细心阅读西班牙语报刊达三年之久。比如说,在喝咖啡的时候读。在民族饭店的大堂内读,或是在他位于六层的包房里读。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