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与通行的鬼魔学不同,苏联的对外政策从其建国时起便一直是机会主义的。我使用这一概念是就其字面意义而言的,并无贬义。机会主义是一切对外政策的实质,无论这个国家有多自信。这就是指对机会的利用,这些机会或是客观存在的,或是被想象或被制造出来的。在其悲哀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苏联始终是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主顾,由于在创建之初曾遭受外部环境之伤害,它面对周遭世界的态度总是在警惕和敌意之间来回摇摆。(最能适应这种摆幅的人莫过于斯大林的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其结果是,苏联只能负担得起那些客观存在的机会。它显然在一九三九年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吞并了波罗的海三国和半个波兰——那是希特勒让给斯大林的,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阶段,苏联发现它已占据整个东欧。至于想象出来的机会,那便是一九二八年的进攻波兰、一九三六至一九三九年间在西班牙的冒险以及一九四年的芬兰战争,苏联为这些飞翔的幻想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然在西班牙事件中它获得补偿,即西班牙的黄金储备)。首先付出代价的自然是参谋总部,到一九四一年前,它的所有高官几乎全被处死。不过我仍觉得,此类幻想所导致的最糟糕结果,即苏联红军在与为数甚少的芬兰部队作战时的表现,使得希特勒进攻俄国的野心大为膨胀,完全难以遏止。兴高采烈地玩弄想象出来的机会,其所付出的真正代价就是“巴巴罗萨行动”中损失的师团之总数。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