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三年过后,莫斯科的同志们在啧啧称奇地赞赏这张蓝图。不过,他们还是想查验一下标签。因为对于某些人而言的一张白纸,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就是墙上的大字。他们猜想,英国人找不出一个英国人身上的把柄,因为他们只在英国人身上找;这样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因为他们的做法是同义反复。因为鼹鼠的职责就是骗过自己人。而俄国这边的材料——假如他们有朝一日能查阅有关档案的话(这是件非常不可能的事)——也不会揭示任何信息。鼹鼠的身份,尤其是一个地位如此之高的鼹鼠的身份,或许连负责与他联系的军官都不甚清楚,后者最多知晓他的绰号或代号。甚至连最了解情况的叛逃者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更何况这位叛逃者还将直接投进英国秘密情报局反侦查处的怀抱——请你猜一猜谁是这个处的负责人。只有两个人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一个是苏联反间谍机构的现任负责人,没有一个英国人能接近这个位置,另一个就是最初招募他的那位反间谍机构的军官。招募者通常是一位中士,他会比他招募到的人年长,我们所谈的年代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因此,这位中士如今要么死了,要么就在掌管苏联的整个反间谍机构。不过他最有可能已经死了,因为保护这位被招募者的最好方式就是干掉那位中士。不过在一九三三年,当那位二十一岁的剑桥毕业生被招募时,他们的做法还不像在五十年代——也就是我们正在查验标签的这个时候——这么无懈可击。亲爱的老中士,不,死去的老中士或许向他当时的上司吐露过什么(这位上司大约也死了,因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期对国家安全机构的大清洗可不是吃素的),或是有人目睹过这次招募,或是这位可怜、蠢笨的应招青年自己与后来出了问题的什么人有过交道。归根结底,正是他结交的朋友把他绊倒的,尽管他们曾一度提供了英美原子能委员会的所有情报。(他们曾经是低调隐秘的好探子,可如今,瞧瞧这件事的报应!)当然,就让往事成为往事吧,不过,如果想让这份蓝图成为现实,我们就需要某种比哈罗德·麦克米兰(请别介意,哈罗德)在下院的演讲更为可靠的东西,我们需要我们的这个人拥有绝对的免疫力,足以抵御任何告密者。不再有意外,不再有过去的声音,不再有骇人的秘密。所以,那些他曾经交往过、后来却出了问题的都是谁?他们的死亡证明在哪里?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