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诗歌节规模很大,这个略显散乱的活动在泰晤士河南岸的皇家艺术节大厅举办。世上只有很少几样东西能比贫穷和混凝土的混成更糟糕,可混凝土和轻佻的混成即为其中之一。但另一方面,这种混成也与其内部正在进行的活动很协调。西德人尤其能融入这一环境氛围,他们借助直白的身体语言使自由诗[12]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我记得温斯坦曾愁眉苦脸地盯着后台的显示屏,说道:“给你们付钱可不是让你们来干这个的。”付的钱微不足道,可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头一回手握英镑纸币,在将钱揣进口袋时我感到一阵激动,这实际上就是狄更斯和约瑟夫·康拉德笔下的人物使用过的钱币呀。

开幕式招待会在蓓尔美尔街[13]一座高楼的顶层举行,我记得那地方叫“新西兰厅”。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正盯着当天在那里拍摄的一张照片看:斯蒂芬在对温斯坦说着什么好笑的话,温斯坦开怀大笑,而约翰·阿什伯里[14]和我则在一旁看着。斯蒂芬比我们大家都高得多,他侧身面对温斯坦,半侧面容上的温情几乎溢于言表,温斯坦则双手插在裤兜里,兴高采烈。两人目光对视;此时他俩相识已逾四十年,彼此相处甚佳。唉,这让人难以忍受的快照笑容啊!这就是最终留在你手中的东西:你从生活那里窃得了定格的瞬间,却浑然不知前方一场更大的窃取会将你们的珍藏变成彻底绝望的源泉。一百年前,人们至少不用面对这样的绝望。

《悲伤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