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的同时也束缚了我们的行动

远古时期,在丛林和草原遇到危险时,人类快速做出的恐惧反应能够帮助其逃过一劫。但是,现如今,面对拥挤的地铁和街道,我们的恐惧反应已失去了原有的重要意义,甚至会对生活造成一定的阻碍。

想象一下,若是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那么我们的生活会是何种模样?然而不幸的是很多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陷入了恐惧的泥淖。在我们身边,有的人会多疑多虑,有的甚至会害怕自己的影子。生活在当今这个社会就好似如履薄冰,也许你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诚惶诚恐的生活状态。

但是,不要从负面角度看待这类过度恐惧的行为。反之,把这些行为看作是别人生物领域的“最佳状态”,这会对他人更有帮助。我们从萨莉和克里·斯特鲁格的故事中明白:一个人的“最佳状态”是受我们个人掌控的。

恐惧,尤其是扰乱我们正常生活的恐惧,一般都产生于我们对未来事件的预估。记忆是关于过去,预估则是关于未来,都是前额皮质的功能。在下意识中,我们就开始对未来事件进行危险评估。比如,我是否该举手回答这个问题?我是否该把这个男孩或女孩约出来?我是否该去应聘这个岗位?每当我们心里暗自断定,这件事情的弊会大于利,那我们就不会举手,不会约别人出来,也不会去争取那份新工作。

相关精神病学研究表明,冻结反应可以恶化成“紧张症”(catatonia),即一种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紧张症患者会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一个地方看,同时可能会伴有“蜡样屈曲”(waxy flexibility)的症状,肢体任人摆布。即使身体处于一个极不舒适的状态,患者也能维持这个动作很久,绝不主动改变。

一些心理学家认为,蜡样屈曲源于远古时期人类面对捕食者会做出的冻结反应。就比如,遇到野兽时,人们会佯装死亡来躲避危险。我举的这个例子较为极端,就是为了证明恐惧的确会让我们丧失行动力。

在这本书的序言中,我就提及了吉米。他目睹了一名同学因为呕吐被耻笑,竟也无端生出恐惧,害怕自己也会因为在公众面前呕吐而面临同样的处境。就是这个荒谬的理由让吉米不敢再去学校,只敢待在家中,但是吉米的决定也产生了一系列不良后果。

因为多次旷课,吉米留级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他的父母也对其颇有微词,因为吉米对上学的恐惧也让他们颜面无光。他们开始采取措施,威胁吉米,如果他再不去上学,就要把他的手机和电脑没收。

待在家中是吉米受四个领域综合影响之后找到的“最佳方法”,但是这个“最佳方法”也让吉米错失了一个好女孩。那个红发女孩很喜欢吉米,日日期盼吉米能够邀请她去参加十年级的联谊会。这就是恐惧对人类产生的负面影响,先是让我们手足无措,然后让我们失去行动力,最后使我们无法改变当前现状。

如果吉米无法克制自己的恐惧情绪,那么他的大脑边缘系统便会控制他的行为,摧毁其前额皮质的预判功能。这就是吉米的生物领域对其“最佳状态”产生的影响。那么吉米可以对其他领域做出什么样的改变,从而对其最佳状态产生影响呢?

边缘系统产生恐惧情绪是一种条件反射,不存在任何思考的过程。如果我们不使用自己的大脑皮质尤其是前额皮质进行思考,我们会直接根据直觉立即做出判断,并且不会考虑后果。好好想一想,当某个人在拥挤的电影院大喊着火了,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相较于前额皮质,你的大脑边缘系统会更快速地做出反应。你会立即观察别人的表情,快速环顾四周,嗅寻烟味。随后你的前额皮质会做出理性的判断,告诉你这只不过是坐在后排的那个人的恶作剧而已。

4R疗法

也许你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你的想法会影响你的感受。这句话是绝对真理,也是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BT)的基础。认知行为疗法对于减轻焦虑症状,减轻恐惧情绪有着十分强大的疗效。该疗法的目标就是摆脱边缘系统的控制,使用前额皮质进行理性思考。改变你的想法,改变你的感受。
我们可以采用很多方法来进行认知行为治疗,而我将自己使用的方式称之为“4R”疗法。该疗法包括认识(recognize),评估(rate),牢记(remember),思考(reflect)四个部分。第一步,首先你要认识到你正处于一个焦虑状态。人们通常会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当他们感到焦虑时,他们还会假装自己很镇定,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结果却适得其反,极力想要摆脱焦虑反而会让我们产生恐惧情绪。因为当你回避焦虑情绪的时候,你实际上就是在告诉你的大脑你没有能力应对这种情绪,同时这种逃避行为也会形成一种条件反射。然而,越逃避越焦虑,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所以,控制自己焦虑情绪的第一步就是认识到自己正处于焦虑状态。你可以对自己说:“啊,我知道我现在很焦虑。”认识到自己的状态是一种思考活动,这说明我们已经开始使用前额皮质进行理性思考。
认识焦虑情绪,是对生物领域的本能反应进行理性识别。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呼吸频率变高,感到恶心,浑身冒冷汗,肌肉也紧张起来。你也许已经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规划最佳逃跑路径。出现这些生物反应都是因为战逃反应中的逃跑反应的启动。
第二步是评估你的焦虑程度,从1到10,等级10是你曾感受到的最为强烈的恐惧情绪。评估也是一种思考活动,需要再一次使用到前额皮质。这里要注意的是焦虑程度是从1到10,并没有零。没有人可以摆脱焦虑的拘束。我们一般都是处于一种轻微焦虑的状态,也就是警戒状态,因为这关乎个人的生命安全。远古时期,人们听到灌木丛中传出的异响,就会警惕起来,以防有野兽潜伏其中。
现如今,我们开车或者过马路时都会注意观察周边的环境。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虽然恐惧情绪对我们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却也给我们造成了困扰。我要求患者评判自己的恐惧程度时,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的恐惧程度已达到等级10。因为我的办公室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入恐慌状态,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恐惧等级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状态。
下面就到第三步:牢记。牢记我们的焦虑程度一直是呈上下波动态势。你现在的焦虑程度肯定与之前的状态有所不同。患者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情绪都会变得相对稳定,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焦虑程度评定在等级十。记忆的功能是将前额皮质和边缘系统关联在了一起。一旦你想起自己的焦虑情绪已有所减轻,你觉得你的心理状态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因为你的思想会影响你的感受,所以你的焦虑情绪也会渐渐消退。
现在到了第四步,也是最难的一部分——思考。是什么想法让我们变得焦虑恐慌?找出这些想法后,再开始进行逆向思维。曾经有一位患者,他十分惧怕死亡。有一次他向我求助:“施兰德医生,我每天都被死亡的恐惧所困扰,我要怎么克服这种想法,进行逆向思维呢?”我回答道:“如果你总是会想到死亡,说明你现在还活着。”每当他想到死亡的时候,也从反面证明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当你使用4R疗法的时候,一定要按顺序来施行。认识,评估,牢记,思考,并记录下自己的感悟。你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情绪了。但是也不要忘了,即使在你感到黑暗的时候,你依然是处于当前的最佳状态,发挥出了当前最大的潜能。
《你内心的无能为力,来自对世界的恐惧》